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璟誠家的噴水池修葺的極有特色。
弧形臺階階梯狀分佈,樓臺假山,水培類花卉一應俱全,遠遠看去,就像一處縮小的亭臺樓閣。
胡圖圖清楚的記得,除了假山和花卉相互呼應外,水池內沒有任何塑像。
可現在,透過黯淡的晨曦,水池內赫然佇立着一個塑像。
人身魚尾的石像!
潔白的髮絲傾瀉如注,在石像身後輕輕浮動,胡圖圖騰起一種錯覺,這座石像好像是活的?
此刻,她甚至覺得石像正幽幽盯着她看,一對眸子如冰刺般尖銳冰冷。
“圖圖……你怎麼了?”不知何時,厲涵也穿牆進入了庭院,來到她身後。
“厲涵,你看那座石像!像什麼?”胡圖圖的聲音有點發顫。
“美人魚?哎?我記得以前池子裡沒這個石像呀,這什麼時候弄的,還挺逼真。”
“我覺得這根本不是石像,她是活的,活的美人魚!”胡圖圖眸光一縮,大步流星來到噴水池旁邊。
“我剛纔明明看到她的頭髮在身後浮動,怎麼會這樣?”兩人出現在石像旁邊,胡圖圖狐疑的伸出手,美人魚的確有一頭長致腳踝的長髮,但卻是石紋雕刻出來的紋路。
“你是不是眼花啦?”厲涵伸手摸了下石像。
堅硬,冰冷,還帶着溼漉漉的水汽。
“眼花?”胡圖圖上下打量着石像,不知爲何,總覺得這石像的模樣好像從哪裡見過。
“你肯定眼花了,這就是個普通的塑像,只不過和這裡的風格有點不搭。”厲涵一攬胡圖圖肩膀,“走吧,去看看璟誠。”
胡圖圖狐疑的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眼。
漆黑的晨光中,石像孤零零佇立在水池內,水花肆意,飛濺在石像身上,水紋不停沖刷着石像的身體,徐徐往下淌。
……
兩人很小心的靠近葉璟誠的房門,房門虛掩着,輕輕一推就開了。
屋內光線柔和,牀榻前開着一盞小燈,葉璟誠一動不動的沉睡着,好像絲毫沒察覺到屋內有人在靠近。
“奇怪?”厲涵伸手切住葉璟誠的脈搏,微微蹙緊雙眉。
“他的傷很嚴重嗎?”胡圖圖低頭看了眼葉璟誠,雖然他的臉還有點蒼白,但呼吸平穩有力,不像重傷不治的模樣。
葉璟誠是個很敏感的人,不管他多累,只要有人靠近,就會第一時間覺醒,今天,怎麼睡的這樣沉?
“他的傷已經好了。”厲涵輕放下對方手臂,聲音透着嚴肅,“不僅傷勢已經痊癒,就連體內虧損的血氣也被治好了,太奇怪了,璟誠也算半個鮫人,就算他恢復力驚人,也不可能短短數小時內復原,除非……”
“你是說有人替他診治?”胡圖圖一怔。
“嗯,我懷疑替他治療的應該是鮫人,只有鮫人才擁有這種神奇的治癒能力。”
“難道知梅回來了?她不是被抓走了嗎?”
“也許,璟誠身邊還潛伏着鮫族的人吧,畢竟他是鮫族的未來的王,被暗中保護也屬正常。”
“要叫醒他問一下嘛?”
“不必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圖圖你也累了,不如去那邊眯一會兒,還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厲涵指了指璟誠的臥室外小客廳的長沙發。
“你也累了,一起眯會兒。”
胡圖圖牽着厲涵的手,兩人躡手躡腳離開了璟誠的臥室。
璟誠的房間是個套間,客廳很大,長沙發既柔軟又舒適,兩人忙碌了一整天,真的累了,靠上去沒多久就陷入了酣睡。
睡夢中,胡圖圖覺得自己被人輕輕抱了起來,放在一個很溫暖舒適的地方。
還替她蓋好了被子。
“厲涵……抱着我……”胡圖圖夢囈似的喊了一句,輕翻個身,睡的更沉了。
……
葉璟誠癡癡看着胡圖圖紅潤的睡顏,心口,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剛纔他從睡夢中清醒,猛地感受到客廳內多了兩股熟悉的氣息。
起身一看,沒想到卻是胡圖圖和厲涵,兩人窩在沙發上,睡的很沉,胡圖圖枕着厲涵的肚子,毫無形象的打鼾,看樣子,兩人應該是半夜偷偷來探望自己的,可能是怕吵醒自己,竟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不知是因爲擔心胡圖圖這樣躺着不舒服,還是覺得兩人太親暱了心裡有點彆扭,葉璟誠輕手輕腳將她抱進了臥室,剛放平她蓋好被子,胡圖圖忽然一個翻身攬緊了自己的胳膊,小小的身子軟綿綿貼了過來。
葉璟誠心口一顫,情不自禁伸手將她攬在懷中,沒等他擁緊懷裡的人,胡圖圖忽然說了一句夢話。
“厲涵,抱着我……”她一邊說,還一邊親暱的朝自己蹭過來,模樣和小貓一樣,既乖巧,又散發着慵懶誘人的誘惑。
葉璟誠瞬間呆愣住,宛若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桶冰水,身心皆被凍透。
這些天的確太忙了,前一段時間爲了處理公司的事,後來又去尋找知梅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和外界失去了聯繫,很久沒和她見面。
他總是壓抑着自己不去想她,可越壓抑,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無數次夜深人靜凝視天空,他總是一遍遍問自己,爲何總會不知覺想起她,念着她。
難道僅僅是因爲小時候那一場短暫的邂逅?
小時候的她和現在的她,已變的完全不似一個人了。
爲何,他的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她的樣子。
有時聰慧睿智,也有時霸道誣賴,就像個天真的孩子。他總是控制不住的回想,回想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動作,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記得她看自己嬌羞的眼神,緋紅的臉頰,還有眸心深處偶爾一劃而過的惆悵。
這些年來,他揹負了太多東西,那些往事,責任,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像一座座無法負荷的大山,壓的他心上,壓的他喘不上氣。
他一直在逃避內心的渴望。
其實他和普通人一樣,渴望被承認,渴望有人理解,渴望得到憐愛。
以前,他拒絕承認孤獨。
甚至有些享受寂寞獨處的時光。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他開始害怕這種寂寞,更害怕寂寞的時候她不在身邊的感覺。
葉璟誠不得不承認。
這次,他是徹徹底底的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