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回到千秋殿後,就算是白承意在她跟前撒嬌打滾,也沒能讓安錦繡的心情好一點。一想到雲妍公主要嫁給安元志,安錦繡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找世宗的心思,安元志這樣,還不如去娶前世裡的那個小京官的女兒,至少兩個人可以相守着過一輩子,娶了雲妍公主這樣的女人,安元志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袁義勸了安錦繡半天,口水都說幹了,也沒能讓安錦繡靜下心來,只得跟紫鴛道:“你帶九殿下先下去。”
紫鴛跟着安錦繡一起罵雲妍公主,正罵得起勁,怎麼肯走?跟袁義說:“袁大哥,我要陪着主子。”
袁義嘆氣,由紫鴛陪着安錦繡連罵帶抱怨,安錦繡能平靜下來才叫見鬼了呢。“快點去吧,”袁義往外趕紫鴛,說:“這事不是你該問的事。”
紫鴛立刻被袁義傷着心了,說:“袁大哥,你看不起我。”
白承意這時也抱着安錦繡的腿說:“母妃,你不喜歡我了!”
安錦繡拿手拍着白承意的小腦袋,心思卻完全不在這間屋裡。
“母妃!”白承意小身都快扭成麻花了,衝着安錦繡喊。
“這該怎麼辦?”安錦繡卻手託着腮,半依在桌子上自言自語:“這樣的女人他還非要娶,也不問問這邊的這位公主願不願意嫁!瘋子,都是瘋子!”
“瘋子,”白承意又拍自己的小巴掌,說:“母妃你罵人,罵人要打屁股哦!”
“母妃現在心亂,”安錦繡這會兒倒是知道低頭看兒子了,說:“母妃什麼時候罵人了?”
“誰惹母妃不高興了?”白承意說:“母妃你跟兒子說,兒子,兒子,”白承意兒子了半天,跟安錦繡說:“兒子去揍他!”
袁義的嘴角抽抽,把白承意一把抱起來,往紫鴛的跟前一送,說:“帶着九殿下出去玩一會兒。”
紫鴛和白承意同時跟袁義說:“我不。”
袁義嘴角再抽一下,這還真是孩子什麼人帶的就像什麼人嗎?
白承意雙手抱着袁義的脖子,說:“袁義,你帶我去玩,我要上房頂。”
袁義這次從江南迴來後,帶白承意飛過一次牆,上過一次千秋殿正殿的屋頂,自此以後,白承意看到袁義,別的事沒有,就會喊着要上房頂。
安錦繡這會兒總算神遊回來了,看着白承意說:“你還想上房揭瓦嗎?”
“母妃,”白承意回頭看安錦繡了,雙手還勾着袁義的脖子不放,說:“等承意學會飛飛,承意帶母妃上,上房頂。”
安錦繡搖頭,看着袁義說:“你要帶他上屋頂幹嘛?”
袁義早就後悔自己的這一舉動了,天天帶着白承意上屋頂坐着去,讓世宗知道了,會不是剮了他?
“紫鴛,帶九殿下先去玩,”安錦繡也趕紫鴛道:“小心些,你不要跟他一起瘋。”
紫鴛說:“主子,雲妍公主那個人你就不能留!要不,要不我們給她下點藥?”
安錦繡說:“你手裡有這種藥?”
紫鴛說:“我手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聽人說,宮裡不是有這種東西嗎?”
袁義說:“你聽誰說的?”
“韓約,”紫鴛毫不猶豫地就把韓約給賣了。
袁義的目光沉了一下,但隨即就恢復正常,把白承意在手上掂了掂,趁着白承意被他掂得撒手的機會,把白承意送到了紫鴛的懷裡,說:“帶九殿下出去走走。”
紫鴛眼瞅着安錦繡也不理她了,只得抱着白承意往外走。
白承意看着安錦繡和袁義,說了一句:“壞人!”
“九殿下,”紫鴛也是氣鼓鼓地說:“你想去哪裡玩?紫鴛帶你去啊。”
白承意盯着袁義道:“房頂。”
紫鴛的腳下一打跌,千秋殿裡不知道有沒有這麼高的梯子,能讓她帶着白承意爬到屋頂上去。
紫鴛和白承意出去後,安錦繡看着袁義說:“你今天晚上出宮一趟,替我再去勸勸元志吧,當不當這個駙馬,他都能當將軍啊。”
袁義點了點頭,在袁義看來,現在的安元志可遠不止只想當一個將軍了,可是看着安錦繡愁眉不展的樣子,袁義把這話又咽了回去,說:“我今天晚上就出宮一趟。”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安錦繡看袁義點頭之後,又開始自言自語了。
袁義說:“主子,將軍這一次封侯了。”
“嗯?”安錦繡的注意力被袁義的這聲將軍拉了回來,說:“是啊,衛國侯,今天你出宮去,能見到將軍嗎?”
袁義就笑,說:“主子有什麼東西想讓我帶給將軍的?見到少爺讓他轉交也一樣啊。”
安錦繡這才起身,走到牀前拿了幾件她做好的新衣出來,跟袁義說:“你們去了江南之後,我也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能回來,就做了幾件棉袍,你們一人一件吧。”
袁義走到牀前,看看被安錦繡抖開,鋪到了牀上的棉袍,都是深色的面料,數了一下一共五件,袁義就說:“將軍一人得三件嗎?”
安錦繡拿起其中一件深灰的棉袍說:“這是給你的,我做的緊身一些,能讓你穿在外袍裡面。你試試看,應該合身。”
袁義手拿着安錦繡遞到他手上的棉袍,有些驚訝,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主子,你還爲我做衣服?”
“我爲什麼不能替你做衣服?”安錦繡指着牀上的另四件衣服,跟袁義說:“將軍的,元志的,他小叔的,這件是給袁威的。”
“袁威也有?”
“他不是回來幫將軍他們了嗎?”安錦繡說着,又想起了什麼,走到梳妝檯前,從小匣子裡又拿了幾張銀票和一張地契出來,跟袁義說:“袁威要成親了,這是我爲他備下的賀禮,你帶去給他。”
袁義把銀票和地契接過來,說:“主子,你還送他一間房子?”
“這是太師備下的,”安錦繡說:“離着城南舊巷不遠,房子不算大,但是安靜,能讓他們小兩口過自己的日子。”
袁義拿着這些東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想了半天后,突然就要給安錦繡跪下,謝安錦繡的這份禮。
安錦繡伸手就把袁義一扶,說:“你要幹什麼?我一直當袁威是弟弟,他結婚我高興。”
袁義說:“他跟主子你同年。”
安錦繡把眼睛微翻了翻,說:“小几個月也是弟弟,難不成他也想當我的哥哥?”
袁義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安錦繡拍了袁義的肩頭一下,又跑到牀邊,把牀上的四件新衣疊起來,跟袁義說:“你今天沒能跟我去城外看將軍他們,我看到將軍了,身上還穿着幾年前的舊袍,顏色都洗得發白了,你替我問問他,我替他做的衣服,他怎麼不穿呢?是不合身還是怎麼了。”
袁義把銀票和地契收進了懷裡,這東西他想替袁威推辭都推辭不掉,安錦繡的心意,袁威怎麼樣也要領着的,更何況這會兒安錦繡心裡壓着事,袁義知道自己要是說不要的話,保不齊安錦繡又會胡思亂想些什麼。
安錦繡手腳麻利地把新衣一起打了包,想想又走到衣箱那裡,拿了一疊銀票給袁義,說:“這些你交給將軍,他小叔定親了,我也沒個準備,跟將軍說,禮我以後再補上。”
袁義接過銀票,又點頭。
安錦繡說:“別忘了問他衣服的事。”
袁義終於是忍不住說:“主子,你親手做的衣服,將軍哪裡捨得穿,都藏着呢。”
安錦繡的心頭一甜,但嘴上還是跟袁義說:“你跟他說,衣服老不穿就會壞,他是不是想我白做工。”
袁義“哦”了一聲。
安錦繡覺得自己這話可能重了,又跟袁義說:“你還是跟他說,以後我還會給他做衣吧。”
“行,”袁義笑着點頭。
安錦繡看袁義笑,有點抹不開面了,說:“我今天是不是不對勁?”
袁義說:“主子,你到底是擔心誰呢?”
安錦繡一屁股坐在了牀上,說:“他們幾個我都擔心,我本來還想給平寧做幾件小衣服的,可是我不知道他個子多高,是胖是瘦,就沒做。”
袁義拖了張凳子,坐到了安錦繡的跟前,用手比劃了一個高度,說:“平寧少爺長這麼高了,將軍把他養得很好,”袁義說到這裡,又跟安錦繡比了一個寬度,說:“他現在有這麼胖,就是皮膚黑點,長得像將軍。”
“這麼胖?”安錦繡說:“那他以後還怎麼練武?”
袁義說:“小孩子長長就好了,二少爺還想平寧少爺以後考狀元呢。”
聽着袁義說起了自己的兒子,安錦繡沒有再跟自己較勁地胡思亂想了,興致勃勃地聽袁義說話,雖然一言不發,可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下來。
袁義看着安錦繡的這個樣子,嘴裡還是說着讓安錦繡高興的話,可是心裡卻有些難過。
千秋殿這裡安錦繡憑着袁義的描述,幻想着兒子的樣子,御書房裡,齊妃也在跟世宗回憶着自己的兒子。
世宗躺在牀上,一直沒有去應和齊妃的話,八皇子白承賦在世宗的記憶裡,幾乎已經成了一個淡薄的影子,他連這個兒子的樣子都想不起,就更別提齊妃跟他回憶的這些事了。
齊妃也不在乎世宗理不理她,她太想跟一個人好好說說自己生養的這個兒子了,白承賦已經去了很久,可是齊妃說起白承賦的事情來,還是如數家珍一般,只是在說到白承賦生命中的最後一年時,齊妃沉默了。
“承賦已經死了,”最後還是世宗開口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這種沉默,道:“你要學會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