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337終又相見
隨着這一腳下去,原本陰冷寒涼的石室瞬間發出一聲巨響。
‘轟!’的一聲,石室的一角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零零散散的碎石不斷從房頂上滾落下來,砸中了不少人,也帶下了不少的塵土,牆壁上燈火也搖晃顫抖個不停,一部分摔倒在地上的火燈,也不知是點燃了什麼,石室的地面上竟然躥起一片片火龍,一時間顯得格外紛亂。
而原本光滑發亮的石壁上也開始出現一道道巨大的裂紋,像是一條條長疤,又像是一條將要撕裂時空的黑洞。
面對着不斷從頭頂上滾落的石塊,還有那些斷裂開的石筍,一時間,這些亡命殺手,也做不到真正的視若無睹,紛紛開始捂着腦袋狼狽逃竄醣。
不知道是誰喊了聲:“地龍來了!快跑吧!”
這一聲叫喊一時間逼得衆人紛紛朝着下載的地道衝去,只想着快些跑到地面上去,才能安心。
人一股腦的擠壓起來,摩肩接踵,好不熱鬧,而這些人一個個又是逞兇鬥狠之輩,誰撞了誰一下,誰踩了誰一下,不知誰又推了誰一下,一時間,在逃出地道的同時,這些昔日就看不對眼,互相較量的人,一時間紛紛動起了刀子。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地面上的血跡徹底沖刷了石面,一具具屍體因爲阻了道路,被人毫不猶豫的踹開。
這些人忙着自相殘殺,逃出生天,北棠妖則是順勢又熄滅了幾盞石壁上的燈,身影混在人羣裡,一扇扇打開石門,尋找着虞輓歌的身影。
中途也有幾人揮刀向他砍來,他也來不及同他們過多糾纏,能解決的便毫不留情的解決了,而不能解決的,便也甩了出去,任由他們自相殘殺。
整座地下的石室依然在搖晃,從角落開始,坍塌便一直沒有停止,這些碎石磨尖了利爪,像是山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發不可收拾。
北棠妖的眉頭擰的有些緊,這地下石室大的有些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而這也就導致了地下掏空之後,這裡的環境格外的不穩定,碎石都可能徹底化作一片廢墟。
他本是想着挖空一角,再加上自己巨大的撞擊,使得角落坍塌,渾水摸魚,能夠將挽挽救出。
只是沒有想到,因爲地下被掏空的太多,而自己事前又不知道格局,盲目行動,導致現在這整座地下石室的坍塌之勢一發不可收拾。
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匆忙,一道道石門接連被他啓動,而有一些裡面則是還有着石室,他便只能進入到石室裡面才能將石門再次打開。
眼看着石室坍塌的越來越厲害,北棠妖有些心急了。
也不知道挽挽如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他一定要在這石室徹底倒塌之前找到挽挽。
在迷宮般的石室中來回穿梭着的北棠妖,終於在一盞茶的時間後,找到了之前虞輓歌所在的那間房間。
瞧着石牀上的那個木架子,北棠妖心中一沉,轉頭看了看牆壁上的幾隻珠串,記得那似乎是挽挽的東西,不由得將一顆被扯斷的水晶珠子握在了手心,腳下的動作更快了幾分。
想了想,北棠妖看着混亂廝殺的人羣,上前抓住了一人,提起一人的衣領,冷聲道:“被你們抓來的於夫人在哪?”
那人有些瑟縮的看着神色猙獰的北棠妖,卻只是哆哆嗦嗦的搖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北棠妖冷哼一聲,一把將他甩到了人羣中,也沒管他的死活。
而後像是鯉魚一般,一頭扎進人海之中,又提着一名漢子走到角落:“說,被你們抓來的人都關在哪裡!”
漢子沒說話,不甘心就這樣被北棠妖拿捏在手裡,擡起拳頭,一拳對着北棠妖的俊臉揮去,北棠妖側頭一躲,擡腿踢在了他的小腹上,隨後反手一擰,便聽着壯漢的一隻手臂傳來清脆的斷裂聲。
“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北棠妖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壯漢忍不住怒聲道:“你就是把我另一條胳膊擰斷我也是真的不知道!”
北棠妖強迫着自己冷靜,看着已經毀了將近一半的石室,再次冷聲開口道:“你們抓來的犯人同行都關押在哪裡?”
漢子搖頭道:“我們這裡執行任務素來都是分開的,一個任務的不同階段由不同的人執行,我一般只負責前期打探的工作,有時也會負責任務的執行,但是關押犯人這種機密性的東西,往往只有閣內前十名的殺手纔有
可能知道。”
聽着他的話,北棠妖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掰過漢子的腦袋,讓他看着這些還未從狹窄的地道逃出去的人中,有沒有他們七星閣中排名在前十的殺手。
漢子蹙着眉,頭上的冷汗不斷的流下,一時間卻沒有人羣中找到七星閣中排名前十的人,不由得更加緊張,甚至動起了胡亂指認一人的想法。
北棠妖一雙妖瞳,洞若觀火,彷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由得冷聲道:“你說的,最好是真的!”
漢子嚥了口口水,不敢胡亂開口,只能憑藉不矮的身高,在人羣中搜尋着,心中卻忍不住暗罵自己倒黴。
七星閣排在前十位的高手,青蛇今日帶走了不少,剩下個幾名怕是也早就跑了出去,至今仍在這裡苦苦掙扎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就在北棠妖要徹底失去耐心的時候,漢子眼睛一亮,指着一名黃衣女子開口道:“她就是!她是排名第十的殺手!”
話音還未落下,只覺領口一輕,身側的人已經騰空飛起,踩着不少人的肩頭直接落在了人羣中。
漢子連忙躲進人羣裡,不敢再出現,而北棠妖在身後落下後,一把扣住黃衣女子的肩頭,想要將她像是此前幾人一般擡起來。
只是沒有想到,她能夠排進前十確實不假,女子看着嬌小玲瓏的身軀,反手便將北棠妖甩了開來,素手成爪,生生扯掉了北棠妖肩頭的一塊皮肉。
看着肩頭的血跡,北棠妖隱隱蹙眉,自己大意掉以輕心確實使然,但是卻也正表明這名女子武功不低。
若是七星閣裡的殺手人人都有這般手段,怕是將來也會成爲一大禍患。
女子雙目灼灼,放着精光,雙手成爪,不等北棠妖出手,便主動上前,北棠妖哪有時間再同她糾纏,一腳蹬住腳下的石塊,凌空躍起,雙手舉起,露出了袖口中的袖箭。
女子一見,當即收回攻勢,側身避開。
豈料,正中北棠妖下懷,纖細的脖子被一雙黑色的錦雲靴子緊緊夾住,彷彿只要一擰,她的脖子便斷了。
女子眉頭緊鎖,正欲反手,卻發覺脖子上一輕,那雙雲靴已經消失不見。
就在這微微愣神的功夫,一雙有力的大手卻緊緊捏住了她的咽喉,讓她渾身發涼。
看着眼中滿是驚恐的女子,北棠妖將她拽到了牆壁旁,冷聲道:“不久前帶回來的於夫人現在被關在何處。”
女子也不顧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雙臂柔弱無骨,攀上了北棠妖的脖子,一雙媚眼含情,帶着挑,逗的意味:“這位公子,不知怎麼稱呼?”
北棠妖此刻渾身冒火,無處發泄,擡手就甩了女子一巴掌後冷聲道:“別以爲我不打女人,趁我還有耐心的時候,你最好老實說話。”
女子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這般媚態沒有討到半點好處不說,反倒是狠狠的捱了一巴掌,當即就變了臉色。
可看到北棠妖那雙躥火的妖瞳時,一時間瑟縮着沒敢開口,只是低聲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石室裡大致的格局,這面的五間都是監牢,這面的三間是刑訊室,正中間對着的兩間,是青蛇的臥房和書房,左右邊向裡走之後有大致三四十間,裡面還帶有大大小小的耳房,基本都是殺手住的房間,而右面十間,則是排名前十殺手的房間。”
隨着她的話,北棠妖的目光快速掃過,這才從一片混亂之中理出了一些頭緒。
如此看來,這些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的石室,倒是分工明確,從方位上來看,自己所挖空的一角應該是普通殺手房間的位置。
“犯人一般都關押在什麼地方。”北棠妖再次開口。
女子冷着臉道:“一般的都會關押在那五間牢房之中,這五間牢房裡還有着許多分散開的小牢房,有些一間便會關押不少犯人,而有些一間裡只會關押一人,這都要視情況而定。”
北棠妖的眉頭並沒有因此而解開,鬆開女子之後便朝着牢房的方向跑去。
女子鬆了口氣之後,並沒有再招惹他,而是轉身開始向外跑。
許多牢房呈現爲回字形,大大小小,彎彎繞繞,足足讓北棠妖找了半個時辰。
看着已經半片廢墟的石室,北棠妖再也冷靜不下來,靠在一塊牆壁上重重的喘着粗氣:“挽挽,你到底在
哪,你知道我在找你麼?”
這半個時辰,他跑遍了這邊所有的監牢,卻偏偏沒有找見虞輓歌,因爲怕自己迷路或者疏忽,他時常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看錯了人。
擡手擦拭臉上的汗水,北棠妖便繼續向刑訊的三間石室跑去。
而此刻,原本在石室內修養的虞輓歌,也早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縱然這石室隔音極好,可是外面的喊殺聲太大了,而且屋頂上的碎石不斷的掉落,整個地面都在搖晃,想要她不注意都不行。
看着眼前地動山搖的景象,虞輓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期待,是不是北棠妖來了,若非除此,此處怎麼會有這般大的動靜。
仔細聆聽着外面的動靜,感覺一片刀劍鏗鳴,雖然在她聽來,聲音似乎不大,可是要知道,平日裡寂靜無聲的石室,能夠傳出這一星半點的聲音,就足以證明外面的聲音已經不小。
虞輓歌費力的撐起身子,走下牀,看着緊閉的石門想要看看是否有什麼機關。
可是四處尋了一圈,也麼發現這石門有什麼機關,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心焦。
看着屋頂上不斷掉落的石塊,虞輓歌的眉頭皺成一團,看了看屋子裡的格局,依舊在尋找着觸動石門的機關。
可是無論他怎樣找,卻發現這屋子裡根本沒有任何能夠觸動石門的東西。
站在原地,虞輓歌努力回想着這兩日有人出入時的景象,隨即憑藉着印象,連着快敲了三下,而後又慢敲了兩下。
石門發出嘎吱一聲,很不給面子的只微微動了一下,露出了一絲縫隙後,隨即就不肯再動。
虞輓歌這一瞧,便知道了。
想必自己印象中所記確實是開啓這石門的開關,只是許是此刻這裡地動山搖,機關也已經失靈,這石門已經無法觸動。
同虞輓歌這裡情況相同的便是北棠妖那裡,在尋了兩座刑訊室之後,第三座刑訊室的門他便怎樣也觸動不了了。
外牆上的機關甚至已經被他扣了下來,可是厚重的石門動也不肯動。
北棠妖擡腳狠狠踹了石門幾下,整間地下石室似有所感一般,更加猛烈的晃動起來,幾面牆壁甚至直接塌了下來,可唯獨他面前這面牆依舊沒有動作。
深吸了口氣,北棠妖退回了此刻石室的中間,觀察着依舊林立的幾個房間。
蹙着眉頭,似乎在分析着石室的構造,估算着將哪一齣石牆推倒,可以將這扇石門打開。
就在他打算動手的時候,隱約間忽然聽見了什麼聲音,回頭看去,正瞧見一側青蛇的房門前隱約有一道身影。
快步走過去,很快從那道門縫中瞧見了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只可惜,還未到近前,一塊石柱轟然倒塌。
虞輓歌瞳孔緊縮:“小心!”
北棠妖倉促躲閃,石柱擦着他的身子而過,橫亙在他身後。
兩人都重重的喘了口氣,北棠妖沒有回頭,快速來到石門前,順着門縫看不清虞輓歌的面容。
虞輓歌將幾根指尖順着石縫遞了出去,有些哽咽的開口道:“我沒事,寶寶也很乖。”
北棠妖捏住她的指尖,沉聲道:“別怕,今個我就帶你們母子離開,誰也別想攔我!”
發覺門上的機關已經失靈之後,北棠妖不由得開始四處打量着,想要看看怎樣才能打開這道石門。
掃視了一圈之後,正巧發現了距離石門五米處有一根柱子,當機立斷對着虞輓歌開口道:“挽挽,你躲遠些,離門也遠一些,到安全的地方去。”
虞輓歌點頭,而後回到了牀榻旁,遠遠的看着門口處的動靜。
此刻的石室已經搖晃的厲害,怕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猛烈撞擊。
只是,他沒有選擇,必須如此。
找準了兩處斷裂開的牆面,北棠妖發力猛擊,牆壁在巨大的衝撞之下,轟然崩塌,倒像北棠妖之前看到的那根柱子。
石牆砸在柱子之上,臨門一腳,將本就有些失衡的柱子從側面壓倒。
柱子倒向石門的方向,狠狠的砸在石門之上,開了一點的石門瞬間被砸出一道缺口。
可也隨着這一根頂樑柱的倒塌,石室裡又一次迎來了巨大的坍塌,入目可見之處,已經紛紛土崩瓦解,滿地狼藉碎石,不知壓斷了多少人的腿。
幾個閃身,踩着這些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塊,北棠妖來到了石門的洞口。
洞口不算大,卻正巧能容得下一人進出。
而虞輓歌在見着石門破開之後,便快步走到了石門前。
“手給我。”北棠妖踩在門前堆疊起的石頭之上,彎着腰,雙手向上拉着虞輓歌。
虞輓歌踩着碎石,藉着北棠妖的力量,從洞口爬了出來,爬到一半,便覺得有些氣虛,渾身便已經軟的沒有力氣。
眼見着四處坍塌的牆壁和柱子就要再次將洞口封死,北棠妖一咬牙,將半個身子鑽了下去,將虞輓歌攔腰抱起。
纔將虞輓歌抱出來,一根牆壁裡的柱子,五六米長,兩人環抱粗細,便對着兩人所在的方向砸來。
因爲帶着虞輓歌,躲閃不及,北棠妖一把扯過身前的人。
‘啪!’
柱子重重的砸在北棠妖的背上,一口鮮血噴出,瞬間就染紅了他的薄脣,平添了幾分妖異。
“你怎麼樣?”虞輓歌焦急開口道。
北棠妖咧嘴一笑,正要安慰她沒事,這才瞧見她滿臉滿身的傷痕!
一雙琉璃色的眸子染血,地獄裡的曼陀羅花彷彿漸次盛開,擡手捧住虞輓歌的臉,有些陰惻的聲音響起:“誰幹的。”
虞輓歌心中一涼,看着他猙獰的有些扭曲的面孔,柔脣輕輕貼了貼他的臉頰,輕聲道:“我們出去在說。”
虞輓歌才站起身,卻一把被北棠妖扯了回去:“告訴我,誰幹的!”
嘆了口氣道:“南昭皇帝的爲人你應該知道的。”
北棠妖沒再說話,將自己黑色的夜行衣脫了下來,將虞輓歌纖細的身子緊緊裹住,自己則是穿着一件白色的真絲褻袍,便沒再說話。
看着他不大好的臉色,虞輓歌也沒有開口,在北棠妖的保護下,兩人很快就衝到了狹窄的地道。
地道前此時已經沒有人了,除了一些堆積的屍體和碎石,倒是造不成什麼阻礙。
走在前面,牽着虞輓歌的手,一步步走了上去!
此刻院子裡燈火通明,天色微亮,一輪紅日垂掛在天邊,似鮮血般染紅了半片天際。
虞輓歌擡手擋了擋光,因着天色沒有大亮,倒是沒有太大的不適應。
北棠妖沉着臉,一句話也不說,不知從哪弄來了個風衣,披在她身上,隨後將絲帶繫緊。
小盛子瞧着北棠妖將人帶了出來,鬆了口氣,隱約間並沒有瞧見虞輓歌臉上的傷,對着北棠妖喊道:“主子,你們先走!”
這是此前就計劃好的,防止青蛇等人趕回來之後,主子難以脫身,所以在計劃之前,他們便已經商量好,將主子救出來之後,他們墊後,北棠妖帶着虞輓歌和一部分人先走,同城外接應的張良接頭後,迅速離開這裡。
小盛子喊了兩次之後,卻發現北棠妖沒動,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如今北棠妖出來的時間足足比計劃晚了將近兩個時辰,若是再不走,青蛇必定馬上就會回來。
而此刻,北棠妖一把將虞輓歌抱起,飛身放在了房頂上。
虞輓歌幾次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瞧着比鍋底還黑的臉色,硬是一個字也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