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在街邊一片花叢中找到的,若非劉勳有探測儀,還不一定能夠發現。
錢太鐸看着閃爍的手機屏幕,終於確定彭玉出事了。
他離開大半年的時間,不是沒有擔心過彭玉,不過,因爲彭玉生活在天羅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她本身也是個高手——至少是保命高手,因此對她的安全還是很放心的。誰知道,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出事,偏偏在他回來這一晚,就發生了這樣的狀況。
之前想給對方帶來驚喜的心情,頓時化成了沮喪。如果下飛機的時候打一個電話就好了,那個時候,彭玉大概纔剛剛下班,有自己的影響,或許這一切就會發生細微的改變。
不過,現在懊悔已經沒用了,關鍵是要如何去彌補,找到彭玉的下落。
這一刻,錢太鐸一顆潛藏已久的心開始燃燒起來。多年來,生活的磨難將他的棱角已經消磨得圓滑了,即使在地下世界那樣的環境下,他也沒有以硬碰硬,給人類基因研究所帶來巨大的損失,這也是爲什麼後來他會因禍得福,反而成爲人類基因研究所特權一族的原因,畢竟,雙方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失,多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手夥伴,或者是拼着巨大的損失樹立一個敵人,只要不是笨蛋,都知道如何選擇。
總之,錢太鐸沉默的時間夠久了。
這一次回來,本是決定要好好處理一下貓淇、彭玉以及蘇晴之間的事情,如果處理得當,錢太鐸今後的生活,將不會再有任何波瀾,可以幸福安寧的一輩子過下去了,更不用爲了錢的事情操心,因爲只要他活着一天,人類基因研究所那兒,就將源源不斷的提供龐大的資金給他,足夠他揮霍到死。
但是本來做好的打算,在此時都被打亂了,怎能不讓錢太鐸怒火中燒。
他轉過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劉勳,咬着牙道:“現在應該能立案了吧,這是失蹤案,或者嚴重一點,已經是綁架案了……”
劉勳點了點頭:“的確可以立案,我現在就回警局調集警力,相信她不會離開這座城市的。”說着就要轉身。
突然肩膀被錢太鐸一把抓住,錢太鐸神色有些可怕,只見他一字一頓的道:“不要警察!”他把目光投向霓虹的盡頭,“誰敢動彭玉,我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劉勳一怔,錢太鐸這一刻的神情,讓他忽然從心底升起一絲寒意,這種表情,他以前從未在對方臉上看到過。
那是危險!
要殺人的目光!
而且,劉勳還隱隱的感覺到,錢太鐸變強了!如果說以前的錢太鐸,只是一個小土丘,那麼現在的他,生氣時所散發的氣勢,便隱隱形成了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峰,這種氣勢,劉勳從未在身邊的人身上看到過,即使當年天羅的成員身上,也沒有看到過,那是頂尖高手獨有的,絕頂氣勢!
如果真要找一個能與之相匹配的人出來,那就只有他們這羣人爺爺輩身邊的警衛了,甚至,就連那些警衛身上,也不會給人如此危險的感覺。
哦,對了,還有一個極其相似的人,那就是不死屠夫!
劉勳只見過一次不死屠夫發飆,那一次,一個氣勢,就壓住了天羅整個小隊的人,那種唯我獨尊,捨我其誰的氣勢,曾令劉勳神往不已,此刻,他又從自己這位朋友身上看到了。
“你要做什麼?“劉勳問。
錢太鐸看了他一眼,道:“這個人,既然做出劫持人的事情來,想必不是什麼好人了,那麼,即使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劉勳心中一個咯噔,果然是這樣啊。
來不及勸阻,錢太鐸已經轉身朝前走了,手上還拿出電話,撥通之後,不等那邊說話,便直接說道:“溫韓忠,你欠我一條性命,今天你陪我去殺人,我在宏業大廈等你。”
說完掛斷,頭也不回的徑直走了。
作爲一個警察,劉勳這一刻極度矛盾。理智上,他知道錢太鐸做的是不對的,即使有人犯罪,也不該私自報復,而是應該報警,由警察去追查犯罪嫌疑人的下落,可是站在一個普通人尤其是對方朋友的立場而言,錢太鐸的做法無可厚非。
綁架!劫持!
一般和這兩個字沾邊的,均是窮兇極惡之徒,這樣的人,死一個少一個!
猶豫了半晌,眼看錢太鐸已經走出幾百米了,劉勳心一橫,連忙追了上去,攔在錢太鐸面前:“等一等!”
錢太鐸瞟了對方一眼:“你要阻止我?”
“不是!我想問你一句,你知道劫匪現在在哪兒嗎?你要怎麼去找?”
“總會找到他的,你不用管。”錢太鐸伸手撥開他,繼續前行。
劉勳在後面高聲喊:“上一次你出事,我們這幫朋友沒有幫上一點忙,大家都很內疚。這一次,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愧疚了,我想,你應該還需要一個嗅探者吧。”
錢太鐸回頭,臉上突然露出了笑意,他笑得很開心。這幫朋友,他總算沒有交錯。
…………
在宏業大廈外等了十多分鐘,溫韓忠便風馳電掣一般飛奔過來了,這速度,讓作爲警察的劉勳一臉大汗。明天的報紙頭條,估計已經有了題材了。
而且,溫韓忠此時的表情,也讓劉勳心中糾結不已,尼瑪,一個危險人物也就算了,現在又來一個,這傢伙看着就像個瘋子!他忽然發現,事情估計要超出自己的控制了。
不過隨即一狠心,這又如何呢?
反正已經決定了,一個人殺人,和兩個人殺人並沒有任何區別!
嗅探……
隨着氣味前進,劉勳很快循着氣味進入了停車場,又一直跟到停車場的出口處,然後,線索便斷了,找不到那個人的氣味,很詭異!
看來,這個作案者還是極爲小心的,知道怎麼躲避嗅探者的追蹤。
於是劉勳不得不動用私人權利了,打電話叫警局內的人調出這個路段的監控錄像,查找下班時段彭玉的車的去向。
幾分鐘後,得到了回饋,找到了那車所去的方向。
劉勳一喜,帶着錢太鐸兩人上車,就在內部人員的指引下,一路駛向霓虹深處。
“就是這裡了。”在城中繞了幾個圈,一輛車在路邊停下,幾個人從車中下來,其中一人看着四周有些荒僻的環境說道。
“這是城外?”錢太鐸皺眉。
“不是,是信州的高檔別墅區,應該算是城市郊區吧。”劉勳搖着頭道,“看來你們家彭玉,是被一個有身份的人請到這裡來了。或許,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
在劉勳心底,他仍舊是不願看到流血事件發生的,如果事情有了轉機,或許,就不用搞得那麼不可收拾了。
錢太鐸愣了一下,帶着不可意會的表情,看了劉勳一眼,向前面不遠處一棟閃着燈光的別墅走去。
遠遠地,兩條獵犬就大聲的吠了起來。
錢太鐸聽得心煩,隨手從地上撿起兩顆小石子,嗖的一下彈出去,然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接着,又有一個人影從別墅的大門裡嘀嘀咕咕的探出頭來……
…………
這一刻,彭玉正坐在賀光的別墅二樓餐廳,一臉無奈的瞪着那張令人無比討厭的臉。
“賀光,你想怎麼樣?”她儘量平息自己的怒氣,悶聲哼道。
一路上,彭玉已經想了許多種辦法,想要逃離這個傢伙的控制,可是,彭玉悲哀的發現,她的隱身術在周圍都有金屬的情況下,完全失效了。
車內的空間太過狹小,隱身也沒有作用,而當車駛進這幢別墅之後,她也發現,別墅裡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金屬製成,連地板也不是上層人士用的名貴木地板,而是——金屬!
門是金屬的,牆是金屬的,傢俱也是金屬的,甚至這一刻僕人送上桌子的餐具、酒杯都是金屬所制,這裡完全就是一個鋼鐵的堡壘!
這樣的環境,彭玉覺得多呆一刻都是一種受罪,看到賀光,她想到的就是抽對方几個耳光,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想法。這樣一個男人,她寧願死了,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可是對面的賀光,好像並沒有發現這些,而是笑意盈盈的端起一杯酒,對彭玉示意:“怎麼樣,彭小姐,我這裡環境不錯吧!”
見彭玉不答話,他嘿嘿一笑,自顧自的喝了一口,然後道:“賀某奉勸彭小姐還是不要動歪心思了,在這裡,我就是王,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的僕人,我知道你有隱身術,可是,在這裡一樣無所遁形,還是乖乖陪賀某喝兩杯吧,或許我一高興,就放你走了呢?”
彭玉銀牙暗咬,恨不得撲上去咬對方一口。只是在這之前,她已經暴起發難過一次,發現賀光的身手,絕對是比她要高上兩籌的,而且手機也在那時被對方扔下了車。這讓彭玉有些心灰意冷,好像在這個人面前,她的一切本事都失去了應有的作用。這個人,是上天派下來剋制她的麼?
…………
樓下,錢太鐸又一顆石子,打暈了那探出頭來的人頭。
一步一步走近,他的心也在緩緩糾緊。
這是別墅,一幢豪華別墅!
是他半年多以前,傾盡畢生所有,也無法買得起的豪宅!
如果,彭玉的失蹤,果然如同劉勳所言,並不是因爲什麼綁架、劫持之類的狗血事件,而是因爲……這幢別墅的主人有錢,那麼,他現在做的這一切,有什麼意義?會不會給人當做小丑看去了?
只有腦子裡不斷閃過的那個被遺棄在路邊花叢中的手機,才能讓錢太鐸瞬間爲之清醒,如果是那樣的情況,段不至於把手機扔了吧?
走到門前,看了看約有三米高的鐵門柵欄,錢太鐸輕輕一跳,就從門上跳了過去。
後面隨即跟來的劉勳張大了嘴,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錢太鐸的背影。這傢伙,果然變成了高手,三米多高啊那是,連個動作都不做,就直挺挺的跳了進去,跟用腳踏上一步臺階一樣輕鬆,這在半年多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的腦子裡一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這幾個月失蹤,錢太鐸都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一個和他高明不了多少的人,轉眼就能變得如此強大呢?一連串的問好在劉勳腦海中升起,再看向錢太鐸的背影,只覺得這個熟悉的朋友忽然之間,變得陌生了起來。
“看傻了吧?切,你還沒見過更厲害的……”溫韓忠從他身邊走過,以一種不屑的眼神瞟了劉勳一眼,說道。
劉勳頓時毛了,不服氣的道:“什麼?!你比我見識多麼?!我靠!”
誰知溫韓忠並不理他,只是嘿嘿笑着走到門邊,伸手在鐵柵欄上一借力,就順勢飄上了柵欄之上,再用腳一蹬,落到了鐵門裡面,整個動作連貫無比,看得人心曠神怡。
劉勳翻了個白眼,嘀咕道:“這也是個變態!神經病!”他卻是不知道,溫韓忠當年在軍隊可是出類拔萃的人物,這種小場面,怎麼難得住他。
眼看前面兩人都要走過院子進屋了,劉勳這才加快腳步,手腳並用,飛快的爬過鐵門,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嘎吱——
錢太鐸推開別墅的門,這幢別墅並沒有嚴密的防範措施,僅僅一個守門的人,以及兩條守門的狗,除此之外,就再找不到第三個警戒措施了。
此時門被推開,只見裡面金碧輝煌,一種富氣逼人的氣勢迎面撲來。
果然是有錢人家,這房子,不知要耗費多少個億纔拿得下來!
錢太鐸心裡更加糾結起來,但已經到了這裡,沒有見到彭玉,又怎麼能離開呢?他平息了一下心情,擡步進屋。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只是聽到廚房裡有些微的響動,大概是別墅的僕人正在製作晚餐吧。
錢太鐸沒有去那邊,廚房那邊,自有隨後跟來的溫韓忠去解決,而他則是擡步走上了樓梯。
一般有錢人,應該會更喜歡在樓上一些吧。
這是他的想法,也是通過觀察得出的結論,因爲一樓並沒有餐廳存在。
實際上,這幢別墅主人的習慣,正是錢太鐸推斷出來的這樣,二樓靠窗的一個房間,被他設計成了餐廳,在這裡,他可以觀察到周圍幾百米範圍內的情景,任何情況都一覽無餘。
此時,這位主人正笑着對對面的佳人說道:“彭小姐似乎不太高興,不如這樣,喝酒解解悶吧。你放心,賀某行的端坐得正,這酒裡絕對沒有任何不良成分。”
彭玉看了對方一眼,卻不去動杯子,如果賀光的話也可以相信,她今晚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幾次勸說,均被彭玉以沉默抗拒了,賀光的臉色有些陰沉下來,他聲音轉冷,說道:“看來彭小姐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賀某的意思是,如果彭小姐不把這杯酒喝下去,今晚很可能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比如,你那個所謂的未來公公,或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彭玉身子一震,不可思議的擡頭看着眼前這個風度翩翩,談笑風生的男人。
劫持,也就算了!
那是衝她來的,彭玉雖然很氣,也覺得對方可恨,但還沒有將賀光看得不可救藥,此時對方這話一出口,彭玉腦中轟然一聲響,她終於明白過來,對面這個距離她不足一米的男人,笑得風度翩翩,骨子裡卻是個思想和靈魂都已經腐爛的人渣!
這樣的人,沒救了!
一種委屈突然涌上心頭,對方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怕!強X?她有手有腳,慢慢周旋,即使最後不行,以死抵抗也就是了。對她而言,死和生都不可怕,但對方拿錢太鐸的父親來威脅她,這對她而言,卻是個不可承受之重,一瞬間,彭玉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她哆嗦着用手指着對方,努力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只是在對方似笑非笑的示意下,端起桌上那杯酒,喝了下去!
“很好!再來一杯!”賀光拍着手道。
彭玉拖過酒瓶,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正要仰脖子灌下去,賀光卻又阻止了:“等等,這杯酒,我們一起喝!”
彭玉冷冷的看着他,眼中不含一絲感情。她忽然有種衝動,想看看這個衣冠禽獸一般的男人,究竟想要做出個什麼花樣來。
“嗯,看來彭小姐已經被我的誠意打動了。這樣吧,不如我們喝個交杯酒,以慶祝我們在這美妙的夜晚相聚一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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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其實,我很單純的……”賀光笑了笑,主動站起來,將彭玉拿着酒杯的手在自己手腕上穿過,仰頭將酒緩緩喝了下去。
那一瞬間,彭玉有種衝動,用指甲將對方仰起的脖子戳一個窟窿,那麼,所有的一切就結束了。可是,對方那始終掛在嘴角的笑意,卻讓她不得不忌憚,如果惹怒了對方,會有什麼不可收拾的後果。她知道,這個人從神態語氣到行爲作風,都是那種視人命如草賤的貨色,說得到就做得到,她不敢冒這個險。
躊躇半晌,她把心一橫,緩緩將這杯酒送進了嘴裡。
啪,啪,啪!
賀光拍着手笑道:“好好!樓梯口那位朋友,你是不是走錯門了,這裡,似乎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吧……”
彭玉霍然轉頭,就看到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個人,正一臉不可置信,用一種極其刺痛人心的目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