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濯說完,慕容名沒有說話,而容綰也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他也沉默了一刻,才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慕容名說道,“等一下。”
孤濯無奈,只好停下步子,轉過身來。
慕容名就說道,“綰綰,你去送送阿濯吧。”
容綰一聽就擡起頭來,感激的看了一眼慕容名。
慕容名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站起身來,就對習雲說道,“我們回屋去吧。”
習雲當然求之不得了,便點頭起身來,與慕容名一起從側門出去,回去自己的屋子了。
“我……送你吧。”容綰瞧着孤濯,輕聲說道。
孤濯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吭聲,“恩。”
他的聲音很低沉,就好像鋸子一樣,容綰覺得心有些疼,便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快點來接我。”
孤濯默默嘆了口氣,“好。”
說着,他也環抱起雙臂,將容綰攬進了懷中來,愛憐的抱緊了她的身子,他這會兒好想就這樣抱着她,或者把她直接抱回去,可是他不能。
容綰也一直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靠在他懷裡。
約莫一刻鐘後,孤濯纔有些不捨得鬆開了容綰,“你去睡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外面不安全。”
“我就送你到門口就回來啊。”容綰仍舊將手搭在他的腰間,擡頭瞧着他說道,一副態度十分堅決的模樣。
孤濯只好點點頭,“那好吧。”
說完。纔將她半攬着進懷裡,然後與她一起往門口走去。
只不過,他這會兒走路的步子非常的小,並且很遲疑,這會兒他走兩小步。纔是平時的一大步。
回春堂裡的僕從護衛都不敢來打擾他們,瞧見他們來了,都默默的退下去了。
所以,一路走來倒是安靜。
只不過時間過的太快了,他們都沒有走多少步,就到了大門口。
“我回去了。”孤濯說道。
容綰輕輕嗯了一聲。
孤濯半環着她的身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才鬆開了她的身子。
容綰卻抓緊了他的衣襟,不放手。
孤濯便只好停下動作,輕聲說道。“乖,我要回去了。”
容綰哪裡捨得放手,但是又不得不放手,否則那就是和姐姐,和自己過不去了。
容綰鬆開手,孤濯瞧了她一眼就轉身。
容綰趕緊本能的再次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孤濯再次停下來。
就聽到容綰說道,“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我的氣。也不要生姐姐的氣,姐姐是爲了我好,而我也不想姐姐難過。”
孤濯聞言頓了頓。沉默了好一會兒,轉過臉來強笑着說道,“我生氣,但是我不是氣你,也不是氣你姐姐啊,我是氣我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你。你姐姐做的對,我如果只想着自己。只想和你在一起,那隻會讓你受委屈。你姐姐也罵的對,如果我沒有辦法保護好你,照顧好你,那我也沒有資格娶你,綰綰,你放心,我會好好做的,你等我,我很快就會來接你。”
容綰點點頭,“我等你。”
孤濯說完,覺得再不能在這兒待下去,否則會忍不住將容綰強行帶回去,於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身影忽然間非常的落寞孤獨。
容綰瞧着心都揪了起來,她雙手握了握拳頭,然後垂直了放到了兩邊,提起了裙襬,轉身回屋子裡去了。
慕容名和習雲的房間,就在院子的另一邊,而容綰的屋子,則是在這邊,中間有個小院子門將大院子給隔開了。
一些僕從護衛,丫鬟點了燈籠在院子裡值夜。
容綰往自己院子裡走。
就又丫鬟看見以後,去了慕容名的屋子裡稟告。
容綰看了一眼慕容名的屋子,沒有要進去說話的意思,她不能生姐姐的氣,但是因爲和孤濯分開,心裡確實是不高興的,她倒不是怪罪姐姐,而是本能的就不開心了,而且姐姐做的也是對的,也是想要護着她的,如果她覺得錯了,她也不會忍下來,然後留下來,所以,自然是沒有怪罪誰的意思。
容綰回到自己的屋子,丫鬟過來稟告說道,“寶兒小姐在耳房睡了,姑娘您是要歇息嗎?婢子去打熱水來!”
容綰看了她一眼,是個水靈兒的小姑娘,約莫十五六歲和自己差不多大,“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來回春堂的?”
“婢子清水,是大小姐讓婢子來負責照顧二小姐的生活起居的。”清水這次用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稱呼。
容綰聽着就揚了揚眉,亦知道了這個人大概是慕容氏家的人,否則不會知道慕容名是大小姐,她是二小姐,不過能被姐姐慕容名派過來貼身照顧她的,那必定是親近亦信得過的人。
“我知道了——我要歇息了,打水來給我洗漱吧。”容綰說道。
清水道是,便去端水,熱水早就準備好,所以沒有多久,清水就將熱水打來了。
容綰迅速洗漱完了以後,就到主屋裡,寬衣睡下了。
清水進來熄了燈,就退了出去。
屋裡屋外都是安靜一片。
過了約莫一刻鐘後。
有人悄悄的走進來,在她牀邊點着燈,好像在看她。
容綰面朝着裡面,雖然沒有睡着,但閉着眼睛沒有睜開,裝睡。
那人看了一會兒,就出去了,“二小姐已經睡了。”
“我知道了,好好照顧二小姐,二小姐最近可能都會心情不好,如果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趕緊來告訴我。”慕容名的聲音在外頭響了起來。
清水點點頭。“婢子知道,婢子會盡心照顧好二小姐的,大小姐放心。”
“恩。”慕容名說完,就響起了一陣輕窸窣的腳步聲,然後漸漸走遠。再消失,想來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清水將容綰屋子裡的門關好,然後到門外頭守着去了。
容綰這才睜開眼睛來,再眨了眨眼,眼淚就流了下來,但也只是滴了兩滴。她就不再哭了,或者說忍住了哭泣,擡手抹了抹眼淚,躺在牀上發呆。
容綰到後來是怎麼睡着的都不知道。
早上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有些暈。眼睛也有點脹,她沒有叫清水進來,就自顧的起牀來,跑到銅鏡前面瞧了瞧自己,發現臉色沒有什麼異樣,就是因爲昨晚上哭了一會兒,眼睛有點輕微的腫,一會兒用熱水洗個臉就會好了。
容綰走到窗戶前。將窗戶打開,涼爽的晨風就吹了進來,她只覺得神清氣爽了一些。沒有那麼難受了。
開窗的聲音驚動了門外守着的清水,她趕緊打開門,瞧見容綰,就說道,“姑娘,怎麼這麼早就起了?還有一個多時辰。醫館纔會開呢。”
“沒事,你不要管我。”容綰說道。“我就是起來開窗戶的,我還要再睡會兒。你過半個時辰打水進來叫我就是了。”
清水聞言,趕緊點頭說道,“諾。”
說完,清水就關好門退了出去。
容綰就這樣開着窗戶,重新躺回到牀上去了,卻是一直髮呆。
直到清水再次端着熱水進來,她纔回過神來,“已經半個時辰了嗎?”
“是的。”清水說道,“大小姐他們已經起了,寶兒小姐也起來了,正在洗漱呢。”
“恩。”容綰淡淡應了一聲,便起身來寬衣。
清水過來幫她穿衣裳。
容綰的衣服就兩件薄的,一會兒就穿好了,過去洗漱完,清水就幫容綰來梳髮髻。
容綰要她給自己梳了個簡單的髮髻,就鬆鬆的綰在腦後,髮型就是一個簡單的婦人髮髻,看上去極其簡單,但容綰清麗的臉蛋,讓這髮髻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脫俗的味道,她這會兒神情清冷,就好像附上了一層薄冰,讓人忍不住去在意她,卻又不敢去招惹她。
“姐姐姐姐。”
寶兒也穿戴洗漱完,跑着進來叫道。
容綰這才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來,“在呢。”
“嘿嘿。”寶兒怕容綰不開心,就想要過來哄哄她,卻見了容綰以後,發現她好像還好,就好似昨天晚上那不愉快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於是就嘿嘿的傻笑。
容綰擡手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子,“走吧,去用早膳。”
“好的。”寶兒笑着說道。
一大一小,兩個人手拉着手出門,去了大堂。
清水並未跟來,而是去了慕容名的院落,然後將容綰的情況彙報了以後就去休息了。
容綰到大堂的時候,有個丫鬟正在帶着其他的僕從在布膳,瞧見容綰就過來屈膝施禮道,“婢子清顏見過姑娘,以後就由婢子和清水一同照顧姑娘。”
容綰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也是個可人兒,不過年紀看上去比清水大一兩歲,但是眼神卻是獨到並且乾脆精明,臉上的神色也穩重,好像她身上自身就帶了一種讓人放心的氣質。
容綰點點頭,“知道了,起來吧。”
容綰說着就自己拉着寶兒去了桌子旁坐下了。
清顏就起身來重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開始布膳。
慕容名和習雲很快也來了,一進來,兩人都是瞧着容綰,在大量她的神色。
習雲見容綰還好,是鬆了口氣。
慕容名雖然沒有表現的太明顯,但看到容綰好像沒什麼事兒,眼神中的擔憂是鬆懈了一些,但是她的嘴脣是輕抿了起來,其實她心裡也是不輕鬆的,她在想要爲妹妹好的時候,也擔心自己回一手葬送了妹妹的好姻緣,不過,她想到,如果就這樣輕易,孤濯就放棄的話,那孤濯也配不上妹妹,也根本照顧不好妹妹,那她就算幫妹妹處理了這段不好的姻緣,也其實是幫了她,她如此想就好過了許多。
慕容名過去,挨着容綰坐下,笑着問道,“綰綰,昨晚睡的好嗎?”
容綰抿嘴笑了笑,點點頭道,“挺好的。”
容綰神色平淡,笑容也非常平和,可是慕容名就是感覺到了一種不舒服的疏離感,看來容綰還是心理有些介意的。
慕容名心裡默默嘆了口氣,笑着問道,“手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慕容名如此關心關切,容綰實在是不忍心讓姐姐難受,便儘量的放輕鬆了身心與表情,緩和了神色笑了笑說道,“好多了,姐姐你不要擔心我了。”
這語氣才和平常沒什麼區別,慕容名聞言放下了心來,“那就好。”
容綰其實並不是要和慕容名置氣,她根本就沒有怪過慕容名,所以她只不過是純粹的心情不好。
但是,她看到姐姐小心翼翼的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可能表現的太明顯了,亦有些內疚。
於是,瞧見清顏將膳食布的差不多了,就儘量自然的笑道,“快吃飯吧。”
容綰說完,就當先拿起碗筷來,夾了一筷子菜到慕容名的碗裡。
慕容名才一面看她,一面拿起碗筷來吃。
習雲有些忍受不了這樣詭異的氣氛,於是岔開話題說道,“這鄴城挺不錯的,我們回春堂纔開張了三天,許多人都來看病了。”
“是嗎?”容綰分散了注意力,神色就自然了許多。
習雲立刻就說道,“是啊!而且你的回春堂在這邊很有名氣的。”
“怎麼會?回春堂還是第一次進駐鄴城呢!”容綰詫異的問道。
“你不記得你之前在這邊比賽過的事情了嗎?”習雲就笑道,“那一次,你的名頭就非常的響亮了,大家都知道西魏的容綰女醫官有個醫館就是回春堂,然後阿濯還在這兒做了一些功夫,所以你這回春堂就如此的有名氣了。”
習雲說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提到了孤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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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說完,他瞧了瞧眼前三個人,包括寶兒都沒有怎麼在意。
容綰只是恍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上一次他們那場醫術的比試,應該是很轟動的,想來就是如此纔會造成這樣的名氣。
“所以很多鄴城的達官貴人,還有一些平頭百姓,都會來看病,就算是有一些不舒服,也會想要來回春堂來試一試。”習雲說道。
“嗯,我知道了!”容綰笑道,“對了,姐夫,你抽空要教教我,聽診器,體溫計那些儀器怎麼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