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自動把戚武子說的這個難說,理解爲他們根本就沒有勝算的意思。
戚武子看着上官睿,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從軍這些年了,仗也沒少打,可是現在自己卻把身家性命全都壓在了,上官睿這個小書生的身上。
上官睿看着自己的桌案,他的眼睫很長,垂下來的時候,可以把自己眼中的情緒完全遮擋住。
戚武子光看着上官睿這張跟往常一樣,文質彬彬的臉,戚武子就忍不住發急,都火燒屁股了,這個上官二少爺還這樣像個教書先生似的,這叫什麼事啊?
上官睿沒去理會在自己的桌案前,團團轉着的戚武子,腦子轉着,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劃了幾下,上官睿跟戚武子說:“我們得把夏景臣弄到手裡來。”
戚武子轉着圈的腳步頓時就是一停,說:“你要抓夏景臣?”
“席琰若是死了,白承澤應該就是靠着這個夏景臣來控制席家軍,”上官睿小聲道:“夏大公子身患癆病,沒辦法爲席家留後,這個夏景臣是席家最後的指望了。”
戚武子說:“白承澤那種人會在乎夏景臣的死活嗎?我怎麼看白承澤都是在利用他啊。”
“白承澤心裡不會在乎,不過當着席家軍衆人的面,他必須在乎夏景臣的命,”上官睿說道:“否則他棄了夏景臣,寒了席家軍的心,就算他攔住了我們,他也是得不償失。”
戚武子點了點頭,這事是這麼個理,“我們要怎麼抓夏景臣?他身邊現在也有親兵跟着,在席家軍中抓他們的少主子,這活也太難了點。”
“這活不難,”上官睿道:“每天晚上,夏景臣都會去做孝子,我們放火燒帳,席琰若不在帳中,我們直接下手抓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直接帶兵衝上去?”
“夏景臣的武藝不錯,不過我們攻其不備,抓他不會太難。”
戚武子說:“要抓不着呢?”
“必須抓到他,”上官睿道:“抓不到夏景臣,我們就出不了落月谷。”
“什麼事你總要想個萬一吧?”
“這事不可以有萬一,”上官睿斷然道:“不成功便成仁。”
戚武子真是頭一回發現,上官睿是個這麼烈性的人呢,“你,”戚武子組織了一下語言,纔跟上官睿說:“你要跟白承澤他們玩命了?”
“讓人準備火箭,”上官睿說:“晚上我們就動手。”
戚武子說:“小睿子,你玩真的?”
上官睿點了點頭,說:“戚大哥,你是走是留?”
“我當然走啊,”戚武子說:“你要是出點什麼事,你大哥不要了我的命?”
上官睿又是一笑,說:“戚大哥,你也是我大哥的兄弟。”
戚武子一拳捶在桌案上,跟上官睿說:“行,跟他們玩一回命,我去讓人準備箭去。”
“讓王大哥他們來我這裡一下,”上官睿看不出要豁出命去的樣子,還是聲音很平緩地跟戚武子說道。
戚武子點一下頭,轉身要走時,又想起什麼來了,問上官睿道:“我們這個時候讓軍裡收拾行李,準備開跑,能瞞過白承澤他們的眼睛嗎?”
“行李不要帶了,”上官睿道。
戚武子頓時就感覺到了肉疼,上官勇和安元志都是帶兵先行,輕裝上路的,衛國軍的家當這會兒都在他們這兒呢。行李一樣不帶,這麼敗家的事,戚武子這輩子都沒幹過啊。
上官睿想了想,說:“每個人帶上口糧,從落月谷到雲霄關,最快也要走上七八天,路上要是再有白承澤安排下的人手,每個人帶十天的口糧,隨行的兵器帶着,其他的東西,一樣不帶。”
“那麼多糧草呢,”戚武子說:“便宜白承澤?”
“我們若是要走,糧草營帳什麼的,”上官睿說:“一把火燒了,我們帶不走,也不能讓白承澤用上。”
戚武子點了點頭,衝上官睿一豎大姆指,“夠狠。”
“我現在沒辦法殺白承澤,”上官睿道:“不然的話,我一定殺了他。”
戚武子說:“那我們殺了夏景臣好了,反天我們要抓這小子,大軍出了落月谷,我直接把這小子咔嚓了。”
上官睿擡眼看看戚武子。
戚武子說:“不能這麼做?五少爺是一心想殺這個姓夏的啊。”
“那個時候我們不知道這個夏景臣對白承澤有什麼用,”上官睿道:“現在知道了,我們就不能殺他。”
戚武子又不明白了,說:“爲什麼啊?”
“席琰跟白承澤去雲霄關見駕的時候,身體還好好的,”上官睿道:“他不可能突然得病死了。”
戚武子說:“那也不可能是白承澤殺的他啊,不然席家軍怎麼可能聽他白承澤的話?”
“這個就難說了,”上官睿道:“誰知道是不是他暗害了席琰?”
戚武子的腦子又轉不過來了,問上官睿道:“那你留夏景臣一命的意思是?”
“用一個人就可以制住一支軍,”上官睿道:“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他死了?我們若是殺了夏景臣,才真正是把席家軍送到了白承澤的手裡。”
“夏景臣就是白承澤養的一隻狗,”戚武子說:“他會叛了白承澤?他只要聽白承澤的話,席家軍不等於就是他白承澤的?”
“知道席琰是白承澤殺的,他還會這麼忠心嗎?”上官睿道。
“不是,席琰就算是白承澤殺的吧,你有證據啊?不親眼所見,姓夏的那小子能信你的話?”
“事在人爲,”上官睿道:“我們先去雲霄關,空出手來,再對付白承澤好了。”
戚武子不知道上官睿要怎麼個事在人爲法,但現在也沒多少時間給他來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了,“我去叫老王他們來,”戚武子跟上官睿說了這話後,大步走出了上官睿的寢帳。
戚武子出去之後,上官睿張開了自己緊握着的雙手,因爲太過用力,指甲把雙手的手心都掐出血印來了。上官睿把身體靠坐在椅背上,突然就又起身,把自己帳中的書信都找了出來,一把火都燒了。
衛國軍中也沒下什麼今晚就要走的將令,將官們從上官睿的寢帳出來後,就說準備省着點糧草,軍中每人先發十天的口糧。
“將軍,這要不夠吃怎麼辦?”有兵卒領到口糧後,問自己的將軍道。
這將軍看一眼自己手下的這個兵,說了句:“那你就餓着。”
“餓着?”這個小兵看看自己手裡的糧袋子,苦了臉,說:“有糧食還讓人餓肚子?”
將軍不耐煩了,說:“有屁你跟二少爺放去,這是二少爺的意思,。你有意見啊?”
一聽這是上官睿的意思,小兵更是蔫頭耷腦了,上官二少爺那是狀元爺,自己就一個小兵,說個屁啊?
“要不多給他一點?”帶着這小兵的百夫長爲小兵卒說話道。
“讓他吃屎,”將軍罵了一句:“不打仗,白養着你小子,你小子還不知足?”
小兵卒被自家將軍罵得一縮脖子,不敢吱聲了。
衛國軍營裡的這個小插曲,很快連同上官睿下的這個分發十天口糧的命令一起,被人報到了白承澤的跟前。
“上官睿又想幹什麼?”夏景臣問白承澤道:“他們軍中沒糧草了?”
白承澤問來報信的人道:“他們只是發了口糧,沒做其他的事了?”
這人搖了搖頭,說:“爺,他們沒幹別的事了,上官睿這會兒在軍營裡遛彎呢。”
“小心看着他們,有什麼事速來報我,”白承澤揮手讓這人退下去。
夏景臣說:“上官睿是待得不耐煩了?”
“只要他不走就行,”白承澤道:“其他的事,隨便他怎麼折騰。”
“我們還要留着這些衛國軍做什麼?”夏景臣問道。
“驚動了他們,有人往京城那裡逃去,”白承澤小聲道:“景臣,忠於我父皇的將軍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雲霄關的戰事一有結果,”夏景臣說:“我們還能瞞住上官睿他們嗎?”
只要世宗死了,不管上官睿這幫人回去後怎麼說,白承澤都有辦法讓上官睿這些人變成叛國之人,白承澤相信這個世道永遠是勝者爲王。不過,白承澤看一眼夏景臣,這句實話他現在不能跟夏景臣說。“車到山前必有路,”白承澤跟夏景臣道:“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景臣現在也只能聽白承澤的話,衝白承澤點了點頭。
“軍中人還是當你父親只是病着,”白承澤又叮囑夏景臣道:“席大將軍的死訊,我們現在還不能往外說,所以你還是要多忍耐。”
“我知道了,”夏景臣應了白承澤一聲。
到了這天的晚上,上官睿吃過了晚飯,帶着上官勇留給他的兩個死士侍衛袁輕,袁玖,出了寢帳。
戚武子這時點了一隊人馬已經等在帳前了。
“戚大哥用過飯了?”上官睿一臉輕鬆地問戚武子道。
戚武子說:“我跟兄弟們都吃過了,二少爺,我們這就去席家軍那裡?”
上官睿點了一下頭。
“那都上馬,”戚武子回身招呼衆人上馬,說:“我們去席軍家那兒。”
這隊兵將們也不知道上官睿帶他們去席家軍那兒做什麼,但聽到戚武子下令後,就一下子都上了馬,軍人服從軍令爲天職,將軍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
上官睿上了馬往谷口那裡走,小聲問戚武子道:“誰是負責放箭的人?”
戚武子說:“這活不麻煩別人了,我親自動手。”
“那我就多謝戚大哥了,”上官睿衝戚武子拱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