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烏蘭的女子看了看左手掌中一指長就快蜿蜒到胳膊上的黑色裂痕,眼裡有了一絲決然,既然是尊者想得到的東西,她烏蘭就是豁出去這條命也會幫他達成所願。她雖然知道離開聖壇,自己會遭到反噬,卻沒想到會這麼快,現在她的手就不能用了。
她輕輕地撫摸着手掌,嘴角有了一絲輕笑,蘭姨真是個衷心的女人,死後的靈魂都還那麼倔強,如果不是因爲怕公主看出來,她還真想把她的靈魂帶在身上,至少也能抵擋一下這裡的陽剛之氣,或許這道裂痕也能慢一些。
葉倩墨?墨墨?她眼裡有了譏諷,真是可悲愚蠢的人啊!她想不通的是爲什麼尊者那麼肯定她就是天月公主的轉世呢?不是說天月公主灰飛煙滅了嗎?那場大火燃燒三天三夜不滅,轟動了整個南燕,而天月也成了整個南燕皇室的禁忌。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在火中仰天大笑的女子,或許只有那個女子才能配得上尊者吧。
‘扣扣’,突然響起敲門聲。“誰?”烏蘭臉上充滿了殺意,聲音短促戒備。
“蘭姨?是我,綠柳。”
烏蘭臉上的猙獰之色立刻消散,走過去擡手剛想打開門,手掌上的裂痕卻使她一怔,想了想,飛快的扯過一件衣服,搭載了手腕上,這纔開了門,笑道:“綠柳,有什麼事?”
“蘭姨,你在幹什麼,我在門外等了好長時間的,這些天你也不常出來,小姐讓我看看你的病好了嗎,再請個太醫幫您看看?”綠柳一邊說一邊往裡走,笑道:“蘭姨,這是小姐特意吩咐廚房爲您做的紅燒蹄子,您趁熱嚐嚐,”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巡視了一圈,眉頭一皺,就要發火,“這些人就是不用心,現在都過了冬天,天漸漸暖了,還不把那厚厚的棉窗給撤下來,還有那簾帳也該換新的了,蘭姨身體不好,更應該都好好養養身體,怎麼能夠在屋裡對這麼多亂七八雜的東西!難道堂堂皇子府還缺了一間庫房不成?!小姐看着這府裡的管家是好的,就吩咐了一聲讓下面的人好好照看着蘭姨,斷不能委屈了您,可沒想到真還有那不知好歹的人來這麼個陽奉陰違,或許早就貪墨了去!”
綠柳越說越氣,指着那一堆東西朝聽見她的聲音急急忙忙趕過來的小丫鬟罵道:“還愣着幹什麼?快把這些都搬進庫房裡去,再擡來幾架上好的屏風擺着,還有這屋裡的東西都該換一換,”
綠柳在那裡指揮,烏蘭是又氣又急又鬧,那些東西的下面可是密室,雖然密室裡沒什麼東西,可這才叫人起疑的,要不是時間緊,府里人多口雜,行事多有不便,她也不會剛剛建好,連這些東西都來不及處理。幸好這些東西都是常用的,這些人也看不明白。可爲什麼綠柳進來就要處理這些對她來說沒有絲毫用處的東西呢?難道她懷疑她了?
這個念頭一起,烏蘭回憶起剛纔綠柳的每一個動作,一進門就在屋裡亂瞅,難道她打着這些的名頭尋找什麼東西?越想越可能,烏蘭惱怒地只想直接殺了她,卻還得耐着性子,看見那些人真地聽她的話,連忙阻止,好說歹說才使這些人走了。
綠柳聽了她的推辭,無意中看見她手上的衣服,疑惑道:“蘭姨,這麼長時間了,您手上的衣服怎麼還不收起來,我來幫您,”
“走開!”烏蘭一驚,開口道,等到看到綠柳不解的眼神,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與其太過激動,忙掩飾道:“我有點受寒,有點受寒……”
“那我去幫您請太醫,您身體不舒服又怎麼不說?!”綠柳彷彿沒看出她的不自然,順着她的話道,
“我剛吃過藥了,不用麻煩了,”烏蘭勉強笑道:“年紀大了,昨晚沒睡好……”意思就是她現在想睡覺,如果沒有其他的事,請向後轉,往前走,不送。當然這是客氣的,烏蘭是恨不得立刻綠柳能滾出屋子!
好在綠柳善解人意,客氣了幾句,就離開了,可是,臨走時不知有意無意深深看了一眼那些堆在一起的東西。
當然綠柳的最後一撇也被烏蘭看在眼底,她皺緊了眉頭,看來他們真的懷疑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麼,看來……那個密室不能留了。
南燕,皇宮祭司殿。
一身白衣的男人深深地看着牆上掛着的畫像,眷戀地撫摸着那笑的燦爛的人,嘴角也溢出一絲微笑,愛憐的喃喃低語:“天月,你終於回來了。”
“墨墨,累不累?前面有座酒樓,聽說那裡的菜不錯,我們過去歇歇腳再去百花樓,”陪着葉倩墨狂街的慕容宸看到自家小娘子額頭上微微的薄汗,體貼地把她拉進了龍域酒樓。這座酒樓是個老牌子,在天子腳下討生活的小兒找就練就了一對火眼晶晶,一眼瞅過去就笑開了花,殷勤地把慕容宸和葉倩墨望單間裡引,嘴裡還不停的說着酒樓的招牌菜。
慕容宸打斷了他,“我們在這裡就行了,你去把你剛纔報出來的菜都端上來,再送來一壺好茶,”小兒看了看這位貴人指的地方,是一個幽靜的角落,卻能把這大廳看了大概,知道這兩位主兒是要看熱鬧,在這走幾步都能碰見一官老爺的京城這樣的貴人也不少,爽快地應了一聲,說了兩句吉祥話就離開了。也沒讓慕容宸等多久,就送來了他們的飯菜。
葉倩墨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讚賞地點了點,這龍域客棧的菜也算名副其實,慕容宸看她吃得開心,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明朗,把離她遠一點的紅燒鯉魚挑了刺放進她碗裡。葉倩墨也習慣了他的寵溺,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一人喜滋滋地不停的夾,一人美滋滋地不停的吃,兩人都高興地幹着活,熟料——
“公子,蓮兒不是您說的那樣的人,您怎麼可以這樣侮辱蓮兒?蓮兒寧願一頭撞死,也不會跟着您回去的,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放過蓮兒這個弱女子吧,蓮兒給您磕頭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婉轉弱弱的聲音,若只聽着聲音,一定會認爲又是一出‘紈絝男調戲良家女‘的戲碼,雖然這話也太弱了點,語氣也不夠強烈,可也抵不住這聲音的‘悅耳’吧。果然,此話一出,酒樓的大廳一靜,大部分人都被這嬌柔的聲音吸引了去。
葉倩墨尋聲望去,只見酒樓供戲子討生活的亭子中一身白衣的女子正低着頭嬌弱的跪在地上,不停地朝着他前面的男子磕着頭,口中說着一串的話,話中的意味就是‘雖然我很貧窮,但我很有骨氣’之類的,葉倩墨聽着那‘咚咚‘的響聲,拿手捅了捅慕容宸,“這女子也太實在了吧,這男的到底做了什麼令人深惡痛絕的事?這都十幾個了吧,她也挺有本事啊,”
被牽連進去,享受着‘萬人矚目’的男子名叫李福,是一個富商的兒子,此時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不停地朝自己磕頭的女子。李福也在納悶,都不知道這個女子口中說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可看着別人的怒目相向,才知道這個女子口中那個人真的是他自己。
李福冤啊,欲哭無淚地面對着別人的指指點點。他只不過看這唱曲兒的女子歌喉不錯,也有些姿色,就派人給她送了幾兩銀子,可誰知道,這送錢的還沒回來,自己反倒糟了殃。這個女子竟然從臺子上跑了下來,撲通跪在他面前,說了一些他聽起來雲裡霧裡的話。他只不過給了她幾兩銀子,難道還做了什麼令人深惡痛絕的事兒!
幸虧李福不是一個人來,他的朋友看不下去了,幾個人一商議,選了一個能說會到的出來,這人可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即使這事真的怨自己的朋友,他也是幫朋友的,更何況這情況連他這個喜歡佔人便宜的人都覺得無語,這人也知道事情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爲了李福的將來,也不能用強的,“這位姑娘,您口中的‘公子’是誰啊?”
這位自稱蓮兒的姑娘慢慢地擡起頭,露出一張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臉來。你莫說,這下,女子長得實在不錯,酒樓的大部分男人都發出了喝彩聲,就連觀看事態發展的葉倩墨也驚了,這人竟與自己神似八分!先前聽她說話還不覺得什麼,可沒想到她與自己這麼像,這要是穿了一樣的衣服,再教她一些自己習慣性的動作,兩人站在一起,那裡還分得清是她還是她!
再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葉倩墨立刻驚悚了,一想到一個和自己很像的女人正在那裡跪着,或許還會被一個男人帶回家,她如吃了蒼蠅般難受。
慕容宸也發現了這一點,浸淫宮鬥謀略的某人立刻陰謀論了,腦中浮現出一些列這情況對墨墨的影響,壞處不下一百多條,他坐不住了,不行,不管是不是真的,這個女人反正不能活了,這一刻,慕容宸像看一個死人一樣看着蓮兒。
其實,蓮兒也是冤了,她不過長得像葉倩墨罷了,雖然有些小手段,想憑藉自己的樣貌找個好人家,如果把她同慕容宸的陰謀論連起來,那是擡舉她了。你要說爲什麼這麼碰巧,葉倩墨一來她就出現了?這也是蓮兒的小計謀,可卻不是因爲葉倩墨和慕容宸。蓮兒是個戲子,戲子那看人眼色早就成了精,而且也擅長演戲,她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爲了能釣到適合自己的大魚,雖然也常來這龍域樓,可都是不聲不響,不惹人注意的。今天一看見李福,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