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綰掀開蓋頭,瞧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撅了厥嘴兒,然後就裝作不在意的模樣。
然後,伸手抖了抖腿兒,才覺得渾身舒服了一些,可心裡卻是不舒服的!
容綰拎起裙襬,下了牀,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兒,這屋子倒是挺大的,有一個堂屋,兩個睡房,兩間耳房。
屋子裡一片紅,紅色的被褥,上面繡着鴛鴦,各式各樣的金盞還有一桌子的菜餚,以及刻着鴛鴦的喜杯。
火紅的蠟燭上,火苗正燒的旺盛,屋子裡本來就是,即便關着門窗,只要不拉上簾子那也是非常亮堂的,這會兒燭光倒是將屋子裡都照的紅彤彤的,一片喜氣。
容綰瞧拿杯子好看,便是拿起來看了看,瞧見桌子上的菜餚,肚子也有些餓,卻沒有胃口去吃。
於是,容綰又拎着裙襬走到窗戶邊上,拉開一條細縫,從窗縫往外頭外頭是個大院子,裡面種了一些樹,這會兒正是枝葉茂密,連樹上,院子裡也到處都掛的是紅色的綵帶,喜慶好看極了。
院子裡除了婉清,挽香,還有三個孤濯安排照顧她的丫鬟以外,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丫鬟和僕從,應該是這個新宅邸裡的丫鬟吧。
容綰看了一眼,就將目光挪到了撫廊下,那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好像孤濯永遠也不會來了一樣。
容綰吐了口氣,有些溫怒的將窗戶縫隙也關上了,然後轉身幾步回到牀上,泄了氣一般的倒在了牀上。
還別說,本來就已經累了一天,這會兒一躺下全身都有些放鬆。睏意也起來了。
容綰覺得孤濯可能不會來了,而且就算來了她也不要理他了,所以就決定睡一會兒。
屋子裡靜悄悄的,容綰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容綰睡的很熟,這一覺就睡到了晚上,等到耳邊傳來聲音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都沒有睡多久一樣。
“哼!就是這麼個東西。濯兒他還當個寶了!”
容綰被吵醒。就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卻沒有想要醒來的意思。
而下一刻,她的手臂被誰用力抓住了。那人的力道很大,就好像要將她的肉給抓掉一樣,疼的她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卻還沒有看清楚那人是誰,她整個人就被拽着猛地站了起來。緊接着那人一個力道一推,她就踉蹌的退後了幾步。她極力的想要穩住身形,可這會兒起的猛,又被這樣一推,她哪裡站的穩。
她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而倒黴的是,她倒下去的時候正好撞到了花架子上。那花架子以及她的人,整個兒都摔倒了地上。那花架子上的一瓶鮮花就也摔倒了地上,
‘嘩啦——’
陶瓷渣滓頃刻間碎的滿地都是,
容綰只感覺到手一涼,接着就是一陣刺痛傳來,她從地上撐着身子起來的時候,手背上就已經被劃了道口子,鮮血立刻就涌了出來。
“沒用的東西!站也站不穩麼?”
容綰這會兒是完全清醒了,於是聽到這聲音就知道這是誰了,她擡頭一看,果然是那個端莊的美婦人,與孤濯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兒像娘,看孤濯和他的母親有四五分相似,就知道一點兒也不假了,
這會兒孤母滿臉溫怒,非常不屑的瞧着容綰,旁邊還有兩個面色不善的婆子。
她不知道此刻是什麼一個情況,便只得先開口喊道,“母親。”
“誰是你母親!我可還沒有答應要做你的母親呢!”孤母怒道。
容綰面色一僵,隨後用牙齒咬了咬嘴脣,臉色才緩和了一些,她自顧自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有些凌亂的嫁衣。
那邊孤母卻瞧見她這樣,不知道怎麼了,就更加生氣了,怒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容綰聞言停下動作,擡起頭來看向她,害怕自己說錯話又惹了孤母不高興,便想了想,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我和阿濯的成婚日子。”
“這也需要想這麼久麼?難怪你會這樣不守規矩!”孤母卻說道。
容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覺得這會兒估摸着自己說什麼,孤母都不會高興了。
孤母見她不說話,氣的咬了咬牙,眼珠子瞪她都瞪得快要掉出來了,她怒罵道,“你既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還敢一個人在這兒睡覺,幸好濯兒沒有進來,否則連個服侍他的人都沒有了!”
容綰有些委屈,亦有些生氣,她很想說,難道她嫁給孤濯就是服侍他的嗎?而且既然是兩個人成親的日子,而且還是新婚之夜,讓她一個人守在新房之中,難道不是她受委屈嗎?
她眼角看了看外頭,都已經天黑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肯定這會兒時辰不早了,可是她連孤濯的人影都沒有看見!
不過,她看見孤母這會兒的臉色像是要吃了她一樣,她如果回嘴的話,是不是會把矛盾弄的更僵?
於是,容綰眼觀鼻鼻觀心,將雙眼垂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腳尖,眼皮遮蓋住了她眼裡的情緒,她決定不管孤母說什麼,她都不回嘴,如此孤母總不會再刁難她了吧?
容綰擺出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孤母瞧着不知道爲什麼更加生氣了,就好像心裡窩了一團火一樣,
她嘴角一邊歪了歪,不屑的說道,“怎麼?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
容綰聞言趕緊搖搖頭,卻仍舊沒有擡眸,也不準備說話。
“那你爲什麼不說話?”孤母喝問道。
“我怕說錯了話惹母親生氣!”容綰說道。
“你也知道你說話就會惹我生氣嗎?我看見你就煩!”孤母罵道。
容綰抿緊了嘴脣,不言不語,抿着嘴脣咬了咬牙齒,將胸口的怒火壓了下去,她新婚之夜沒有等到自己的丈夫來就算了,還平白無故的被婆婆罵,真的是好冤枉,可是她又不能回嘴。
孤母見她低着頭,好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就怒道,“今天是你和濯兒的新婚之夜,本來我是不應該來管你的,可是我看見你這樣沒有規矩,我身爲濯兒的母親,就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所以,我決定替他來好好管教管教你,如何做媳婦兒!”
容綰聞言黛眉略微的皺了起來。
孤母見她的眉宇間終於有了些動靜,反倒是舒服了一些,她就是想要逼得這女子忍無可忍,讓他的好兒子看看這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讓他的好兒子看看,他到底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到時候看他還聽話不聽話!
孤母瞧着容綰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濃濃的玩味兒模樣,“我問你新婚之夜,你在新房中應該做什麼?”
容綰不想回答,因爲她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孤母都不會喜歡她,而且這會兒擺明了是要調//教她,她回答的不好,說不定孤母對她的懲罰會來的更重,
可是,她咬了咬嘴脣,還是說道,“我應該在新房中等阿濯來。”
“哦?你知道啊?我還以爲你不知道呢!”孤母一絲一毫挖苦容綰的機會都不放過,很是好奇的問了一句,可語氣卻絕對不是疑問句。
容綰不說話了。
孤母就輕蔑的笑道,“可是你在做什麼?你竟然在睡大覺,還自己把蓋頭掀開了,是誰允許你這樣的?你那蓋頭是你能自己揭的嗎?”
可是,
孤濯不是沒有來嗎?
如果孤濯一輩子不進這間屋子,那她是不是一輩子都要蓋着紅蓋頭。
而且她一路長途跋涉,白天一整天盯着鳳冠霞帔,都已經夠累了,難道新郎官沒有來,她歇息一會兒也不行嗎?
容綰氣的渾身都有些發抖,可是強忍着沒有發泄出來。
孤母卻就是想要看到她這副模樣,她臉色一變,剛纔那臉上扭曲的笑容也沒有了,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
“我本來看見濯兒喝醉了,害怕你一個人獨守空房,就過來想要看看你,卻沒有想到進來看到你這樣一副模樣!我真是——真是被你氣死了!我濯兒那樣好,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瞎了,竟然娶了你這麼個東西回來!”
東西!
自從容綰醒過來,不但被莫名其妙的推了一下,還受了傷,這孤母還一直都沒有停止來羞辱她,說她錯也好,說她如何不對也好,此刻竟然還罵她是東西,她在她眼裡竟然連個人都不算嗎?
容綰牙齒咬得咯咯響,猛地擡起頭來,看向了孤母。
孤母卻比她的模樣更兇,瞧見她此刻變臉,就怒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你還想要頂嘴是不是?”
容綰抿緊了嘴脣,深深的吸氣都沒有辦法平靜下來,好半天才從喉嚨裡艱難的擠出四個字來,“兒媳不敢!”
孤母有些不甘容綰竟然又給忍下去了,但她也不着急,反倒是看到容綰這樣,覺得非常的痛快,她冷哼着笑了一聲,
“你不敢?我看你是不甘!你一點兒都沒有覺得你自己錯了!你——給我跪下!”她說道。
容綰身子一顫,沒有動。
“你給我跪下!聽到沒有?一直跪倒讓我看到你知道錯了,再起來!”孤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