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 青玄歸來!
端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個茅屋之中,身下鋪着的草蓆還有些扎的晃,擡眼便瞧見了有些漏風的屋頂。
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得額頭上一涼,一隻有些發涼的素手放在了自己額頭。
端靖尚未瞧見此人的模樣,便被她靠近的衣衫遮擋了視線,只覺得一陣香風襲來,判斷的出是個女子瑪。
來人收回手,推開了兩步,冷漠道:“沒事了就起來吧,已經耽擱了幾日了。”
端靖這纔將目光落在來人身上,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跑到這來的,只覺得自己在城牆上面在極寒和曝曬之下,早已經沒了知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後,也不知道怎麼醒來就跑到了這來澉。
不過轉頭瞧見來人的時候,端靖的目光中卻是升起了一抹怒意。
“怎麼是你這個賤婦!”端靖張嘴便是惡語相向,對她根本沒有半點救命之恩的感激。
碧雪對此似乎也不意外,神色淡淡,只是眼中帶着抹譏諷開口道:“伶牙俐齒,有這個本事,倒是自己想着逃出來啊,被人吊在城牆像猴子一樣看很有趣麼?”
端靖眼中閃過一抹惱怒:“呸!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搶了...”
端靖忽然意識到什麼,而後忽然住了嘴。
他如今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何被南昭帝惦記上,也不知道眼前這個碧雪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虞青玄。
所以剛纔那些爲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的話卻是欲言又止,最終被他吞回了自己的肚子。
碧雪也沒有追問,似乎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只是站起了身道:“走吧,趁着現在清醒,趕緊走。”
端靖只覺得氣急,眼下自己渾身發軟,雙手就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帶着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不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着了,癢的厲害。
除此之外,自己的雙腳更是沒什麼知覺,這幾日飄蕩在牆頭上,根本不知道雙腳踩在地上是什麼感覺,更不用說自己眼下才醒,這個女人就要自己趕緊離開,果然是毒婦!
端靖心中對碧雪很是沒有幾分好印象,原本當初碧雪同虞輓歌一道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個女人也是個厲害的,便是在自己的姐姐身邊,也不會失了顏色。
可是自打虞府出了那種事情之後,他對碧雪可以說是同樣的恨之入骨。
姐姐同她情同姐妹,她倒好,不僅搶了姐姐的男人,竟然惡毒的將她給殺了,若非他們虞府一脈有所保留,只怕如今他們都成了糊塗鬼!
碧雪見着他盯着自己不動,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看夠了沒有?”
“你當我稀罕看你這個毒婦?下賤的女人,配着郝連城那種狼心狗肺的倒是不錯。”端靖冷笑着,眼中毫不顧忌,似乎這一場折磨並未削減他身上的銳氣,他依舊是那個混性子。
碧雪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一些,原本像要上去給他一個巴掌,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想起了什麼,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碧雪不再看他,轉身離開,臨走前扔下一句:“若是不想被南昭帝抓回去掛在城牆上當猴子,我勸你最好還是趕緊爬起來跟我走。”
“我當猴子也比你當婊,子強,我就是樂意在牆頭上受萬人膜拜,也好過你躺在男人身下背信棄義。”端靖冷笑着開口。
雖然他平時確實是有些玩世不恭,可是對着那些曾經害過他們虞府一族的人,他卻是打心眼裡的記恨着。
不僅記恨着,他一直立志,等到有朝一日他有了出息,一定要讓這些人跪在他的面前飽受折磨。
毫無疑問,郝連城是其中一個,碧雪也是其中一個,就如他此刻對碧雪言辭刻薄一樣,當初面對郝連城的時候他同樣沒少惡語相向,爲此,沒少挨家裡頭老頭子的教訓。
碧雪原本打算隱忍,可聽着他字字誅心,卻終究忍不住轉身走到牀前,一把拎起面前男孩的領子,力道大的將他半個身子都同牀鋪分離。
端靖尚未反應過來,就聽見碧雪冷聲道:“我欠虞輓歌的,可我不欠你的!”
端靖回過神來,倒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雙手痛的不行,卻還是咬牙切齒道:“知道你欠了債,還不趕快去償還?若是你想着救了我就能償還了,真抱歉,我還就不想讓我這條賤命就能讓你抹去了對姐姐的虧欠,所以我勸你還是把我掛回城牆上去吧。”
碧雪氣的不輕,胸口劇烈
tang的起伏着。
最終卻還是將他直接給扔回了牀上,冷聲道:“你若是不想讓你的好姐姐在千里之外擔心着你,我勸你最好還是爬起來跟我走,否則,再耽擱下去,下次就得你姐姐來救你了,就是不知道,如今沒了虞府的勢力在天水城內幫襯,她還能不能不付出任何代價就將你帶走。”
話落,碧雪沒給端靖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向了門外。
端靖有些惱怒的捶了一下石牀,手上又是一陣鈍痛,卻還是咬牙從牀上爬了起來,頭上的汗珠如雨一般,滴滴答答的就滾落了下來。
走出門外,端靖倒是鬆了一口氣。
心想,這個毒婦還算是周全,知道準備一輛馬車,不然依照他如今這副樣子,怕是爬也爬不到姐姐那。
“喂,我爹他們怎麼樣了?”端靖開口朝着碧雪道。
碧雪吝嗇的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不過卻還是回話道:“北棠妖已經派人將他們帶出了天水。”
端靖費力的爬上馬車,馬車裡的裝潢只能算是一般,因着怕惹人注目,碧雪只用了最尋常普通的馬車。
碧雪沒有客氣,隨後也進了馬車,馬車外面似乎是她帶來的人,熟悉的在山間趕路。
端靖修養了一會,有了些精神,便覺得無聊起來。
上下打量了一番碧雪,那眼神中滿是惋惜,就差沒直接說出來好端端一個美人,當什麼不好,非去當婊,子。
雖然沒聽到他開口,不過他那點心思碧雪卻還是瞧得出的,面對着端靖挑釁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擡手就對着端靖的手狠狠擰一下。
“啊!”端靖不曾想她竟然忽然下起狠手,大叫了一聲,雙目噴火。
碧雪雙手抱懷,笑嫣嫣的看着他。
端靖閉上了嘴,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跟她較勁。
兩人沉默了一會,端靖忍不住開口道:“我姐姐怎麼會找你救我?你到底是打算救我,還是打算抓我去威脅我姐姐?”
碧雪有些訝異的看着面前的這個少年,從幾年前還沒有發生這一系列變故的時候她就知道面前這個少年。
那時候他同現在外貌不盡相同,比起現在更顯得像是真正的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不如現在看起來多了幾分楊柳扶風之感,倒是更容易讓人憐惜。
她一直對他沒什麼看法,只覺得他的混賬可當真是聞名了京城。
只是今日看來,她卻忽然覺得,難怪當年皇帝一心要除掉虞府一脈,只瞧着面前的人,她便覺得虞府當真沒有一個是蠢鈍之人,一個個的心思都跟水晶似的。
“沒想到你這種紈絝混賬倒是還能有這種腦子。”碧雪嘲諷着。
端靖眯起眸子,嘴角扯出一抹習慣性的笑:“信不信你若是有這個打算,我絕對讓你知道死字怎麼寫?”
碧雪瞧着他眼中的那抹陰冷,愣了一愣,隨後開口大笑了起來,瞧吧,這個平日裡總是被人當槍使的少年,其實也從來不是如外人瞧見的那般蠢鈍和白癡。
就他此刻所有的眼神,她決不相信是一個不知所謂的普通紈絝所能擁有的。
除此之外,碧雪竟然有些訝異,訝異自己竟然毫不懷疑他的話,她是真的相信,如果自己有這個打算,他一定會殺了自己。
碧雪沒再開口,閉上眼睛假寐。
端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閉上了眸子。
碧雪心中千迴百轉,只覺得虞輓歌的人生竟然是如此的幸與不幸。
她有那樣深愛她的男人,有那樣驚豔絕倫的兄長,也有這樣深藏不露的弟弟,除了半生坎坷,似乎所有該得到的東西,她都已經擁有了。
碧雪輕嘆一聲,當初得到端靖的消息之後,她起初沒有太過在意。
可是郝連城一直密切注意着北棠妖的動靜,卻最先發現了北棠妖營救的打算。
當即她便開始有些懷疑。
因爲北棠妖這種人,絕不會輕易就去救誰,當初他還是北燕帝的兒子時,就敢手刃自己的父皇,還有什麼值得他動心的?似乎也唯有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了。
所以,她很快就從北棠妖的焦急行動中判斷出了端靖的身
份非同一般。
她瞬間就將虞輓歌身邊之人的身份想過一遍,緊接着利用陳府的勢力探聽了半點趙姨娘與南昭帝談話的蛛絲馬跡,便很快就將端靖的生平與記憶中虞輓歌那個從不省心的弟弟重疊在了一起。
得知之後,她竟然什麼也沒想。
當即便快馬加鞭的趕到天水城外,利用陳府潛藏多年的勢力暗中周,旋了許久,配合着北棠妖對明瑞王府的搭救,再換崗之際,內外接應,一舉將端靖救了出來。
當時她只是想着,自己欠她太多。
無從說起,也無從原諒,所以當真相大白之後,得知此事,第一時間就是想着得保住虞府的這個血脈。
這是她欠的債,她就得還。
只是實在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兔崽子實在是誅心,一口一個毒婦一口一個婊,子,小小年紀,一張小嘴就跟鑲了鋼牙似的,這一路上,就是她不想理會,卻還是經常忍不住被他氣的火冒三丈。
另一面,北棠海帶着明瑞王府一家,同樣快馬加鞭的穿行在山路之中。
明瑞王爺將王府中的僕人都打發了,只帶了自己的夫人和子嗣一路跟隨北棠海離開。
北棠海帶着衆人走的同樣是山路,南昭地勢多山林,倒是爲他們的逃離提供了條件。
避開主路和城鎮,一路在山林中穿梭,半北棠妖的手下收到了碧雪將端靖救走的消息,立即稟報給了北棠海。
北棠海連忙派人打探碧雪的蹤跡,一時間也猜不透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兩日之後,北棠海帶着明瑞王府中的人正在快馬加鞭的行走着,打算儘早離開南昭境內。
可走着走着沒多久,就瞧見前面不遠處的一條小路盡頭,停着一輛馬車,馬車上還有一名車伕。
見着他們之後,對着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而後轉身離開。
北棠海微微蹙眉,先是命衆人停下步子,自己小心走上前去查探。
一直走到馬車邊上,他倒是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妥,擡手猛然掀起簾子,目光落在馬車之內。
此刻,馬車之內只剩下了端靖一人,只可惜,雙手雙腳都被布條綁着,嘴裡也塞着一隻抹布,瞧見北棠海之後,明顯顯得有些激動。
北棠海上前擡手將他嘴裡的布團拿了出來,趕忙幫他解開身上的繩子,直接駕駛着馬車走到了明瑞王爺等人面前。
“媽的!碧雪這個賤人,竟敢這麼對小爺!看我不扒了她的臭皮囊喂大白,我就不是端靖!”馬車才停下,衆人便清楚的聽見馬車裡面罵罵咧咧的聲音。
聞言,明瑞王爺的神色一鬆,知道是自家那個小兔崽子,可隨後,聽着他嘴裡的那些話,就忍不住又黑了臉色。
倒是明瑞王妃,什麼也顧不上,淚眼婆娑的翻身下馬,掀開車簾跑了上去,還不等端靖反應過來,就一下子將自己兒子摟在了懷裡:“娘苦命的兒啊...”
端靖疼的有些呲牙咧嘴,卻只是放輕了動作,任由明瑞王妃抱着,沒有直接將她推出去。
碧雪原本是打算將端靖直接帶到邊疆地帶的,只是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端靖這張臭嘴,不得不將他一個人丟在這,等着同北棠海匯合。
等到明瑞王妃哭夠了,扶着端靖下了馬車,一行人在此稍作休息。
明瑞王爺瞧見端靖走出來,上去便對着他的腦袋給了一下:“孽子!孽子啊!”
這一次,端靖出奇的沒反抗,也沒頂嘴。
他雖然被掛在牆上風吹日曬了幾日,可他不是傻子,眼不瞎耳不聾,他在城牆上的時候可是聽的清楚,來往的百姓不少人紛紛議論,說是明瑞王爺一大把年紀卻還跑去御書房門前生生跪了幾日,只是不知道這端靖小王爺到底犯了什麼錯,皇帝竟然始終不肯鬆口。
端靖心中則是想着,看在這段時間他這麼操勞的份上,自己就大度的不跟他計較一次。
明瑞王爺瞧着端靖竟然出奇的乖巧,一時間倒是不好再多苛責,心中反倒是升起一股心酸,只當這個兒子是因爲吃盡了苦頭,這才知道了收斂。
等到父子兩人鬧騰完,明瑞王妃的另外幾個孩子才紛紛上前,兄弟幾人低聲說了些什麼,倒是沒有什麼意外,讓北棠海心情好了一些。
蝶舞依舊像是蝴蝶一樣圍着北棠海轉,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會十分高興。
不過北棠海的心思依舊沒放在她身上,只是想着這次端靖平安回去,挽挽心中的事大概就能解開了吧,想必虞府一定也會有些好消息。
瞧着北棠海出身,蝶舞不由得撅起了小嘴。
他很少出神發愣,可是她知道,只要是他出神,就一定是在想着那個女人。
到現在,她依舊不喜歡那個女人,誰讓她搶走了北棠海心中的位置,可是不喜歡又能怎麼樣呢?她又沒本事把她從他的心理趕出去。
算算時間,都已經這麼久了,她也從待嫁閨中的少女,快要變成一個沒人要的老姑娘了,只是,她這樣一直跟在他的身邊,真的能夠有一個她想要的結果麼?
蝶舞輕嘆一聲,也在失神。
倒是回過神的北棠海揉了揉她的頭髮。
他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可是不管怎樣,在他眼中,卻始終只能把蝶舞當做妹妹,無法生出旁的感情。
“回去之後就到你父王身邊吧,讓他給你說一門親事,以香江王如今的身份地位,想必有不少好的男子想要迎娶你的。”北棠海輕聲道。
“我不!”蝶舞有些激動,看着北棠海眼中帶着一抹惱怒,最後紅着眼眶一個人跑開了。
北棠海輕聲嘆了口氣,一擡頭,正巧對上端靖似笑非笑的目光。
北棠海有些無奈,不想同他說些什麼,不想端靖自己卻湊了過來,跟他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攬着他的肩拍了拍:“我都懂,不愛她倒是不怪你,畢竟有我姐姐珠玉在前,你瞧不上她也是正常的。”
北棠海一頭黑線,忽然有些理解碧雪爲何會將他的嘴給堵上了。
敲了一下端靖的頭:“說話越來越沒有章法了,回去之後不要惹你姐姐生氣纔是,這些日子她爲你操了不少心。”
端靖撇撇嘴道:“我怎麼會惹姐姐生氣?姐姐只怕是會因爲我的到來開心不已。”
北棠海不大相信,只覺得端靖這張嘴還有這性子實在是欠調教,也不知道當年虞府到底是怎麼養出來這一個兩個都是怪胎的。
一行人在掩護和接應下,順利的回到了大御的軍營。
明瑞王爺本是十分遲疑,因爲在他看來自己畢竟同北棠妖沒有什麼交集,這個時候,應該投奔當初追隨的郝連城纔對。
可是一來,拗不過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的端靖,二來,北棠海一直也帶着人護在身邊,他也實在不好過河拆橋,在這種時候非要跑到同北棠妖敵對的郝連城那裡去。
所以,最後明瑞王爺雖然心思變幻,最終卻還是不得不跟着這一行人前往了大御的軍營。
臨着要到了的時候,端靖卻止住了腳步,連累的衆人不得不停下等他。
“怎麼樣?怎麼樣?這身藍色常服怎麼樣?”端靖從馬車裡鑽了出來,竟是換了身新衣服。
一衆人的臉上出了幾道黑線,卻見端靖又趕忙從馬車裡掏出了一把鏡子,仔細照了起來,時不時正正頭上的金冠,又或者捋順一些髮絲。
端靖嘴裡嘟囔着:“姐姐可不要嫌棄我變醜了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