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綰又慢慢往外面走。
許良一行人各自在給來回春堂的病人看病,也有幾個閒的在一旁看書,看儀器,他們一邊看一邊聊天,也不知道是在閒聊還是在交流心得。
容綰拿了自己的工具找了案臺坐下,準備看診。
許良趕緊過去,‘綰娘,你別動手了,放着讓我們來!‘
容綰卻說道,‘讓我來吧,你們別擔心我了!我找點事情做,我如果受不了的話,會說的!‘
許良仍舊有些猶豫以及擔心。
容綰補充道,‘我真的沒事的,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像上次一樣!‘
一旁的慕容名走過來說道,‘讓她自己來吧,你們仔細看着就是了!‘
慕容名都這樣說了,許良自然沒有話說了。
容綰便自顧自的擺弄起了儀器,其他人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做事了,但是偶爾也看向這邊,如果容綰要起身來做別的事,他們就會看看這些事情費不費力,如果費力就會搶過來做,如果不費力就也不去打擾她。
是以,容綰在大堂也最多是探探病,但僅僅是這樣,也比一個人待着好多了,有大家活兒看着她,她也不至於一個人躲起來哭起來了。
一整天也就在她恍恍惚惚間過去了。
到了晚上快打烊的時候。容綰就被趕着去休息了。
容綰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清水就開始佈置晚膳了。
容綰扒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我吃飽了。”
“怎麼不多吃點?”清水見她根本就沒吃什麼。關切的問道。
“我沒什麼胃口啊。”容綰淡聲說道。
清水聞言忍不住仔細瞧了瞧容綰,害怕她跟前段時間一樣,有不舒服的地方卻不說,最後病倒了。
容綰見她眼睛不眨的看着自己,擡手遮住了自己的臉,“我沒事,就是不想吃了。今天累了,所以想要早點睡覺了。”
原來是困了嗎?
不過。容綰之前生病以前,就算是困了,也不會說,此刻卻主動說出來。說不定是真的困了。
清水想着,就瞧見容綰張大了嘴巴打了個哈欠,她便以爲容綰是真的要睡覺了,“那婢子這就去打熱水來。”
“恩。”容綰點點頭。
清水立刻退出去打水,沒一會兒就將熱水打來了。
容綰洗漱完了以後,就上牀睡覺了,“你把門關好,我要睡覺了。”
清水道是,便退了出去。將門關好。
直到屋子裡再沒有其他的人,容綰的神色才恢復了清明,雙眸中的憂傷就露了出來。
門外頭。清水說道,“二小姐睡了。”
“那她可有異樣!?”慕容名的聲音傳了進來。
“沒有,我覺得是真的困了吧。”清水說道,“大小姐不必擔憂,婢子會時時刻刻看着的。”
“恩,這一次可不能再有閃失了。”慕容名說道。
“是!”清水說道。
慕容名並未進來。而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過了一會兒。清顏來換崗,“清水,你去睡覺吧,這裡我來守着就好。”
“那你最好每隔一個時辰就進去看一次。”清水說道。
“怎麼了?二小姐是有什麼不妥?”清顏問道。
“沒有,挺好的,我就是擔心。”清水說道。
清顏當然知道清水擔心的是什麼,因此點頭,“你放心吧。”
清水這才悄悄離開去睡覺了。
其實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小,可是因爲兩人站在門口說話,那細小的聲音仍舊是傳入了屋子裡,晚上又是特別的安靜,所以容綰能聽到她們嘀嘀咕咕的聲音。
所以,等到清水走了,容綰也不敢哭,還是拼命的忍着,她害怕被發現了,又要讓大家爲了她擔心了。
可是,容綰越是忍着,就越是難受,忍不住哭了出來,卻不敢發出聲音,只是抿緊了嘴脣,眼淚卻從眼眶裡落了出來。
容綰害怕自己哭出聲音來被發現了,索性就將被子矇住了頭,將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裡,但是耳朵卻仍舊是聽着外頭的動靜,只要清顏稍稍發出一絲絲的聲音來,她就立刻不敢哭了。
如此反覆,容綰覺得特別的累,她很想放聲哭一次。
就在這個時候,牀邊忽然有了動靜,像是有什麼人坐在了牀邊,容綰覺得自己發現的有些晚,覺得自己肯定被人發現了,可仍舊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哭了。
哪裡知道,那進來的人也沒有說話,而容綰卻感覺到他的手摸到了她的身上來。
容綰還以爲是清顏,便趕緊僵住了身子。
那人卻將被子一點點拉開。
容綰大急,這會兒要讓清顏看到自己,那肯定會被她發現自己哭了。
容綰忍不住就要說話。
那人卻快速的將被子掀開,將她撈進了懷中,寬闊溫暖的懷抱是那麼熟悉,可容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嚇了一跳,“啊……”
她的聲音還沒叫出來,就已經被憋進了喉嚨裡,她的嘴脣被溫涼的薄脣給堵住了。
容綰想要掙扎,對方卻鬆開了他,她剛想要再次叫出聲音來,卻被對方用大掌捂住了嘴脣,並且噓聲道,“噓,是我,不要叫。”
是孤濯!
容綰聽出了他的聲音來,猛地點點頭,卻更加想哭了。
“乖,不哭,我在這兒。”孤濯鬆開了捂住她嘴巴的大掌。雙手摟着她的腰身緊緊抱着她,薄脣落在她的眼睛上吻了吻,安慰道。
容綰聞言。將要涌出來的眼淚給嚥了下去,“我好想你。”
“我也是。”孤濯再次吻了吻她。
話音落下,容綰便伸手回抱住他,“你怎麼來了?清顏沒有發現嗎?你要呆多久?清顏一會兒會進來看我的!”
“我翻牆進來的,本來只是想要看看你……可是……”可是看到她竟然在哭就忍不住現身了,“我和清顏打過招呼了,讓她不要驚動其他人。她也不會進來的。”
“哦。”容綰哦了一聲就什麼也沒有說了,只是緊緊的抱着他。
孤濯卻忍不住說道。“傻姑娘,怎麼哭了呢?”他說着就擡手揉了揉理了理她的頭髮。
容綰也不想哭,可是卻忍不住,本來她是不想怪他什麼的。卻也忍不住說道,“都怪你!”
“都是我的錯!”孤濯也不推脫。
容綰不說話,孤濯就說道,“不出意外的話,六天以後來接你。”
容綰聞言心中一喜,她點點頭說道,“恩。”
“這幾天……晚上我也會抽空來看你。”孤濯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容綰再次點頭,嘴角也翹了起來,“好。”
孤濯本來以爲她不會答應的。卻沒有想到,容綰會這樣快就答應,“你不怕你姐姐發現了?”
“我相信你不會被發現的。而且發現了也頂多被罵一頓。”容綰故作無畏,卻有些緊張的說道。
孤濯忍不住想要大笑,看來容綰是真的和他一樣,想念極了他,他以前沒有發現,容綰竟然這樣在乎他。不過此刻發現了,倒也不晚。而且他非常的開心。
孤濯的薄脣忍不住在容綰的頭髮上,吻吻蹭蹭,隨後說道,“快睡覺吧,已經很晚了。”
容綰點頭,“好。”
她說着就順勢要躺下去,手裡抱着他的動作卻不放。
孤濯也就就着這姿勢抱着她躺了下去。
容綰收回手來,便往他的懷裡擠了過去,如果是以往,她肯定會矜持一些,不會這樣主動,而此刻,她的理智已經被思念擊垮了,只要能靠近他一分,那就是好的。
孤濯還以爲她是害怕,便將她整個人都包進了自己的懷中。
容綰確實是害怕,害怕他又走了,她覺得自己和孤濯真是可憐,明明是新婚夫妻,卻因爲各種原因聚少離多,連正常的生活都不能過上。
孤濯在身旁,容綰就安心了,想着他承諾的兩件事,六天以後來接她,晚上還會來看她,她心裡的鬱悶就少了許多,很快就迷迷糊糊的要睡着。
然而,恍恍惚惚間,孤濯似乎是動了一下,容綰忽的覺得心口一緊,還以爲他要走,便又醒來,“你要走?”
孤濯是怕她這樣睡着不舒服,卻沒有想到一下就把她弄醒了,趕緊說道,“我不走。”
容綰安心下來,卻不放心道,“你說了晚上會留在這裡的。”
孤濯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是。”
“你說了六天後會來接我的。”容綰想要將他承諾的事情,再次確認一遍。
孤濯說的話被她心心念念記着,他也不由的語氣鄭重了一些,“恩,放心,我答應了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他就是欺騙了全天下的人,也不會去欺騙她。
容綰這纔再次安心下來,她再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然後閉上眼睛,睡着了。
孤濯這一次也不敢亂動了,害怕再次將她弄醒。
孤濯也淺淺的睡了,只不過有一絲絲的精神還醒着,提醒他時辰,以免睡過了就不好了。
一直到了早上差不多五更天的樣子,天已經有些矇矇亮了,他才睜開眼睛來,這夏天的天亮的早,差不多五更天就已經天亮了,不像冬天,到了很晚天都還沒亮。
孤濯有些不捨得離開容綰,但無奈仍舊是鬆開了手,要起身來。
容綰這一夜睡的雖然安穩,卻也並未完全睡着,或者說,她即便是睡着了,一顆心也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這會兒他一動,她就再次醒來。
“你說過不走的!”她見他像是要起來的樣子,委屈的說道。
“已經早上了。”孤濯只好暫時不動,柔聲說道。
容綰一愣。隨後看了看窗戶,窗戶雖然關着,可有光亮透過窗戶的砂紙照進來,雖然不太亮,可也比晚上那黑漆漆要好上許多。
怎麼這麼快就天亮了?
容綰瞧着窗戶就不做聲了。
“我晚上再來。”孤濯說道。
容綰只好默默的將手鬆開了來。
孤濯卻抱着她說道,“可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樣。”
容綰點點頭,“你說話算話就不會——我等你來我纔會睡的。”
孤濯忍不住笑出聲來。“好。”
說完,孤濯才鬆開了容綰。往外面走去,不過發現此刻外面已經有人了,所以只能往屋頂上去了,於是幾下功夫就翻上了房樑。
容綰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孤濯這樣了。所以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以前她是怕他來,而如今是想他來。
孤濯前腳出去,清顏後腳就進來了,瞧見容綰已經開始更衣了,就趕緊過來幫忙,並且低聲說道,“姑爺已經走了。”
容綰臉色一紅,應聲道。“恩。”
“晚上還是婢子來值夜。”清顏說道。
“恩,你昨晚做的很好。”容綰誇獎了一下清顏,表示感謝她昨天晚上做的一切。不過,她畢竟是丫鬟,所以她還是要像個主子一樣的說話,不能直接去感謝她,她以前是從來沒有覺得當一個主子會有什麼好處,而她也不是從主子過來的。而如今,卻不得不用這樣的身份。她雖然有些不習慣,但也硬着頭皮如此做了。
容綰說完,就拿了一個一兩的銀餜子出來,塞到了清顏的手裡。
清顏頓時笑開了花,其實就算是容綰不打賞她,她也會盡心盡力照顧容綰,但是得了打賞,她當然會更開心,也會更加努力做的好,
“多謝綰娘。”她笑道。
容綰見她開心,這會兒自己心情也不差,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姑爺走的時候,有人發現沒。”
清顏就收了笑,如實說道,“回春堂的護衛太多,不發現是不可能的,不過二小姐可能不知道,這回春堂的護衛有一半都是步六孤氏的暗衛,是姑爺他自己安排的,和我們慕容氏的隱衛,分開保護回春堂,一邊一半,互不相干,但又互相的挾持,姑爺從那邊步六孤氏那邊的暗衛那邊走的話,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什麼。”
容綰恍然,“原來如此。”那她就放心了。
容綰因爲晚上睡的好,這會兒心情也好,所以臉色氣色都好了不少,穿戴洗漱完,出來的時候,院子裡的僕從瞧見了,也都放心了不少。
容綰直接來到慕容名院子的堂屋中。
慕容名也纔剛起來,和習雲等着早膳來了,吃完了就到前堂去。
瞧見容綰來,就問道,“睡的好嗎?”
“好啊。”容綰笑道。
慕容名見她氣色不錯,就也開心了不少,“餓了吧?一會兒吃的就來了。”
容綰哦了一聲,說道,“姐姐,我今天要去看慕容卿,你去不去?”
慕容名聞言一頓,“慕容分家的?”
“是的。”容綰應聲以後,就將之前給慕容卿看病後來匆匆離開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就去看看吧,我倒也好看看慕容老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慕容名說起了慕容分家的老爺,牙齒就忍不住咬重了一些,看樣子對慕容分家的怨恨是不少的。
容綰很明白慕容名的怨恨從哪裡來,她和姐姐不一樣,她離開慕容宗家的時候還小,才四歲多,姐姐卻很大了,慕容宗家吵架滅門的時候,對姐姐的打擊一定很大,不過即便如此,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後,對慕容分家也是沒有好印象的,當然了,僅僅是針對慕容分家老爺一人,那慕容卿不過是個後輩,所以她只是想要本着自己醫生的本分去看看她。
所以,容綰也不會去說慕容名什麼,只不過看見慕容名如此激動就勸道,“姐姐莫要生氣,這會兒我們還是要小心謹慎的好,往後如果我們慕容宗家平反了,再找他們的麻煩也不遲。”
慕容名只不過是本能的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的,事實上,只要不是遇到了感情上的事情,她一向都是理智過人的,否則也不會將慕容家管理的這麼好了,要知道她剛剛重新接受慕容宗家的時候,慕容宗家可已經沒有幾個能用的人了,如今這些勢力,都是她一點一點積累以及找回來的,
“我知道。”她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露出馬腳的,我只不過是氣恨他們對我們宗家的所作所爲!”
容綰也是如此,雖然她對以前家族的事情不記得了,可本能的也是覺得慕容分家非常的過分,分家的人不但在他們宗家落難的時候,沒有幫一把,還暗中的對他們落井下石,最後還對王玄和李天趕盡殺絕,幸好他們兩人命大,否則如今她都找不回姐姐。
“我們不說這個了,一會兒我帶你去看看。”容綰說着就轉移了話題,“然後,我想要去拜訪元府,來了這麼久我都沒有去看看他們,真是說不過去。”
“恩,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慕容名說道,不過她自然是以西魏女官的身份去了。
“恩。”容綰點頭應聲。
說話間的功夫,僕從就將早膳端上來並且擺好了。
一家人,吃了早飯以後,就收拾了一下離開了回春堂,容綰沒有帶其他人,就自己和慕容名以及習雲,還有一行僕從離開了。
許良,寶兒一行人則是留在回春堂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