造物故主對費奇發出憤怒了吼聲:“完了!這事兒完了!聽懂沒有?”
費奇點點頭,然後向造物故主的方向稍微前傾,大概壓了壓肩,勉強算是個表示敬意的鞠躬姿勢。“聽懂了。只要你不再來找我,那我的路將會和你再無交集。不過,考慮到這或許是最後的機會,我能看看你的真身是什麼形象嗎?”
“那你會崇拜到五體投地!”造物故主全身冒出火焰,將藍色的軀體燃燒殆盡,只留下一個籠罩在耀眼光芒中的模糊形象。“我是世界的創造者,永不停下腳步的探索者,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止我的進步,我是第一創世神!”
它高大的形象衝上天空,如同一顆逆行的彗星。正在此時,天空被突如其來的黑暗籠罩,整片戰場的陽光消失了。正當大家擡頭猜度發生了什麼事情時,懸浮在戰場上空的魔鬼要塞漂浮大陸粉碎了。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魔鬼要塞就從一座巨大的漂浮島嶼,變成了數之不盡的碎石灰燼。它的體積突然爆脹,沙石塵土布滿了整個天空,然後整體壓下來。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是先發生破壞和籠罩,之後纔會遮擋住光線,而現在整個順序顛倒過來。
這是無限零點符文鎖定結果造成的,同樣也是空間法術運用到極致造成的。時空並不分家,它們總是在相互作用。費奇爲了讓墜落的漂浮大陸擁有足夠速度,用空間法術延長了它移動的距離以便獲得足夠的加速時間,燃燒了神性水晶來改變現實好穩固住這種時空效應。現在它完成了加速,來到了衝鋒階段,時空效應的反噬開始了。
空間在波動,時間在波動,於是所有的規則都在波動。能夠抵抗這種波動的只有以自身爲規則核心的能力體系,而且還要看看強度夠不夠。一般的神靈,特別是所有類神和僞神,比如戰爭騎士這樣的都沒有抵抗的能力,他們除了看到最早的“天提前漆黑”之外,已經無法察覺到周圍的其他異常。
在當時的第二世界,只有造物故主和費奇能夠客觀觀察到整個現象和過程。不過兩者也有區別。以規則掌握的強度來說,費奇是不夠的,但他是這一切的發動者和推手,瞭解整個過程的細節與規律,依靠“技巧”彌補了能力強度的不足,得以保持客觀。而造物故主則是從力量性質和強度上都達標了,他本身就不會受到影響。
“費奇,你真夠絕的!你創造的這次撞擊,連你自己都停不下來吧!”造物故主一邊上升,一邊將聲音通過意念傳到費奇的身邊。
“這都是沒辦法的辦法,不這樣做你不會相信我的決心。”費奇撓了撓頭:“其實我這樣做也是跟你學的,第二世界和永黎大陸的撞擊你也停不下來,因此我只能用你可以懂的方式來與你交流。”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第二和第三世界的撞擊我可以停下來,但我即將消失,你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後悔吧?”
“哦,也告訴你個壞消息,我不信你剛纔的話,所以我並不覺得遺憾或者後悔。”
“哈哈哈哈!不管你成功還是失敗,我們都不會再相見,但我還是希望你會失敗,這樣才能認清宇宙的殘酷!爲了防止你失敗得太徹底而心情變壞,我送你一個禮物!”
正說這話時,兩個發光的小球從造物故主手上掉落,啪嗒啪嗒摔落在費奇面前。那是一顆藍色的正球形寶石,約莫拇指大小,似乎很值錢;另一個是長滿紅色鐵鏽的舊首飾盒,看上去沒什麼價值。
“那是平衡的本體和戰爭的命匣,送給你了,作爲認可你的證明。”
“你死的時候不能一起幫着毀了嗎?”費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差點沒把造物故主噎死。
死是一定要死的,費奇已經爲造物故主布好了死局,他也只有跳進去。不過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創世神還有特權,只要他創造的世界還在,那麼他就不會真正死去。因此他和費奇的協議內容實際上是:在費奇完成他的工作之前,不要重組復活,不要對這個世界再施加任何影響,否則費奇就會破壞他所有的世界。
誰佔據優勢,誰就能夠在談判中獲得更多的東西,這是簡單而有效的真理。對與造物故主來說,他沒能認識在費奇還未成長起來之前認識到他的威脅,沒有提早消滅他,導致自己將可能遇到一個無法應對的困境,這讓他處於劣勢。現在,放棄千萬個平行世界中的一個,並不是多麼難以接受的結果。
造物故主不斷提升高度,同時釋放出萬丈光芒,化身一位挺天立地的巨人。如同在第二世界大部分神廟中描繪的那樣。造物故主是一個精壯的老人形象,鬚髮皆白、孔武有力、意志堅定、無所不能。他向着籠罩下來的漂浮大陸碎片風暴伸出了左手,五指張開;他的右手握拳,攏在腰間,蓄勢待發。
“小的們!創造和毀滅者會永遠照顧你們!”
從音量上來說,造物故主的臨終遺言是很有氣勢的。但從內容上來說,他的話太沒有宗教意味,缺乏藝術造詣和情感共鳴。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真理雷霆女神教會在永黎大陸建立的完善宗教管理結構體系,第二世界並沒有類似的東西。這裡對造物故主的崇拜還停留在圖騰等原始信仰階段,畢竟造物故主對這裡不滿意,早就想毀了它,也就不怎麼上心。
造物故主在高空俯視費奇,只能勉強看到一個小黑點。那個小不點,感覺一腳就能踩死,但他卻能對創造世界的巨人產生威脅,這真是難以想象。造物故主並不具備超越平行世界的眼光,他只能通過預言法術以及強化神力來模糊感覺到平行世界的存在,他更沒法控制平行世界中另一個自己的行動。也就是說,他無法實際驗證費奇的威脅是真是假,他只是用過去的方法看到了一個鎖定的未來,那個未來的結果由費奇書寫,並不是他。
所以,他不得不相信費奇有威脅他的實力,他必須避免那個未來。在達成協議後,他再次用神力強化預言法術來窺視未來的走向,這一次他看到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裡面都沒有費奇的影響。他將這個視爲協議有效且得到了遵守的證據。
雖然結果一樣,但事實與他想的有些出入。費奇通過威脅將造物故主趕走,本質上解放了他所在的永黎大陸和第二世界,讓它們與造物故主再無瓜葛。於是,造物故主在世界整體上的毀滅重生傾向消失了,也就是兩個世界不再受“世界意識”的影響,獲得了一點生機。由於造物故主不能將自己的影響再深入過來,那麼他就無法用預言法術再看到這個世界,因此也就看不到費奇。
費奇要用無限零點的力量給兩個世界包裹上一個“視界面”,這個行動所需要的能源就來自造物故主犧牲的過程。
造物故主聚集起全部的力量,各地信徒也在源源不斷提供信仰之力。一旦他阻止了這可怕的天災,那便是一次神蹟,第二世界會強化對造物故主的信仰。在造物故主看來,這相當於給費奇下了絆子,因爲相信造物故主,也就是相信毀滅和重生,那麼毀滅就更加不可避免。他願意與費奇達成協議,但並不代表他願意看到費奇成功。
“永遠相信你們的創造之父!我已經爲你們都安排好了!”造物故主一想到費奇可能會失敗,便發出了勝利的笑聲。在他的信徒心中,這笑聲分明散發着自信、強大、無畏與犧牲的精神,與聽說真理雷霆女神犧牲自己對抗造物故主時的費奇相比,他們所受的感動幾乎相差無幾。
造物故主寧可死亡也不願失敗,所以他選擇了擋,正面對抗壓下來的毀滅隕石。在鋪天蓋地的黑暗之中,一絲光明乍現,如同尖錐刺破了黑色的紗布。時空和神力的衝擊就集中在那一點,造物故主也向那個點揮出了拳頭。
這是毫無花俏的力量對拼,造物故主燃燒了自己,與費奇製造的可怕天災正面碰撞。他堅信自己能夠成功,整個第二世界的信徒也相信他能成功,甚至費奇都在地面鼓掌,預祝他的成功。等等?費奇在鼓掌?他沒有被自己最後埋下的伏筆激怒?
造物故主將自身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這些力量同樣激發了他的智慧。他最後看了一眼費奇,看到他臉上掛着的自信微笑,巨大的好奇心讓造物故主開始嘗試從費奇的角度思考問題。費奇要如何面對這個幾年後就會毀滅的世界?他要如何拯救?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造物故主想了很多。當他和天災同歸於盡前的最後時刻,他終於懂了。
“原來連我留下的伏筆,都在他的計算之中……到了最後,他都在利用我。”
可惜,造物故主已經來不及做出補救,他完全變成了天上的一點亮光。只是剎那功夫,黑暗消失了,天災解除了,造物故主也無影無蹤。兩個被費奇利用起來的漂浮大陸只剩下一公里左右的一塊碎片,如同臨死前必須要實現的最後一個願望,狠狠砸第二世界。
這一公里直徑的碎片裡面全都是神性水晶,它是墜落大陸的推進器和發動機,將是最堅固的那部分東西。造物故主最後還是走神了,他用一部分神力來推算費奇的計劃,導致留下了這一小塊殘骸。受到造物故主最後一絲意念的影響,殘骸徑直衝向費奇,但費奇已經爲這種情況準備了預案。
他先低頭拾起地上的藍寶石和鏽鐵命匣,然後向隕石殘骸施展空間法術,讓它改變方向,掉頭衝向戰爭騎士和魔鬼所處的戰場。費奇想要的決戰結果是消滅掉第二世界所有的神靈,造物故主只是第一個,戰爭騎士是第二個。他必須現在動手,因爲沒有了造物故主的制約,戰爭騎士也就沒有了必須服從的上級,它自由了。他或許會爲了自己的利益向費奇妥協投降,也可能會搗亂,但費奇只要想到是這個人發動了血色流星襲擊,也是這個人抓走了安德魯,那他的選擇就只有一個。
費奇的流星墜落,戰爭騎士用自己的軍隊去擋,沒擋住;他用神國去擋,被神性水晶抵消,還是沒擋住;他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仍沒擋住——他只剩下命了。刺目的亮光過後,巨大的白色蘑菇雲衝上天空,飛出大氣層,將路過的一塊漂浮大陸直接劈成兩半,在遙遠的地方造成了又一場流星雨。蘑菇雲之下,用來傳送的血色流星之眼大陣被毀,一個大坑啃掉了眼睛邊緣的六分之一,第二世界已經組織不起足夠的人力和資源填上這個坑。
第二世界損失慘重,所有跟隨戰爭騎士的軍隊都被消滅,這是他們最強的一波力量了。好在所有的魔鬼也都被消滅,第二世界活下來的人不需要擔心魔鬼的問題了。
在遙遠的地獄,費奇的深獄煉魔身體開始重生,這意味着他仍舊沒有擺脫阿斯莫蒂爾斯的鉗制。而在撞擊大坑的中心,還有一個活物需要費奇去關照一下。
戰爭騎士最後的意志還殘留在這個世界上,正如每一個神,只要有信徒,就不會自然地徹底滅絕。費奇用魔法保護自己避免受到高溫和輻射等傷害,一路飛到大坑的中央,用魔鬼的靈魂視力找到了還沒有完全凝聚起來的戰爭騎士。
那是個懵懂的、沒有危險意識的殘魂,之前用神性水晶獲得的神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它已經不再是神。不過戰爭騎士本身就是個類神,它有許多信徒,對於這場戰鬥結果的牽掛同樣形成了信仰力量,正嘗試着讓戰爭騎士重組。
戰爭騎士用死靈的法術延長了壽命,但是它的命匣以及靈魂化石都被費奇掌握,死靈法術也救不了它。費奇用無限零點符文壓碎了從銀龍囚禁處找到的靈魂化石,然後又粉碎了命匣,給兩個東西鎖定了結果。不一會兒,戰爭騎士的殘魂便開始消散,最終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它在最後,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來。
費奇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他終於解決了造物故主和戰爭騎士這兩個心腹大患。如果加上平衡騎士的話,那就算是三個。這是一場勝利,爲接下來的工作鋪平了道路。只是,第二世界已經滿目瘡痍,如同廢墟,正常來說也沒有神會在這裡再投入熱情。
“總比毀了好。”費奇拍拍手,欣慰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