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春淺看着奶孃面無人色地跌坐在地上,那句白承澤不信她的話,康春淺便沒有告訴奶孃。
奶孃膝行到了康春淺的身前,說:“夫人,你下面該怎麼辦啊?”
康春淺看看自己的雙手,兩隻手的手心都有着深深地掐痕。
“夫人!”奶孃這會兒終於能放開嗓子喊康春淺一聲了。
康春淺把奶孃扶了起來,道:“我是爺的女人,他若是連我一個女人都護不住,那他還奪什麼天下?“
奶孃以前聽康春淺說什麼天下,說什麼朝堂還覺得沒什麼,不過這一次,奶孃突然就有一個預感,自家的小姐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這天下二字上面。
白柯被白承澤身邊的一個侍衛叫到了白承澤的書房,到了書房門口後,就看見白登站在廊下,愁眉苦臉地嘴裡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奴才見過小王爺,”白登見到白柯過來了,忙給白柯見禮。
白柯看看半開着的書房門,說:“我父王在裡面?”
白登說:“回小王爺的話,爺說在書房裡呆着悶氣,他去走一走,讓小王爺來了後,在書房裡等他。”
“悶氣?”白柯說:“我父王一向都是呆在這書房裡的,怎麼會突然之間感覺悶氣了?”
白登說:“奴才也不知道啊,小王爺您看,奴才把書房門打開了通風呢。”
白柯問:“我父王去哪裡散心去了?”
白登小聲跟白柯道:“應該是去楊夫人那裡了。”
白柯哦了一聲,心情不好的時候去找個女人,這個他聽師兄們說過,女人就是男人的解語花,只是白柯想想楊氏側妃,這個女人會是他父王的解語花?
白登這時把白柯往白承澤的書房裡讓,說:“小王爺,外面冷,您快些進屋吧,一會兒您凍着了,爺能把奴才的這隻眼睛也弄瞎了。”
白柯看看白登的眼睛,白登在江南時瞎了一隻眼睛,雖然白承澤命人用琉璃珠子給白登做了一隻假眼,可白登還是喜歡在臉上戴個眼罩子,把瞎眼罩起來就完事了。“你這樣也不錯,”白柯跟白登說:“看着像個獨眼大俠。”
白登笑了起來,說:“小王爺,您這是在拿奴才開心呢,就奴才這樣的還大俠呢?”
白柯進了白承澤的書房後,就往白承澤的書案上看去,掃了一眼後,就看見了那個鐵盒子。
白登這時在白柯的身旁嘆氣,跟白柯說:“不過奴才倒真是想着,奴才要是個武林高手就好了。”
白柯看向了白登,說:“你不是也會些拳腳工夫嗎?”
白登說:“奴才的這點本事,幫不到爺啊。”
白柯低聲道:“我也幫不到我父王。”
白登搬了把椅子,放到了書桌案旁邊,說:“小王爺,您坐。”
白柯坐了下來,這下子他一擡眼就能看向那個鐵盒子了。
白登又給白柯拿了茶水和點心,說:“小王爺,方纔有大理寺的人來找爺了。”
白柯說:“大理寺能有什麼事找我父王?皇爺爺讓我父王管大理寺了?”
白登搖頭,說:“小王爺,要真這樣,那就是好事了,爺還能在書房裡坐着生悶氣?”
白柯看着白登說:“原來你知道我父王是爲了什麼不高興啊。說吧,出了什麼事了?”
白登做賊一樣看了看書房門口,然後小聲跟白柯道:“小王爺,其實奴才這心裡也憋得難受。”
白柯說:“那你就說啊,出了什麼事了?”
“奴才跟您說了,您可千萬別讓爺知道,是奴才跟您說了這話啊。”
“你的廢話還真多,”白柯說:“你不說,我自己去問父王。”
“哎喲,”白登說:“小王爺,爺跟您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他哪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跟您說呢。”
白柯把頭往白登這裡歪了歪,說:“亂七八糟的事?”
“康夫人的父親方纔在外面被人殺了,”白登把嘴湊到了白柯的耳朵邊上,跟白柯耳語道:“說是一刀斃命,直接就下得死手。”
白柯沒什麼反應,在他想來,康春淺就是全族人被殺了,那跟他也沒有關係。
白登看看白柯的神情,只得又說:“這哪是殺那位康大人啊?這是在扇我們爺的耳光啊!”
白柯這纔在意起來,說:“康夫人的父親跟我父王的關係很好?”
“打狗也得看主人啊,”白登說:“小王爺您說,這叫什麼事?康夫人剛進門,她爹就被人殺了,他西江康氏在京城裡能有多少仇人?這一定是衝着爺來的啊。”
白柯說:“兇手是誰?”
“大理寺在查呢,”白登說:“不過奴才看啊,大理寺指定查不出什麼來。”
“爲何這麼說?”白柯說:“大理寺敢不用心查這事嗎?”
“這話是爺說的,可不是奴才說的,”白登說:“那幫人,爺惹不起。”
白柯把眉頭一皺,說:“你把話說清楚,這個兇手是誰?”
“奴才就這麼跟您說吧,”白登把聲音壓得更低了,說:“何炎,就是掌管朱雀大營的那個將軍,今天也讓人在街上害得半死不活,朱雀大營現在歸慶楠和何海生管了。”
白柯眨了一下眼睛,慶楠這個名字他聽着很熟悉。
白登說:“爺說,那個何海生爭不過慶楠,朱雀大營日後一定是落到慶楠的手上了。”
“這個慶楠是上官勇的人吧?”白柯問白登道。
“是啊,”白登忙點頭道:“所以說啊,這個朱雀大營日後就是上官勇的了。”
白柯雖然年紀小,但是卻比與他同齡的小孩子要敏感很多,白登的話剛說完,白柯就問道:“是上官勇害了何炎嗎?”
白登又看了看書房門口,衝白柯點了點頭,說:“爺沒明說,但奴才聽爺那話音,應該是這個衛國侯爺了。”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白柯馬上就問道。
“衛國侯爺可是四殿下那邊的人啊,”白登說:“他這麼做還能是爲了什麼?爲了四殿下唄。”
白柯陰沉着小臉,半天不說話。
白登又道:“康夫人的父親被人殺死在大街上,這事日後還不定怎麼樣呢!”
白柯說:“這也是上官勇乾的?”
“這個爺沒證據啊,就是他乾的,爺能拿他怎麼樣?”白登說:“大理寺的那幫人又是什麼好東西?現在是四殿下幫着聖上理政,誰不巴結他?奴才聽說啊,四殿下現在就是太子爺的架式了!”
“胡說八道!”白柯兇了白登一句。
白登忙擡手給了自己一記耳光,說:“奴才該死!”
“我父王就沒辦法了嗎?”白柯冷着一張小臉問白登道:“他去找楊夫人能有什麼辦法?”
“楊夫人能有什麼辦法?”白登跟白柯嘆氣,說:“小王爺,爺方纔恨不得去找上官勇,不過最後爺把這口惡氣忍了。”
“爲什麼要忍?”
“上官勇手裡一支衛國軍啊,”白登說:“京師四營的人馬加一塊,也打不過衛國軍啊。再說了,爺現要也指使不動京師四營的兵馬啊。”
“去告訴皇爺爺啊,”白柯說。
白登中白柯搖手,說:“聖上現在就信四殿下的話,爺說話,聖上要信才行啊。”
白柯沒招了。
白登指着桌上的鐵盒,跟白柯說:“爺是真有殺上官勇的心,就是沒辦法下手。”
白柯望着鐵盒道:“這是什麼?”
白登再看書房門一眼,偷偷摸摸地把鐵盒拿到了白柯的跟前,打開盒蓋給白柯看裡面的黑瓷瓶,說:“毒藥。”
白柯的目光就是一閃。
白登說:“這是一個江湖人送給爺的,爺今天也是被氣狠了,才把這東西翻了出來。”
白柯伸手要去拿。
“小王爺,”白登忙就伸手把白柯一攔,說:“這東西可不能亂碰,您別看這小小一瓶,還沒小王爺的小指頭長,半瓶就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白柯說:“父王是想毒死上官勇?”
白登說:“爺也就是想想,誰有本事把這毒下到上官勇的身上去?他幫着四殿下,能喝爺一口水?”
“那我父王怎麼辦?”
“爺會有辦法的,”白登說着就把鐵盒的盒蓋上了,放回了原處,說:“四殿下是兄長也就算了,上官勇一個鄉下種田的出身,他也敢欺負到爺頭上了!爺一定不會饒過他,有本事他就派他手下的人,把爺殺了!”
“白登!”白柯叫了一聲。
白登忙說:“這是爺在書房裡發火時,自言自語的話,奴才站在門口都聽見了。小王爺,奴才這心裡難過啊!奴才要是武藝高點該多好?奴才拼着這條賤命不要,跟那個上官勇拼了!”
“上官勇是大將軍,”白柯聲音冰冷地道:“你的武藝再高能高過他去?”
“是,”白登點頭說:“奴才現在也就這張嘴能說說了,奴才是廢物啊。”
“你去給我換杯熱水來,”白柯說道:“你的膽子倒是大,我父王事,你就這麼往外傳?”
白登說:“小王爺,奴才也就跟您說,爺日後還不是得指望着小王爺?別的人,就是把奴才活剮了,奴才也一個字不敢說啊。”
“去拿熱水吧,”白柯衝白登一擺手。
白登連聲應着是,出去給白柯拿熱水去了。
白柯將鐵盒拿到了自己的跟前,鐵盒裡的十個黑瓷瓶剌着白柯的眼,沒人可以讓上官勇喝下五王府的水嗎?白柯伸手拿了一個瓷瓶在手裡,瓷瓶摸上去不像看着的那麼光滑,瓶身上有小顆粒磨着白柯的手。白柯突然就一陣的心慌,他想像不出上官勇壞人的樣子,只是再想想白承澤,白柯又覺得自己這樣很對不起他的父親,白柯揉了揉眼睛,揉出了幾滴眼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