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柳暗

植物園的抓捕行動的兩天之後一個晚上,王楓打開手機,收到了李若剛的一條短信。平常王楓的手機總是關着機的,非常時期,開機的手機很容易被警察找到,雖說他不會被警察抓到,可是老這麼玩小偷躲警察的遊戲,也累得慌。所以,他每天只是在固定的幾個時間開機。

短信很簡單,約他見面,內容是:“王楓:請於晚上八點在西部牛仔酒吧見面。不見不散。另注:請放心,我沒有惡意,我將隻身一人前往。”

很搞笑嘛,什麼地方不好約,約在西部牛仔。王楓不明白李若剛搞的什麼花樣。

現在已經七點多了,趕去還來得及,他不是說不見不散嗎?嘿嘿,不見不散,搞得跟情人約會似的。由於李若剛兩次給王楓設套,一次是從牢獄的逃跑,一次是電話的追查,王楓對李若剛有着強烈的不信任,不過,今晚就是龍潭虎穴,他決定也要闖它一闖!

王楓在路上倒了三趟出租車,纔來到西部牛仔。他剛下出租車,就已經感覺到這裡的異樣,和上次舒沛然的約見時一樣,西部牛仔冷冷清清,門可羅雀。王楓走進酒吧,看見李若剛已經面朝大門坐在那裡,李若剛見王楓進來,沒有起身,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然後打開兩瓶啤酒,和王楓瓶對瓶碰了一下。

“王總,你總算來了,雖說遲到了半個小時。不過我這個人特別有耐心。”

“李大隊長相邀,我怎敢不來,何況這裡也並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上次,舒沛然約我在這裡見面,他的排場比你大多了,足足安排了十好幾個人,七八條槍。最後我不也是全身而退,安然無恙嘛。不過,李隊長,我注意到你對我的稱呼升格了,從王楓變成了王總。看來是一個好現象啊。”

李若剛對王楓的後一個問題沒有正面回答。“這裡已經被查抄,舒沛然是再也不能回來了,他跑路去了。在我們當場查獲毒品交易的同時,監視舒沛然的一個小組也動了手,擊斃了兩名罪犯,舒沛然卻跑了。”

“呵呵,是不是又準備放長線吊大魚?”

“這是我們的機密,沒有必要告訴你吧?”

“那你約我來幹什麼呢?不會是聽你演講你們勇鬥毒品販子的豐功偉績吧。”

李若剛見兩人的對話漸漸陷入爭吵的泥坑,他覺得有必要調整方向,不然今晚會無功而返。王楓目前的身份很特殊,下次見面也不知道他還能否出來。他真誠地說:“王總,以前我對你的種種都是職業所在,所以我們就別在那些事情上糾纏了。我們今天的會面應該設置一個基調,那就是坦率、信任。這裡,我先表達我對你的信任,我已經完全相信你的話,你的案子我基本上查明白了,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這是我要告訴你的一個好消息。”

王楓一聽,激動得馬上站了起來,這意味着又可以清清白白做人了。“真的!”

“你先別急,坐下,坐下。這裡還有一個壞消息呢!壞消息是,你沒有強有力的證據支撐你的清白。我們的領導不同意結案。”

王楓啪地又坐了下來,沮喪地獨自喝了一口酒。心情剛剛經歷高臺跳水的王楓沒好氣地說:“你真能忽悠。”

李若剛依舊用不緊不慢的語氣說:“你知道是誰在陷害你嗎?”

“我知道,是新宇的謝自清。他用3個億的代價買下了賈祥瑞在鑫能佔據的20%的股份。”

李若剛有點吃驚,“你見過賈祥瑞了?”

“是的,從那天跟老魏拜拜後,”說到這裡,王楓有意地停頓了一下,瞥了李若剛一眼,看他是否尷尬。見李若剛仍是不動聲色,暗歎面前這個刑警隊長的心裡素質不是一般的好。“我打車回到了城裡,”

“打車?從懷柔進城的路都有警察查車,你是怎麼混過去的?”

王楓打了個哈哈。“也許是我運氣好,也許天太晚,警察叔叔看不清。誰知道呢?夜裡大概十一點的時候,找到了賈祥瑞的別墅,然後躲到他的書房裡等他。”

“十一點?那時我已經給他打電話了,難道他沒有安排保安值班嗎?他的別墅的安全防範措施也是相當先進的。”

王楓輕描淡寫地說:“保安,有啊,大概有五、六個吧,設施倒是很不錯,別墅周圍安排了十幾個攝像頭,還有紅外線。”

李若剛難以置信。“你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進了賈祥瑞的書房?”

“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也不要糾纏了。賈祥瑞回家後,我們進行了一番長談,他把事情都對我說了。就是新宇在後面搞鬼,你在商場上打敗我,擊垮我,我沒有意見,可是你竟然採用這種下流的手段,我知道新宇背景深厚,有錢有勢。有錢有勢又怎麼樣?他們就可以這樣胡作非爲嗎?這個世界還有沒有法律?有沒有公道?”王楓本來一直都是很冷靜地在處理這件事,可現在不知怎地,竟激動得難以自制。“李隊長,這事你處理得好則罷,處理不好,我出手搞它一個天翻地覆。讓那個什麼謝方、謝自清統統見鬼去!”

李若剛伸出手虛按着衝動地要站起身的王楓。“王總,你別胡來,千萬別胡來。案件還在調查中,我會找到證據的。”

“李隊長,出了這個事之後,我有時想,憑我現在的本事,隨便找個什麼事做,小富即安的日子不也過得挺好嗎?幹嗎異想天開,想做這些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情呢。李隊長啊,通過這段時間的遭遇,我認識到一個真理,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王總,這個世界不想你說的那麼糟糕。”李若剛覺得自己的勸告有點軟弱無力。

“李隊長,你對自己說的話也不怎麼相信吧。如果不是我有武功,當初舒沛然就把我留下了。如果不是我…夠小心,有機變,在監獄裡我已經沒命了,如果不是我有手段,那個販毒案我也幫不了你,如果不是我在賈祥瑞面前露了一手,他也不會老老實實把情況都告訴我。”

李若剛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沒有解答的一個疑問。“你剛纔說你在舒沛然的十幾個人,七八條槍的包圍下全身而退,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們之間是不是真的存在什麼交易?”

“李隊長,不瞞你說,別說才十幾個人,七八條槍,就是千軍萬馬,我想脫身也是易如反掌。我的手段你也見識過了,你相信嗎?”

“本來我是不相信,不過從我瞭解的情況看,你身上有太多的神秘,有時你很老練,有時你又很幼稚,我不知道怎麼看你這個人。你知道我對你的評價嗎?”

“我洗耳恭聽。”

“你是一個很危險的人。如果你真的去犯罪,老實說,我沒有把握抓到你。不過,我在這裡警告你一句,不要去做傻事。”

“我不知道你說的傻事指的是什麼,如果是說我爲了洗脫自己的冤屈,需要採用的一些非常手段,我不能同意你。我倒是希望你,代表法律和正義的李隊長,能幫我這個平民百姓解決這個問題,可是,我不知道這個希望有多渺茫。我知道新宇的來頭太大,我知道你們的郭局長也是他們的人。你能違抗上級的命令嗎?做不到吧。這個世界沒有救世主,一切要靠我們自己。”

“別灰心,在這個案子上,我還是能幫你的。”

王楓冷笑了一聲。“你放心吧,我不會做讓你們抓住把柄的事,我還想平平靜靜地生活在陽光下呢,被你們像影子一樣跟着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新宇,我會找到對付的辦法。你目前唯一要幫我的就是,別纏着我。”此時,王楓已失去了與李若剛繼續廢話的耐心,說罷起身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轉身對李若剛說:“你等着看我的手段吧。”

第二天上午,王楓獨自來到了巴蜀人家。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到這個地方來了,他幾乎是在一種夢遊的狀態下走到了巴蜀人家的門口,擡起頭,發現這個飯店牌子,才明白這是一個什麼地方。他到這裡只來過一次,還是于慧開車帶他來的,如果不是在夢遊的狀態,可能他也想不起怎麼到這個小餐館來了。

他遲疑地看了看招牌,沒錯,還跟以前一樣,不知道老闆換了沒有。不過,上次來的時候,那個漂亮的老闆說這個小餐館已經開了好幾年了,不會這麼巧,也像鑫能一樣,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物是人非了吧。

王楓推開門,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大廳里人不多。於秀正在指揮服務員打掃衛生,收拾桌椅,一轉身,看見了門口的王楓。

她驚訝地迎上前來,拉着王楓走到裡屋包間坐下,小聲地說:“你怎麼來了?警察不是正在抓你嗎?你好大的膽子,還到處亂逛。”

“於姐,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你放心吧,我馬上就走。”

“你啊你,真不知說你什麼好,小肚雞腸。是不是現在沒事了?”

“也是也不是。”王楓含含糊糊地說。“于慧還常來嗎?”

“自從那次你們兩個來過一次後,于慧她就再也沒有來了。中間也通過幾次電話,從於慧那裡,也知道了你的情況。你們小兩口是不是吵架了。”

“於姐,我和于慧只是一般朋友,沒有你說的那種關係。我沒有事,我只是來看看。”王楓說罷,打開包間門,逃也似地走了。

於秀疑惑地看着王楓遠去的身影,拿起手機給於慧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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