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彭玉的車就同時出現在了對面。
“上車!”她在車上冷冷的喊。
錢太鐸連忙跑過去,還未坐穩,跑車已經猛的開足馬力疾馳而去,在原地留下兩道深深的車痕。
車上,彭玉的臉繃得緊緊的,在錢太鐸的記憶中,她從未有過如此凝重的神色。看她開車時牙齒無意識的咬着嘴脣,連脣上沁出的絲絲血跡都渾然不覺,錢太鐸便知道了事態嚴重,明智的不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她。
跑車一路飛馳,很快出了宜都市區,徑直衝入郊區。這輛跑車也是著名的風辰出品,MC—748型號,精緻的外觀、超強的性能,不僅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寶貝,同樣,也是無數女人爲之瘋狂的對象。
窗外的景色漸漸由高樓大廈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原野,因爲國家對環境的重視,一眼看出去,便能看到外面綠油油的田地,令人心胸爲之一寬。
彭玉終於把車速降了下來,擔心了一路的錢太鐸終於得以踏實,又過了一段,跑車拐入旁邊的小道,行了十幾分鍾之後,停在一家看似不起眼的農戶人家旁邊。
嘟嘟嘟……
彭玉從側面把車徑直開入車庫,一言不發的打開車門下車。錢太鐸一聲不吭,跟着她行動,出了車庫之後,便進入房子內部,這才發現這家農戶並沒有人居住,想必也是彭玉的居處。
兩人沉默的在客廳坐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沉悶得要擰出水來。
不知過了多久,當外面的天色漸漸黯淡,客廳裡幾乎看不見東西之後,彭玉才忽然動了一下,起身去廚房燒水。
當熱氣騰騰的茶水放上茶几,她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晚上就在這裡睡吧,最近不要出門,也不要打電話出去。把你的手機給我保管,否則,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
錢太鐸很想問一句爲什麼,張了張嘴,見對方臉色陰沉得厲害,終究沒有問出口。乖乖把手機上繳,就見彭玉噼裡啪啦將那可憐的老古董拆成了一堆零件,從裡面找出一顆米粒大小的東西,說道:“這個是研究所安在裡面的,可以監聽你的電話,同時,屏蔽衛星訊號的追蹤。”
錢太鐸大汗,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手機居然被人動了手腳!見彭玉輕車熟路的模樣,他心裡異常彆扭,莫非這東西,還是她放上去的不成?
“不是我,是吳科長放的。”彭玉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隨口說道。
接下來,老古董手機沒有被還原,就那樣變成了一堆零件擺在桌上,彭玉喝了兩口水,從隔壁一個房間裡裡翻出一大堆食物,說道:“餓了就吃這些,記住不要出門,否則誰也救不了你。”隨即轉身上樓去了。
錢太鐸點了點頭,心裡無數個疑惑在上下翻滾,想要去問,卻也知道彭玉這個女人如果有事情想告訴你,即使不問,她也會主動說出來,而如果她不想說,即便問了也是白問。
郊野的夜晚異常寂靜,錢太鐸沒去開燈,就在黑暗中獨自坐着,感受着黑暗帶來的感覺,並不是害怕,反而有一種安全之感。這樣呆了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很變態,起身去廚房重新燒了一壺開水,開始吃晚飯。
因爲中午沒有吃,這時實在餓得狠了,一連吃了兩三個人的分量,這才摸着肚子停了下來。接着又是黑暗,錢太鐸心想彭玉是不是把他忘了,扔他一個人在客廳裡。估摸着已經夜裡十點過去,便在沙發上躺下準備睡覺。
只是白天的事情一直纏繞在心中,被人莫名的追蹤,後來又被彭玉接了過來,到現在,他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清楚,而且這裡彷彿與世隔絕一樣,令錢太鐸有種莫名的煩躁。
隨即他再想起在商場被追蹤的那一刻,當時他分明的感受到了,那個追他的人絕對是個超級危險的人物,渾身的氣息就像是傳說中的殺氣一般,比唐豹還要恐怖幾分。
超級高手!
翻來覆去,直到半夜仍舊無法入眠,正猶豫要不要上樓去看看彭玉,黑暗中突然有一個人影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在沙發前面駐足不語。錢太鐸藉着夜色,仔細看了幾眼,赫然便是彭玉。
“彭科長?”錢太鐸問。
“你是不是有很多疑問?”彭玉卻不接話,反問他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換做誰都會有疑問的。關於這事我只有一點可以告訴你,你是被我們牽連的,但是,那邊的人不會這麼認爲,他們會覺得你是我們的一員,如果你被抓住,很可能被搜索記憶,接下來更有十年八年的牢獄之災……”
錢太鐸咧了咧嘴,有些牙疼:“不是國家安全部門嗎,害怕這些?”
“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是,那都是騙人的。”彭玉迅速的回答道,黑暗中看不見她的表情。
錢太鐸如遭雷擊,不是國家安全部門,那是什麼?
“多餘的你別問了,反正,這件事就是這樣。你想保護自己,就照我的話做。”彭玉踩着拖鞋上樓,在樓梯口時又忽然停下:“你上樓來睡吧,我隔壁還有個房間。”
換了個舒適柔軟的大牀,錢太鐸卻更加難以入眠了。該死,彭玉那番話是什麼意思?斬龍不是國家安全部門,能是什麼?難道是個邪|教組織?!現在彭玉已經逃命了,捎帶了他一起,聽她的口氣,她犯的事並不簡單,連自己這個不知內情的人都要坐十年八年牢,如果她被抓住,起碼也是個終身監禁了。
然後,還有研究所裡的其他人,吳國忠、唐豹、王學海等等……
這些人都怎麼樣了,是不是也發生了和自己一樣的事情,遭人追捕了?他們有沒有被抓,被抓之後,又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他現在對吳國忠是恨得咬牙切齒,這個爛人,不僅對自己施過催眠術,還在他的手機裡放置追蹤器,是可忍孰不可忍,這讓錢太鐸深深的被刺痛。他有一種被排在覈心之外的憤怒,尤其是此時此刻,被莫名其妙的陷進來之後,就更是控制不住憤怒,如果吳國忠就在眼前,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殺他。
各種情緒纏繞着他,在腦海裡幽魂似的飄來飄去,結果這一個晚上,錢太鐸一點睡意也沒有,睜着眼睛熬到了天亮,直到聽到外面傳來動靜,才又翻身爬了出去。
彭玉的精神很不錯,看來她是睡了一覺的,不像錢太鐸這樣心理素質低下,遇到事情就睡不着。
這一天,兩人仍舊在屋子裡度過,錢太鐸聯繫不到外面,感覺與世隔絕了一般。他很想給貓淇打個電話說一聲平安,只怕自己無故失蹤,又會讓這姑娘擔心。
然而彭玉的臉色一冷,錢太鐸立刻就敗下陣來,爲了安全着想,他知道這電話打不得。當然,對彭玉也不會有好臉色,如果不是這半年的相處,知道對方其實也是個可憐的人,對他還算照顧,他甚至可能武力相對了。
一天,兩天,三天……
幾天的時間過去,錢太鐸越發感到不耐,有時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開始發火。彭玉對此不理不睬,每天定時用斬龍的秘密聯繫方式,嘗試着聯繫其他人。錢太鐸不知她聯繫的對象都有誰,或許有吳國忠、有唐豹,也許還有王學海等人,不過這都不重要,對他而言,迷霧之中看不清的事實,纔是令他抓狂的事情。
這一天,他終於忍不住了,劈手奪過彭玉手中的戒指——那就是斬龍的聯絡器,冷聲說道:“我想,我們之間需要開誠佈公的談一談,現在我落得這樣的處境,你不準備說些什麼嗎?”
“沒什麼好說的,我害了你,讓你跟着遭了殃,就是這樣。”
錢太鐸一愣,他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直接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原本還以爲她會繼續隱瞞推脫呢。
“那你總該讓我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能被你害成這樣,還繼續糊里糊塗的過下去。”
“你想知道?”彭玉氣哼哼的說道,“你明不明白,如果這件事你不知道前因後果,將來我們跑不掉了,被抓之後你就只是受矇騙者,法院最多判你幾年牢刑,而如果你知道了事實真相,再繼續逃亡,到時候就會嚴重得多!”
“這麼說,你還是爲我好了?”錢太鐸聲音也大了起來。這幾天太窩火了,但對面這個女人卻什麼都不告訴他,尤其是她此時的口氣,更使他心裡有股怒火無處發泄。
“哼,如果不是你這半年經常照顧我,我才懶得管你。”彭玉似乎也有些委屈,氣哼哼說了一句,偏過頭不再理他。
錢太鐸抓狂,這他媽什麼事?!現在都這樣了,還不讓人知道事情真相,即使是死,他也要做個明白鬼啊。雙方僵持了一會兒,錢太鐸深深吸氣,努力告訴自己心平氣和,不可動氣不可動氣,現在兩人需要的是平靜的交流,而不是這樣的對峙。
又過了幾分鐘後,他終於按捺下自己的脾氣,說道:“好吧,彭科長,就算你是爲了我好,我還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能告訴我嗎?”
“告訴你以後,你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到時候你就是我們的同謀了。”彭玉冷着臉道。
“我堅持我的意見。”
彭玉想了片刻,似乎很是爲難,她哀求的看了錢太鐸一眼,這種眼神以前從不曾出現過,然而錢太鐸不爲所動,她這才醞釀了一下道:“事情得從斬龍這個組織說起,它是真實存在的,不過它並不是什麼國家安全局第三十四局,那只是用來哄騙外圍人員的騙局。它的真實身份,是一個非法的異能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