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鬆峰谷三十公里的地方,五萬歐國軍隊已駐紮了下來。被燒得滋滋直響的碩大火把,將連綿十數裡的聯營內照得如白晝一般。營內四處都是巡邏的士兵,就算是一隻蒼蠅飛過,必都難逃出他們警惕的眼神。
克魯西盤腿坐在帳篷裡,面前放着他近百斤的板門斧,斧面真大得跟扇門板相仿,一米多長的斧柄有鵝蛋粗細,通體呈現出暗暗的深紅色,該是陳年的血跡浸透所至。他手裡正拿着塊大磨石,細細地打磨着斧刃。
克魯西是個身高過兩米,體重四百多磅的巨漢,坐在那就跟鐵塔一般。經管德倫大公爵已經幾次電令他儘快奪取鬆峰谷,但克魯西卻有着和他兇猛外表截然不同的縝密心思。在仔細地分析了鬆峰谷的地形後,立即停止了部隊的前進,在此安營紮寨已經三天。並且立即和鬆峰谷那頭的歐國軍隊取得聯繫,他在等待,等待着友軍的消息。
突然,帳篷門簾被人突地掀開,強風也跟着席捲而入,吹得燭火呼呼做響。
克魯西面色一變,猛擡頭,正要發怒,看見來人,卻轉而露出喜色。
“克魯西,友軍來電,約定今夜零時行動!”進來的這位可不是一般人,是位女將。一身盔甲將她凹凸有至的身材襯托得極度惹火,碧藍色的雙眼真如海水一般清澈迷人。
克魯西盯着尤娜嬌豔的紅脣幾乎有些失態,拿磨石的手一抖,差點把手劃破。
他遲疑了一下,才道:“有他的消息沒……”
“沒,還是沒他的消息…”尤娜本明亮的眼神忽兒黯淡了下來,眼圈也有些發紅。
克魯西忙放下手中的斧頭和磨石,站起身來,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輕輕按住尤娜的肩頭,長嘆一聲:“斯奈爾是我最好的朋友,鬆峰谷的失陷,他只怕,唉……….”
“不會的,我的斯奈爾不會有事,他一定逃了出來…..不會的….”尤娜低聲飲泣,轉身跑出了帳篷,金色的長髮在夜風中凌亂地飄飛。
這背影讓克魯西茫然若失,只吶吶地哆嗦幾下嘴脣,似乎想追出去說些什麼,但隨即還是強忍住了。他的眼中迸出憤怒的火花,又俯身拿起磨石在斧頭上更加用勁地磨了起來。
兒臂粗的牛油蠟燭呼呼地吐着火焰,映照着克魯西滿是短粗胡茬子的寬大臉龐上。“又要殺敵了!”克魯西試了試斧刃,竟然用他在臉上颳起鬍子來…..
可能是他斧頭太大,刮動時連一旁的燭火都搖曳了起來。克魯西卻把眼睛眯了幾下,忽然將整個斧頭往身前一橫,只聽“叮”地一聲,突如其來一道強烈的白光狠狠地撞在那如門板也似的斧面上。
克魯西大吼一聲,倒退幾步喝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穿着我方的衣服?你…..”
夜風從裂開的帳篷外不斷涌進,燭火晃動得更加厲害。這突然闖了進來的人不發一言,身子一晃,有如鬼魅般閃了幾閃,身體不可思議地移到了克魯西的左邊。
“噝….噝….”又是兩道白光從他手中突兀地發出,幾乎同時出現在克魯西咽喉和雙膝。
克魯西驚怒地狂吼,將手中大斧舞成一片重影,龐大的身軀急速後退着。
“嘭!”地幾聲炸響之後,在漫天飛舞的布片中,克魯西狂叫着顯出了身形。
“抓刺客!”
“有敵軍來偷營啦…..”
………………..
歐軍大營立時慌亂起來,各團的將領都在吆喝着亂跑的士兵集合。
“媽的,好厲害的傢伙啊!”克魯西心有餘悸地看着一臉關切趕來的尤娜笑了笑。
“克魯西,你沒事吧。”尤娜手裡倒拖着一根黝黑的長鞭,問道。
“還好!那人好凝重的殺氣啊,若不是這樣,我一定被他所殺!”克魯西將大斧子扛在肩上,眉頭緊皺着忘着那人逸去的方向,地上留下的是一路的血痕。許多試圖去攔截他的士兵根本沒任何反抗的機會就倒下了。
“我定要與你一戰!”克魯西大吼一聲,猛地將斧頭從肩頭揮向地面,在堅實的地面上刻下深深的壕溝。
“幸虧你剛纔離開了,不然你就危險了!”克魯西討好地對尤娜道。
“哼!早知道我就不離開了!”尤娜面如冰霜,將手中長鞭在空中揮得啪啪之響。“我要將他的皮肉一條一條地抽爛。”
克魯西面色一正,道:“尤娜你可要小心,下次碰見這人最好先避開。這人絕對是大亞國中頂級的殺手,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應該只有是來自地獄的惡魔纔會擁有的啊!”
“眼睛?”
“對,是眼睛,是血樣的紅色。我也只看見一次,然後我就只有全力地擋住他的進攻。可怕啊,那眼神!”
剛纔在敵軍營中從容退走的自然就是阿輝,他此時正安靜地平躺在離歐軍大營不遠的一處山坳裡休息。
他在思索,在回憶着剛纔的每一個步驟。“幾乎每一步都沒出錯啊,那爲什麼自己的這次刺殺會被敵人警覺呢?”
阿輝不斷地在心裡自問着,眼望着如寶石般閃爍的羣星,他更加迷茫了….
宇宙的浩瀚宏大藉助夜的翅膀,將它的玄奧毫無顧及地展現在萬物面前。渺小的人類總是試圖從裡面追尋點什麼,但漫長的世紀過去了,我們所獲極少,相對於宇宙的無限來說真可以忽略不記。
曾經眩目的高科技已經毀滅了,留下的這點殘羹也在逐漸消失。相反,由於人類自私的劣根性,或者說是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一直在激發着人類的潛能,不斷地尋求提高自身能力的方法。
而宇宙,這個自有人類以來就被認爲是最神秘的物事,就是被人類所憧憬和模仿的對象,意圖達到那樣的高度!這雖然是遙不可及又或許是狂妄的夢想,但若是沒有夢想的支撐,那整個人類只怕早就消亡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了。
武者,是人類自身修行的最高體現。在古老的東方一直有天人合一這個說法,並且很快得到幾乎是全世界修行者的認可。天即宇宙,難道還有什麼比能和宇宙結合使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的東西存在嗎?答案不置可否。
阿輝自小就被灌輸着這樣的思想,他將心神全部投入到璀璨的星空中,體悟着星際之間相互的關係,和它們似乎永恆不變的軌跡。
夏夜的山野間已經有晨露的出現,它悄然滋潤着山野間不知名的花兒草兒。阿輝就這樣靜靜躺了一夜,如一塊黑色的岩石。
當東方的天空吐出一小片魚肚白的時候,阿輝終於緩緩地坐直了身體,血紅的雙目中沒有一絲倦意。他看着自己的衣服,嘴角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他渾身密佈着駭人的殺氣,連露水都被阻隔在身外,
他已經明白自己爲什麼刺殺失敗的原由了。象克魯西這種級數的高手,也已是代表西方武學的頂尖人物,他們特別注重的就是精神方面的提高,對敵人的殺氣異常敏感。而阿輝悟出的斷風之刀恰恰是以殺氣爲根本,所以克魯西能擋住阿輝的一擊倒也正常。
涼爽的清晨有陣陣微風悄悄滑過,淡淡的花香瀰漫在空氣中。阿輝愜意地享受着這難得的清閒,他深深地呼吸着,似乎想將自己溶入到這空氣之中。
但隨着他的呼吸,臉色卻在慢慢變化,即兒又充滿了殺氣。這風不但帶來了花的清香,還帶來了幾不可聞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