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深一腳淺一腳踩着地上的肉泥往前走。
躺在地上的有她不喜歡的侍衛，也有對她還算不錯的宮女。
不管她喜歡的還是厭惡的，這些人都已經死了。
安雅看到自己的宮靴底部沾滿了血漿，鮫人的血明明是冷的，她的胸膛卻像滾油一般的燙。
“進去吧！”
後背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安雅一個踉蹌跌進密室中。
密室中，水汽氤氳了許多。比她守護的時候，靈力濃郁了何止十倍！
“拿着吧，我的女王。”幻姬將一個玉盒扔在安雅手上。
“你出去等。”安雅一邊哆嗦一邊挺直了後背。
“主人的命令是讓我貼身保護，我怎麼敢疏忽？”
幻姬忽然突兀的笑了，很快，眸光又恢復了冷酷。
“提取泉心不能有片刻的分神，有你在，我渾身不舒服。”
安雅咬着下脣。
“也好，我在門外等着也是一樣。”
幻姬眼珠兒轉了轉，冷笑。
“看着我不舒服不如換一個人想想吧，也許想起他們，女王的勇氣又回來了！您說對嗎？與其讓別人踐踏在腳下尊嚴掃地不如講他們變成一堆肉泥認咱們踐踏踩碾，您說呢？”
幻姬在冷笑中徐徐將門關上。
視線中，安雅死死咬着下脣，渾身上下都在戰慄。
她的十指狠狠扎進自己的肉裡，使勁摳着，將手心抓的血肉模糊。
幻姬冷笑。
這個女人心智已崩潰，身體也頻臨死亡。
她死不死有什麼關係。
該利用的都已經利用完了。
拿到泉心，她的命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安雅打開玉盒，將裡面的黑色粉末徐徐倒入泉眼中。
看着清澈純淨的泉水最終變成墨汁一般濃郁的黑水。
地面劇烈震顫着，漆黑的泉心不停的收縮，黑水越來越粘稠。
安雅茫然看着一切。
猛的意識到了什麼。
她徒勞的伸出去抓那些黑手。
雙手剛接觸到水，皮膚一陣灼熱，騰起一片血紅的燎泡。
安雅一怔。
這泉眼兒已變成了毒泉。
……
“怎麼這麼久？”就在幻姬忍不住要破門而入的時候，安雅終於走了出來。
她的樣子嚇了幻姬一跳。
頭髮乾的彷彿枯草，臉上佈滿了溝壑縱橫的紋路。
妖嬈的身軀幹癟佝僂，整個人足足老了一百多歲。
“泉心呢！”幻姬貪婪的盯着安雅的手。
“在這兒！”幻姬輕輕將玉盒打開一條縫兒。
璀璨的流光一瞬間晃瞎了幻姬的眼。
“給我！”幻姬伸手去搶，安雅冷笑着看着她的手從玉盒上穿過。
“怎麼回事！”
幻姬大驚。
“泉心是鮫族聖物，外族人根本觸碰不到，更何況是死靈！”
ωωω ✿ттκan ✿c○ 安雅艱難的挪動着腳步，抱着玉盒往前走。
幻姬狠毒的看着她的背影，最終一跺腳，緊緊跟了上去。
……
紅灘塗已徹底被鮮血染透。
鮫人的血色碧藍，白鯊巨鯨兩族血漬烏黑髮紫。
各種顏色是血漿混雜在一起，交織成一副絢麗詭異的血河。
葉璟城身上的盔甲支離破碎，一頭白髮也已被削落了大半。
血污淌了滿臉滿身，順着髮絲汩汩往下淌，根本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在他身邊只剩下了不足一百個鮫族戰士。
雖然所有人都在浴血奮戰，但每個人身上都傷痕累累，尤其海蜃將軍，左臂已經被砍斷，血筋垂着，還在殊死砍殺。
包圍圈兒慢慢縮小。
一名又一名鮫族戰士倒在血泊中。
遠處，無數面容猙獰的巨鯨族戰士****着上半身手中拎着剔骨刀瘋狂的屠戮四散潰逃的鮫族。
連老人和嬰孩都沒有放過。
“畜生！我和你們拼了！”
海蜃奮力砍殺面前的一名士兵，鋼刀卻卡在對方肩胛骨內。
海蜃一腳將那人踹翻，背後卻狠狠被人砍了一刀。
這一刀直接將他的脊背破開一條三十公分的傷口。
連白花花的脊柱都露了出來。
“將軍！”一名鮫族士兵發瘋一樣衝了過來，推開海蜃用胸膛撞向對面手持鋼刀的敵人。
鋼刀沒入臟腑，從背後刺出。
鮫族戰士的雙手也已經深深插入敵軍的咽喉。
十指如鉤，鎖死了那人的生機。
“海樓！”海蜃雙眼如同衝了血。
拖着滿身的傷痕爬了起來。
發瘋似的砍倒了幾個人，其餘鮫人戰士也都玩命似的發動了反擊。
用鋼刀，用利刃，用頭髮，用牙齒髮瘋一樣的進攻着包圍住他們的敵人。
每一個鮫族戰士的死亡都會帶走四五個敵軍戰士的性命。
有的鮫族士兵已經嚥氣了，雙手還死死扣着敵軍的咽喉，任憑拉斷了手骨都拽不下來。
兇狠彪悍的敵軍終於膽怯了。
鮫族人悍不畏死的抵禦震撼了他們，也贏得了尊嚴。
僅僅十萬鮫族士兵，卻抵住了五十萬大軍的連番進攻，就連他們一直看不起的鮫族國王也一直浴血奮戰到現在，死在他手裡的又何止成千上萬。
“上啊！殺光他們！”
一名白鯊族將領揮舞着手裡的鋼刀，自己卻不敢上前一步。
葉璟城猶如一尊殺神一般挺立在哪兒。
眼波鋒利如刀。
看的他心底一陣陣發冷。
葉璟城握着鋼刀一步步朝敵軍將領走去。
身後，數十名鮫族戰士一步步緊跟在他身後。
明明只有幾十個人，卻嚇的幾千名敵軍肝膽俱裂，步步後腿。
“支援，快發信號，敵軍兇悍，我們需要支援！”
另一名將領大聲嘶吼呢，腳底板一軟，癱倒在地上。
“廢物！”
人羣中傳來一聲蒼老沙啞的嗓音。
白鯊巨鯨兩族士兵紛紛讓開，八個士兵高舉着一架漆黑的軟榻行了過來。
“…………”那名被踹到的將領眸光大變，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軟榻上盤坐着一名黑衣人，他從頭到腳包裹在漆黑的長袍之中，只露出一對慘白的眸子。
“臨陣自亂陣腳，該殺。”黑袍人揮了揮手。
“將他的心挖出來！”
“饒命啊！不要殺我，不要……”
淒厲的求饒聲中，黑袍人隨行的使者毫不留情的撕開那人胸膛，用剔骨刀剜出了那人的心臟。
“殺了他們，誰敢再退，視同此心。”
黑袍人將手中的心臟捏成了肉泥。
所有的白鯊巨鯨兩族士兵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
卻不敢不執行他的命令。
咬着牙朝葉璟城等人逼近。
包圍圈再次縮小。
“你終於忍不住要現身了嗎？”
葉璟城將手中的利刃狠狠往地上一摔。
“混沌！你隱匿在青川，挑撥白鯊巨鯨和鮫族爭鬥，你殘殺了這麼多人用盡卑鄙無恥的手段，難道竟沒有臉面大白於天下嗎？事到如今，你還不敢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咯咯咯……”黑袍人的嗓音如同鷹梟般陰毒。
“卑鄙無恥？”
“你告訴我什麼是卑鄙無恥？人類奴役了其他種族這麼多年，就像鮫族一直奴役着其他海族一樣！都是大海中衍生出來的生靈，憑什麼你們就尊貴無比，享受着海洋無窮無盡的資源和財富，而其他種族只能躲在荒蕪之地悽慘求生！難道你們就不卑鄙？”
黑袍人的聲音怨毒至極。
“我帶領他們反抗你們卑鄙嗎？我們只不過拿回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罷了。”
黑袍人沙啞的嗓音猛的高亢激昂。
“不僅拿回海洋中屬於我們的東西，還要拿回整個世界的所有權！我答應過你們，總有一天，我們會征服整個人類世界，讓那些自詡高貴的人類成爲我們的奴隸和食物。”
“這裡的戰爭不過是個開始……我將帶領你們，走出海洋，征服整個世界！”
黑袍人的聲音充滿了魔性的煽動和蠱惑。
所有的白鯊巨鯨兩族戰士一瞬間瘋狂起來。
“萬歲！衝鋒！殺光，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他們舉呼着口號，振奮揮舞着手中的兵器，似乎把剛纔將領被活挖出心臟的慘烈都忘光了。
“你這個瘋子，竟然妄想征服整個世界，你真是瘋了！”
葉璟城冷冷注視着狂躁激動的敵軍士兵。
白鯊巨鯨兩種戰士上岸後並沒有出現戰鬥力下降的現象，反而異常兇殘暴躁。
看着所有人歇斯底里的模樣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瘋？我就是瘋狂又如何？勝者爲王！”
黑袍人舉高右手。
“殺光他們！”
“吼！”驚天動地的嘶吼聲中，兩族戰士舉起武器朝葉璟城撲了過去。
“火起。”
一道清麗的嗓音赫然響起。
鮮紅炙熱的火圈猛的點燃，以葉璟城等人站立的位置爆發。
一層層，飛速瀰漫。
一道道火圈倏的炸開！
燎原之勢迅速瀰漫。
沖天而起的火光竄入天幕，競相炸裂。
砰砰砰！
驚天動地。
來不及防備的兩族戰士一下子被炸懵了。
不知所措的左右突圍，卻被熊熊燃燒的烈焰炸的四分五裂，東倒西歪，死傷大半。
還有一些人僥倖躲開了爆炸，卻被燎原的火焰裹住，瞬間燒成了焦炭。
人羣頓時慌了，無頭蒼蠅般朝四處狂奔，將烈焰帶到了各個角落，剛還整齊的大軍包圍圈兒頓時潰散開。
“攔住他們，就地斬殺，誰敢擾亂大軍，殺無赦！”
黑袍人毫不猶豫的下了命令。
“殺！殺！殺！”
數十道身影竄如各處，瘋狂的屠戮着渾身染火的拼命呼救的族人。
毫不留情的將他們斬殺。
混亂剛剛平復。
清麗的嗓音赫然從高空揚起。
“大雨滂沱！”
黑袍人赫然擡頭，半空中一片鮮紅絢麗的雲霞不止何時已覆蓋了整個天幕。
瞳孔深深一縮！
視線中，數不清的火紅雨滴傾盆墜下。
每一滴雨滴都是一枚錐形的火焰。
數也數不清的火焰錐如同鋒芒如同驟雨，直直從天空墜下。
“跑啊！”人羣中不知誰扯着脖子慘呼了一聲。
轟的一聲！
鳥獸四散潰逃，再也控住不住了。
黑袍人的咒罵聲被淹沒中火雨刺入皮肉的灼燒聲中。
哀嚎聲赫然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
火雨如劍弩般鋪天蓋地的狂落了十五分鐘。
除了火焰圈兒內的鮫族士兵安然無恙外，白鯊巨鯨兩族的戰士遭到了重創，死傷過半。
無數人身體被穿成了篩子，燒的皮焦肉綻，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幾乎所有人都受了傷，連黑袍人的衣袍都被大火燒爛了，露出讓人驚悚恐怖的模樣！
這是怎樣畸形的身軀！
頭顱早已變形，頭頂高高鼓起宛若紡錐，臉上的皮肉乾癟的貼在臉頰活像個乾屍，只有一對鮎魚眼泡似得慘白的眼球突兀的在眼眶中鼓着。
鼻孔爛成兩個黑洞，嘴脣裂開到耳後，露出白骨嶙峋的牙牀和一條黑蛇般不停蠕動的長舌。
更讓人噁心的是，在這個似人非人令人作嘔的頭顱下方卻長着馬一樣嶙峋乾癟的骨架和一條只剩下枯骨和尾鱗的巨型魚尾！
連雙手雙腳也是馬掌的形狀，只是爛的沒有了皮肉只剩下白骨和死皮。
人頭，馬骨，魚尾，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元素竟然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不僅鮫族戰士們驚呆了，就連白鯊巨鯨兩族的戰士也嚇傻了。
一直以來，他們心目中的近乎神一般的存在，居然擁有一副這樣醜陋的身體。
“大哥！”
一個圓形的炮彈從天墜下，落在地上，將地面砸出一個深坑。
一個肥胖如球的毛絨絨的身影發瘋一樣朝黑袍人砸了過去。
沒等靠近黑袍人卻被他揮手擊飛，重重摔在地上。
“大哥，你怎麼變成了這幅鬼樣子，你可是混沌啊，可以模擬融合所有生命體的混沌，擁有變化所有生命體質的天賦，你修煉了什麼啊，怎麼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大鬍子抹了把口角的血漬，痛心疾首。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當他看到眼前這人似人非人的怪物，還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你說我爲什麼變成了這幅樣子！”
黑袍人怨毒的看着大鬍子，伸出爪蹄將裹在身上的黑布扯下。
像馬匹般四肢着地，脖頸詭異的伸長。
一顆頭不停的搖晃。
“不是他們趕盡殺絕我會靈力枯竭現出原形嘛！不是他們步步緊逼我會避無可避躲入深海，融合低等妖族的生命苟延殘喘到現在，你如果還當我大哥就給我殺了他們，吃了他們的血肉我會復原的，我們六兄妹都被他們封印殺害了，只剩下咱們兩個了，難道你要幫他們來對付我嘛！”
“大哥，你別再執迷不悟了，幾千年前咱們造的殺虐還不夠嗎？這些都是報應啊！大哥你收手吧，凌飛雪的傳人和她一樣宅心仁厚，她會讓咱們贖罪的！”
大鬍子泣不成聲。
“贖罪？我有什麼罪！這一切都是他們逼的，他們都該死！”
怪物瘋狂的晃動着頭顱。
“混沌，爲了你一己私慾，你竟不惜血洗整個海族！蠱惑迷惑白鯊巨鯨族民爲你賣命，你又是怎麼對待他們的！”
清麗的嗓音從空中徐徐墜落。
一支渾身上下燃燒着火焰的活紅色大鳥從天而降。
鳥背上，一個嬌小的身影昂首立在徐徐燃燒的火焰之上，一身紅衣如同雲霞般燦爛。
“白鯊巨鯨族的族民你們清醒下吧，睜開你們的雙眼仔細看看，眼前的這個怪物不是領導你們掙脫苦海走向輝煌的領袖，他殺人如麻，視你們的生命如同草芥，肆意碾殺踐踏，跟着這樣的人你們只能走向滅亡，根本沒有活路！你們還要替他拼命嗎？”
哐噹一聲，一名白鯊族士兵的武器掉在了地上。
他呆呆看着身邊戰友的屍骨，他的胸膛致命的一擊不是被火雨所傷也不是鮫族戰士的利刃，而是被首領的貼身黑衛一刀刺穿了心臟。
他只是被大火燒的慌了神衝進了人羣，他只是想尋求幫助活下來。
可他們卻毫不留情的殺害了他。
“咣噹！”又一名士兵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一屁股坐在血漿中，捂着臉大哭起來。
“霍亂人心者該殺！”混沌歇斯底里的搖晃着腦袋。
一名黑衛躍身朝那兩個掉了武器的士兵衝去，舉起利刃毫不留情劈下。
“侍衛長，手下留情啊。”四五名白鯊族戰士再也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人慘死，舉刀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你們都想造反嗎？”
混沌大聲咆哮。
“首領，他們雖有錯可罪不致死啊！求求您了，大敵當前我們應該一致對外。”
更多士兵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眼看面前這兩萬士兵都失去了鬥志，混沌眼眸中迸射出兇狠的殺意。
“好，很好！”混沌陰森森盯着胡圖圖。
剛纔激戰中這幾人一直沒出現過，原來竟設計了這樣的戰略，竟摧毀了他的大軍鬥志。
可惡！
“發信號，讓後續二百萬大軍即可進入紅灘塗，我看他們還有多少火雨烈焰可燒，即便燃盡你們個骨髓血液也休想再撼動我的軍隊統一世界的決心。”
混沌牙縫中惡狠狠擠出幾句話。
對面鮫族的子民和戰士僅剩下幾千，能打的不過剩下幾十個，其餘的都是老幼婦孺，只要他大軍壓境，這幾萬心生叛逆的戰士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統統殺光他們都無所謂。
“你以爲只有你有後援嗎？”
不知何時，夏九夜已手握着匕首走了出來。
她的身後跟着許多雙手握緊利刃的宮女，那些年輕的宮女，各個面容堅韌，眸光清晰，在他們身後，四面八方，不停走出一個個鮫族臣民。
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也有智齡天真的孩童，這些人手中都握着武器，雖然只是剪刀棍棒這樣的普通的武器，所有人都一模一樣的表情。
視死如歸，無所畏懼。
夏九夜一步一步朝葉璟城靠近。
所有鮫族臣民，受傷的士兵，只要有能力爬起來的，都站立了起來，一個接一個聚攏在葉璟城身後。
那些爬不起來的也強撐着身體挺直了後背，用手中的武器一下下敲擊着地面。
“小九，你不該來的。”葉璟城眼淚止不住淌了滿臉。
原本以爲這些人已經撤離了，沒想到大家竟然一個都沒有離開。
“哈哈哈！”混沌仰頭大笑。
“你就靠這些廢物對抗我的二百萬大軍！別搞笑了！”
“誰說我們要對付你們的二百萬？不要看不起普通的族民，爲了保護生存的家園和親人，滅殺你們，我們足矣！”
葉璟城朗聲大喝。
“殺！”
葉璟城一馬當先衝了出來！
“殺！”所有人舉起手中的武器，義無反顧的衝了出來。
無論男女老幼眼神中都一樣凌厲一樣炙熱。
混沌身軀微微一顫，有那麼一刻他真的恐懼了。
“殺光他們！”混沌極力將這種恐懼從內心排除，惡狠狠揮了揮手。
幾十道身影衝了上去。
混沌吃了一驚。
衝上去的只有他的暗衛，其餘的士兵都沒有動。
羊入虎口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形容了。
幾十個暗衛瞬間被鮫族臣民吞噬，斬成了肉泥。
“你們要造反？”混沌惡狠狠來到最近的一名士兵面前，一口咬掉他半隻腦袋。
士兵倒下，腦漿淌了一地。
他惡狠狠衝到第二個士兵面前，沒等他擡起前蹄，一羣士兵呼啦啦拔出了武器。
齊齊對準了他的胸膛。
“我們是戰士，可以浴血殺敵保家衛國，可我們不能殺老人女人和孩子，我們不是畜生！”
一名巨鯨族士兵淌下了眼淚。
“我們不再爲你賣命了！”人羣中，有人舉起右臂。
“哼，你們真以爲這樣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
混沌哈哈大笑。
“出發前的神藥都吃了吧，那些藥不僅可以讓你們擁有和鮫族一樣水路兩棲的能力，還有一種特殊的藥力。”
混沌一口咬爛自己的長舌，嚼了嚼，噴出一口血霧。
離他最近的一名戰士身軀猛的晃了兩晃，眼神立刻變得像剛纔那些暗衛一樣冷酷無情。
“早已經是我的傀儡，還想背叛我……”
混沌的話音戛然止住。
剛剛那個眼神冰冷的士兵忽然打了個激靈，又恢復了神智。
“這不可能！”
混沌又連噴了幾口血霧。
所有的士兵齊齊後退，臉上浮現出厭惡的表情。
“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我的傀儡術，怎麼可能沒反應？”
“呸！什麼傀儡術，說的那樣高級，你以爲把自己練成殭屍讓他們喝下你的髒血就能奴役他們了？我呸！”
士兵羣中一名一直壓着很低的帽檐的普通士兵分開人羣走了出來。
“有老子在，你那些小把戲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詉伽扯掉身上的戰袍，皺着鼻子滿臉嫌棄。
“你，你怎麼混在我們中間。”
一名巨鯨族士兵拔出武器對準了詉伽胸口。
“什麼叫混？不是老子深入虎穴，不辭辛苦，你們老早就被這噁心死人的玩意變成殭屍任他魚肉了，我費勁力氣解了你們的毒，還敢拿刀對着我，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滾蛋！”
詉伽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大搖大擺從敵軍中走了出來。
徑直來到胡圖圖身邊，臭屁的眨了眨眼。
“我這反間計如何，現在都不用咱們了，那些人絕饒不了他。”
“你又幹嘛了？”看着詉伽狡黠的壞笑，胡圖圖猜中了什麼。
“如你所料，我再去除他們體內毒素的時候，多加了那麼一點點善良和仇恨的種子，否則，你以爲他們爲何會像現在這樣？哼！讓他陰咱們，老子玩不死他。”
詉伽傲嬌的癟了癟嘴。
“厲害啊，記你一大功！”胡圖圖豎起大拇指。
兩人低語間，對面陣營徹底亂了。
一羣白鯊巨鯨士兵圍着混沌動起手來。
刀光血影中，雖然很多人死在混沌手中，可他的四條蹄子也被連砍中幾刀。
“嗚哇哇！”混沌氣的哇哇大叫，一邊纏鬥一邊不停的朝天空釋放信號。
一個個信號燈在空中爆炸，激射出耀眼的紅光。
在蔚藍天幕上格外醒目。
可直到最後一枚信號彈發射完畢，混沌也沒等來一個援軍。
他的二百萬大軍沒有來，他的白骨魚隊更是蹤影全無。
“援軍呢！援軍！你們敢延誤軍令，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發着狠的，混沌一把撕裂了一名白鯊族士兵，鮮血內臟撒了他滿頭滿身。
“援軍？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回頭看看吧！”
胡圖圖輕蔑一笑。
混沌打了個激靈，猛的回過頭。
蔚藍的大海上，原本一望無際的紅灘塗一座接一座無聲坍塌，將四周的水域徹底封死。
有光芒從海底浮起，一團接一團躍出水面。
隨着光團被點亮，原本高高聳立的紅灘塗競相倒下，封死了整片海域。
“你竟然用法術炸燬了紅灘塗！你瘋了嗎？這樣大規模的坍塌根本無暇閃避，你派出去的人必死無疑，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讓自己的男人替你去死！”
混沌破口大罵。
“歷涵一定會活着回來的，他答應過我。”
看着海面巨大的礁石一片片倒下。
胡圖圖心口竄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慌亂。
這一波塌方比她想象中嚴重許多。
雖然間隔很遠，依舊能覺察到礁石砸落海面的巨大沖擊力。
這樣毀滅性的打擊下，歷涵還能全身而退嗎？
……
“主人，主人發生什麼事了，外圍海域死氣四處在瀰漫。”
就在混沌瘋狂的廝殺聲中，幻姬揪着安雅趕到了。
“心果呢！給我！”
混沌突圍而出，倉惶大叫。
“攔住他們！”大鬍子急了剛要衝過去，卻被葉璟城一把拽住。
“讓他融合。”
“這是爲什麼？一旦他恢復了實力，千軍萬馬也不是他的對手，你們不知道混沌的力量！”
“心果是鮫族的聖物，對外族不起任何作用。”
葉璟城的嗓音透着冰冷。
“璟城看來你和我想到一處去了，這個混沌真實身份有待考究啊！”
胡圖圖眸光忽閃了幾下。
衆目睽睽中，只見混沌一把搶過盒子，取出一顆烏黑髮亮的東西，徑直吞了下去。
“哈哈哈！”混沌身體充氣似得漲大了。
剛還乾癟的容貌一瞬間變了。
頭顱還原成一名英俊的青年，白髮飄逸隱隱泛着七彩的光。
獸足身軀急速縮小，化成人形魚尾卻迅速拉長，血肉迅速生長，不多時覆蓋滿了七彩的鱗片，只是尾部的位置凹陷了一塊。
“這是……老長老年輕的樣子，這怎麼可能！”人羣中，身穿普通臣民的四名長老失聲驚呼。
“你，你竟然能融合鮫族的能量，你不是混沌！”
倒在地上形容枯槁的安雅掙扎着站了起來。
“我不是，但我比他更強！”
混沌淡淡一笑，長尾一晃，居然化成了駿馬健美的四肢。
脊背有白羽萌出，一對羽翅呼啦啦卷出。
上半身俊美男子，下半身卻是一匹飛奔的駿馬，還生着天使般潔白的羽翼。
“你究竟是不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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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鬍子也懵了。
馬體鶴翅是混沌獸體的一部分，可其餘的地方，卻和他認知的沒有區別。
“你們看他手中拿着什麼！”
“劍，一把古劍，我記得這把殺戮之劍，這是老長老的佩劍，已經丟失很久了，怎麼會在他手上。”大長老傻了。
“他的臉和老長老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劍也一樣，可他的身體爲什麼是這種形態，還有翅膀，鮫族不可能有羽翅，天啊，他到底是什麼東西！”三長老語無倫次，都不知道自己再說些什麼。
“死吧！”男子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寶劍。
“殺戮之劍！毀滅！”
羽翅煽動，他高高漂浮在半空。
雪白的長髮在身後緩緩飄揚，絕美的五官宛若嫡仙。
血氣在空中匯聚，地面上所有的血漿全部朝他高舉的劍身匯聚，最後，凝聚成一條猙獰的長龍。
葉璟城眼前一花，胡圖圖不知何時已騰在半空。
背後一對火羽如同鳳凰涅槃般耀目。
她的手中也持着一把劍。
一把一模一樣的古劍。
“雌雄雙劍，毀天滅地。”
大長老眼前一黑，昏死在地。
雙劍相撞。
兩個身影瞬間出現在半空。
血戰，蝶魅，深情凝視着對方。
電閃雷鳴間，依稀彷彿回到當年那個時光。
“蝶魅！”
“血站！”
劍影交織，兩人虛影緊緊依偎在一起。
“我命令你殺了他們，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違揹我的心願。”
老長老連連揮出三劍。
沒等胡圖圖揮劍抵禦，手中的血戰猛的迎了上去。
劍身撞擊在一起，發出龍吟般裂帛清脆的聲響。
血戰！
胡圖圖虎口震裂出血漬。
無堅不摧的血戰斷了。
血戰的虛影晃動了兩下，緩緩散開。
“蝶魅，我終於等到你了，我死而無憾。”
血戰滄桑的雙眼深情無限。
“等我，夫君，我來了！”蝶魅身軀微微一顫。
劍身皸裂，碎成了殘渣！
“媽的！”老長老將劍柄拋下，從懷中摸出一物，迎風一晃，化成一柄三股叉朝胡圖圖刺來。
胡圖圖拔出匕首格擋住，她眸光清澈的擋着三股叉，眸心一片血紅。
“當年就是你慫恿璟城的媽媽離開青川的對吧，否則，她如何知道離開的通道！你一直覬覦鮫族的王位，你已經是長老首座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滿足？”老長老冷冷一笑。
“我爲了鮫族殫心竭慮幾千年，那些王除了能用靈力滋養聖泉哪個能力比我強，我輔佐了他們幾千年，快死了，他們也不捨得讓我吞了心果復生，他們既然無情無義，我何必要在乎他們的死活。”
“混沌呢！你把他殺了？”胡圖圖盯着大長老森白的雙眸。
這雙眼陰冷，無情，卻又彷彿在哪裡見過。
“我記得你這雙眼睛，你出現過，就在歷涵父母的照片中，是你殺了他們！爲什麼？”
胡圖圖厲聲喝問。
“你說那兩個凡人，不自量力，竟然對我用追蹤術！還有那個混沌自不量力想吞噬我剝奪我的生命精華療傷，卻被我反過來吞噬了，真是活該。”
老長老森然大笑。
他笑的那樣扭曲以至於整張俊臉都有些變形了。
“你真以爲自己能反噬混沌嗎？”
胡圖圖冷笑。
“不然呢！”老長老剛獰笑了下，身體猛的一沉，竟然從天上掉了下來。
他伸手去摸，駭然摸到一把乾癟的羽骨。
“你真的以爲鮫族的身軀可以吞噬吸收神獸嗎，混沌早就死了，他的軀體不過是被靈魂支撐的一堆枯骨，你吸收了他們，自己也會變成一具枯骨，你不動用他的力量便吧，一旦動用你很快就會變成一具乾屍。”
大鬍子呵呵大笑。
“不可能，我吸收了心果的力量，我不可能再變成乾屍，不可能！”
老長老瘋狂的喊叫聲中，他的身體急速乾癟下來。
他驚悚的撫摸着自己的臉，豐盈俊美的臉頰已然又變成了兩塊幹樹皮。
“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吃了心果，我已經變年輕了。”
老長老發瘋似的喊着。
“因爲你吞噬的根本不是心果。安雅捂着心口，看着他冷笑。
“本來我想用我全部的生命精華替代心果，瞞住那個惡魔，沒想到惡魔會是你，你也是鮫族的一份子，爲什麼要讓外族瘋狂的屠戮咱們的子民。”
“你有什麼資格訓斥我，你這個賤女人，你不是心心念念也惦記着王位嘛！”
“我是惦記着王位，但我絕不會謀害族人。”
安雅喘了兩口氣。
“我這一生始終爲了一個虛無的夢想活着，淡漠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真可悲……”
安雅緩緩倒下。
她的眼瞪得大大的，死死仰望着藍天，不知還在留戀什麼。
“安雅！”海蜃噴出一大口鮮血，也昏倒了。
“賤人，竟敢拿假冒的騙我！該死，你們都該死。”
“即便她沒有騙你，也不可能拿到心果，因爲我早已經煉化了心泉，將它徹底迴歸了大海。”
葉璟城朗聲開口。
“你胡說，你怎麼敢這樣做，心果是讓族人可以水路兩棲的力量源泉，你如果這樣做了，你就不配當這個國王。”
“誰說他不配！”
大長老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
被人攙扶着一步步走了過來。
“你竟然敢違背祖制？”
“祖質，你也有臉提祖質，難道你不記得了嘛，長老會和國王達成一致有權更改國家的法度。”
“心泉固然是鮫族力量的源泉，但它同樣屬於大海，屬於所有的海族同胞，我將心泉融化******，從此以後，所有的種族都會沐浴這股神奇的力量，更好的生存下去，鮫族願意放下仇恨，和你們和平共存。”
葉璟城誠懇的看着兩萬多白鯊巨鯨族戰士。
很多人垂下頭慚愧不已，還有一些已經匍匐在地上大聲慟哭起來。
“主人，快走，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幻姬溜到老長老身邊，小聲嘟囔了一句。
她早就想跑了，可她的魂根被對方牢牢控住，根本不能離開他太遠。
“跑？我還沒有失敗！”
老長老獰笑着抓住幻姬的脖子，鼻孔深深一吸，竟然將幻姬活生生吸乾了。
“圖圖！”眼看對方眸光迸射出兇光，葉璟城焦急萬分，胡圖圖的位置離老長老太近。
近的猝不及防，已被他牢牢抓住脖子。
“交出心果，否則，我殺了這個女人，我知道你很愛她，不會眼睜睜看着她死吧！”
“讓開！”老長老用盡全力抓着胡圖圖，漆黑的指骨深深刺入她的動脈中。
“你敢反抗，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讓開，否則我殺了她！”
老長老拖着胡圖圖一步步走向海邊。
洶涌的大海是他最後的藏身地，只要他躍入海水中，誰都別想再製服他。
“放了她，要挾制可以換成我，你我同爲鮫族，你吞噬了我不是更好嗎？”
葉璟城舉高雙手，一步步走近。
“放了她，我絕不會抵抗。”
“站住！少來這套，我沒那麼傻。我要你幹嘛，只要有這個女人你能送給我數不清的鮫人作爲食物，我說的沒錯吧！”
老長老咯咯獰笑。
“你錯了，大錯特錯。”
夏九夜不知何時也走上前來。
她的表情很平靜，勃頸處卻凹陷了一大塊，隱約能看到血痕不斷涌出。
“圖圖，別怕，我對你使用了轉傷術，你不會受傷的，掙脫他！”
夏九夜一字一句。
“小九你瘋了，你會死的！”
葉璟城赫然瞪圓了雙眼。
胡圖圖睜開眼，其實剛纔她就覺得不對勁兒了，痛苦一瞬間消失，她只是再僞裝不濟，想趁機逃脫，沒想到小九竟對她用了轉傷術。
“我不信你不怕疼？轉傷術，我呸！”老長老惡狠狠用力一掐。
骨骼破裂聲中，夏九夜垂下頭，頸椎骨被活生生捏斷了。
“小九！”葉璟城的心彷彿被捅了一刀。
“沒事的，你忘了，我沒有痛感！”夏九夜用手托起自己斷裂的頸椎，冷冷看着對方，“我是個無痛人，不知道疼痛的滋味，你儘管出手。”
“我不信，我不信！人類中不可能會有你這種傻子，你明明喜歡他，卻爲了他喜歡的女人甘心去死，你是不是瘋了。”
老長老雙手不停顫抖，這時他也已經走到了沙灘深處，距離大海只剩下一步之遙。
“小九，快停下，我求你了。”葉璟城的心都要碎了。
“放心的，她會好好的。”
夏九夜深深看了葉璟城一眼，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圖圖，快跑！”
“不要！”葉璟城看到老長老惡毒獰笑，五指如溝狠狠朝胡圖圖背心抓去。
眼前一黑，仰頭摔倒！
一道溼漉漉的人影從海底鑽了出來。
身形快如閃電。
老長老手指剛抓入胡圖圖背心，胸口猛的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一柄尖刀戳穿了胸膛。
污血噴出，鑽心徹骨。
“你，你竟然沒有死。”老長老轉回頭，看到刺傷他的人，呆滯。
“我當然沒死，我還沒手刃你替父母報仇，我怎麼會死。”
狠狠拔出匕首。
歷涵毫不猶豫的捅了下去。
一刀，骨骼破碎，又一刀，心臟攪成肉泥。
“我殺……”老長老垂死掙扎去抓歷涵的脖子。
後腰卻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胡圖圖用盡全力踹出一腳。
一腳將他的身體揣的彎曲成了九十度。
撲通落在海水中。
“我不會死，我不會，嘔……咕咚……”
老長老掙扎了幾下沉了下去。
污血瀰漫上來，海浪翻滾，將一切吞沒。
“歷涵！”胡圖圖衝了上去，一把抱住渾身是血的歷涵。
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俊美的臉頰也被劃得千瘡百孔，可他還活着，這就已經足夠了。
“圖圖，我回來了，我沒有騙你。”
歷涵擁擠懷中的人，在海底爆裂坍塌的那一刻，他的心裡始終浮現着一個念頭。
他一定要活着回去，陪所愛的女人共度這一生，這是他的承諾，他做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歷涵，謝謝你，謝謝。”
胡圖圖抱着歷涵，用盡全力抱着。
視線中，葉璟城也和她拼命抱緊歷涵一樣死死擁着夏九夜。
更遠處她好像看到上官邪和火鸞也朝這邊跑來，身後還跟着數十萬名鮫族的士兵，他們倆帶兵絞殺外圍的敵軍，終於得勝歸來，雖然遲了，也不算太晚。
……
只有到要失去的時候，我們才知道真愛的人到底是誰。
還好老天爺沒有厚此薄彼，我們，終於，等到了各自的幸福。
完美結局。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