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倩墨和慕容宸在凌雲候府用完午飯後,幾人一起去街上游玩,遇到了正往凌雲候府急趕的小八,在得知家中發生的事後,葉倩墨匆忙告別兩人。
因爲小八說的急,葉倩墨只知道紅纓被人說成偷了東西,可看到現在的情形,才發現嚴重得多。綠柳輕輕地擦拭掉紅纓嘴角的血絲,“疼不疼。”“不疼,”紅纓打算咧嘴,卻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嘶了一聲苦巴巴地道“疼!我沒偷東西。”
綠柳也心疼了,紅纓比她小了一兩歲,她一隻拿他當妹妹看待。“沒事,我知道我們家紅纓看不上那東西。”綠柳這嘴更是損人於無形。
葉倩墨打量一下兩人,看見都是皮外傷,也微微放下心來,回過頭盯着夏氏壓抑住怒氣,“怎麼證明紅纓偷了你的簪子?”
宋嬤嬤沒等夏氏開口,搶着道,“簪子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其實這事宋嬤嬤也弄不明白,按說一開始她說紅櫻是小偷也不過想找個替罪羔羊,可哪想到這簪子就在她身上。不過,也幸好在她身上,看見夏氏露出滿意的神色,宋嬤嬤心中鬆了一口氣。
“簪子呢?”
“拿給大小姐看看,也礙得有人說我是找茬。”夏氏悠悠的開口。不過當宋嬤嬤把簪子拿出來的時候,她倏然變了臉色,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嬤嬤,臉上青白交加。
沈蘭一看這些簪子,驚呼一聲,“小小姐,這些都是你母親的東西。”
葉倩墨笑了,這可有趣了,賊喊做賊的見過,別人最壞是理直氣壯,這位可是理所當然啊。
宋嬤嬤一聽沈蘭的驚呼就知道壞事了,嚇得一踉蹌,手中的簪子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幸虧葉倩墨身手靈活,纔有驚無險。細看,這些簪子都是上等,雕刻極其精湛,尤其是一直刻有鳳凰形態的白玉簪更是極品。活靈活現,展翅欲飛。
“倩墨,這都是誤會……”葉倩墨打斷夏氏,“就不知道我母親的東西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呢?如果我沒記錯,它們應該放在庫裡吧。”
“前幾天整理東西,這東西一多放亂或少放也是有的,我這就派人把它們放進庫裡,來人……”
少放進去的怎麼可能僅是這些東西,葉倩墨問道:“現在我可以把紅纓帶走了吧。”還沒等到她回答,葉倩墨就向着綠柳開口,“帶上紅纓,我們回去。”
望着葉倩墨幾人離開的背影,夏氏恨得牙癢癢,踢了一腳還躺在地上的宋嬤嬤,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宋嬤嬤拉住夏氏的衣袖,“夫人……”
“滾開。”夏氏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依然跟在她身後的李嬤嬤瞥了一眼涕泗橫流的宋嬤嬤,眼裡有着一絲笑意。
回到院子,葉倩墨安頓好紅纓纔想起和她們一起來的小八。衆人也都看向那個從進門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俏麗小丫頭。
小八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奴婢在家排行第八,父親就給我起了小八。大少爺走的前幾天,奴婢才進的將軍府,家中孩子多,父親又得罪了市掾,母親急出了病,幸得大少爺的幫忙,奴婢才能進了將軍府拿錢給家裡,家裡也能揭開鍋。”
葉倩墨頷首,想了片刻,看着她道:“你別回去了,就呆在這裡吧,我會同張管家說一聲。”
小八面上現出喜悅之態,歡快地應了一聲,退了下去。她剛纔也在惴惴不安,深怕再回去被宋嬤嬤逮到。如果被攆出去,家裡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八走後,葉倩墨也送了沈蘭回房,回來的時候紅纓已經睡着了。綠柳坐在牀邊幫她掖了掖被角,還是問出了一直困惑她的問題,“小姐,你不是去看景侯爺嗎,爲何沒問問他的傷勢?”小姐在侯府說的話總是無關緊要,從頭到尾也沒提一句侯爺的傷勢。
“旁邊還有別人。”
“是七皇子!可是,……這讓他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了我們和他還是合作關係。”
葉倩墨若有所思,低語了一句,“因爲他們是熟悉的陌生人……”和景逸軒在一起的那幾人,雖然盡力表現得自然,也處處體現着對慕容宸的防備。
末時竟起了風,溫度降低了很多。
凌雲候府的後院,一位身穿青衫的的男子正靜靜地站着望着遠處出神,眉目間帶着少見的清冷,卻更加雋永俊秀。
趕過來的狼牙望着他發了一會呆,直到聽到他的喊聲才跳到了他的身上,景逸軒眼中頓時染上了點點笑意,摸摸了他的頭頂,詢問道:“你去哪裡了,午飯吃了沒?”
狼牙不吭聲,只用手指了某個地方,他隨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是後院中還顯青翠的樹林,景逸軒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狼牙在樹林玩是不是……”
狼牙眼中透着歡快,點了點頭,“餓了,吃東西。”
景逸軒溫和地笑道道:“好,今天帶狼牙出去玩好不好。”
狼牙離開的動作一頓,聲音悶悶的,“不喜歡,有人,”
“沒事,師兄陪着狼牙。”狼牙是師傅在深林裡撿到的棄嬰,看到他時他竟同狼羣呆在一起,收養時已經6歲左右,而且又和師傅一起生活在山中,不大喜歡接觸人。
“迪蘭,你去準備馬車,今天晚上我們去看舞獅,再去一趟……將軍府,”旁邊站着的迪蘭聽到他的話眼中閃過笑意,好像自家女兒終於嫁出去的感覺,配合着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很是詭異。
可是等到他來到將軍府的時候才發現有人已捷足先登了。
葉倩墨現住的院子是她母親留下的,院子裡種了很多花草,裝點得很是精美,此時夕陽剛落。天空中繁花飄落,猶如洋洋灑灑的白雪,院中的翠竹搖擺,掀起一層碧綠色的漣漪,清澈的池水染上了晚霞的彩妝,如詩如畫。
而池子邊兩顆參天的古樹中間在風中飛舞的鞦韆上一襲紅衫飛舞猶如怒放的牡丹,高貴豔麗,暗煞了周圍所有的色彩。
此時站在院子門口的景逸軒,不由得立在門口看着那個蕩在鞦韆上的少女,飛舞的紅裙翩然似火,空中的繁華落在她的身上,在夕陽餘暉中是如此的美。
葉倩墨坐在鞦韆上,打量着倚在樹上不請自來的某人。慕容宸一派悠然之色,雙臂枕在腦後,雙腿搭在樹幹上看着她。
綠柳從屋中走出來,手上端着茶點,看見站在院口的靜逸軒一愣,“侯爺……”怎麼這兩人這麼有默契,一前一後來到這將軍府。
葉倩墨聽到喊聲,忙回頭,看見遠處長身玉立的人,青絲如墨,雙眸溫和,嘴角微揚,心不由一動。
“倩墨,”他朝着綠柳笑着點頭,慢慢走過去,一陣淡淡的菊花香傳來,雙手握住鞦韆的藤蔓,“晚上有事嗎?”
一時間,腦中突然浮現出幾次見面的情形。好像每次見面來的都來的不平靜,首次見面,她對他心生好感,依然記得他安慰的笑;再次見面,他們不歡而散,淡淡的猜忌縈繞;樹林中的偶遇,她不再對他設防。
馬車中,臉上蒼白的他躺在雕花的軟榻上,眉目間一片溫和,“倩墨,如果有事請來找我,我能辦到我都會幫你,京城的店鋪有一大半暗中都屬於我……”
“今天是離秋節,京城最熱鬧的集會,夜市徹夜開放。而且各地都有玩雜耍的人涌入京城,今晚還有詩會,樂會等好玩的事情。”耳旁乾淨的聲音把她拉了回來,他的聲音一響溫和、清澈,溼潤潤的,令人如沐春風,難以抗拒。
彷彿沒有看見其他的人,他離得極近,葉倩墨甚至能感覺到他溫柔的氣息吹拂在自己的脖頸上,卻不惹人反感。可白皙的手指竟穿過她的頭髮,摸摸了她的頭頂,動作輕柔,好像再碰出一件價值之連城的寶貝。
葉倩墨不禁一愣,心跳加速,熱度也在在臉上蔓延。
好好坐在樹上的慕容宸不幹了。景逸軒一來,他就發現了他,只不過懶得出聲罷了,可現在……,他從樹上飛身下來,挑眉岔開話題,“逸軒今天不是該進宮嗎,我們的小雪兒要哭鼻子了。”他說的小雪兒是十公主。
“七哥,”他好像纔看見他似的,“您不也沒去皇宮,想必皇上和太后又要發脾氣了。”
“你哪能同本皇子比,本皇子不去是常事”他這話說的是理直氣壯,“可這卻是你來到京城的第一個離秋節。”說罷,他低下頭,深切地望着葉倩墨,那扇葉色睫毛忽閃忽閃,猶如翩翩蝴蝶,拉着她從鞦韆上下來,“墨墨,你答應我要陪我一起去玩的。”
葉倩墨無語,她什麼時候答應的!綠柳看見七皇子的賣乖也笑了,把茶點端到三人面前。茶就不用說了,這點心很是俊俏,令人眼前一亮。上面雕刻着精緻的花樣,小巧可人。景逸軒笑着撿了一個放進嘴裡,回味道:“還是倩墨這裡的好吃,也給狼牙帶點……”
“小傢伙也來了?”
被忽視的慕容宸眼中閃過惱怒,眉頭微皺,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垂眸笑了笑,嘴角有一絲狡黠,“我們一起去吧。”
綠柳因爲要照顧受傷的紅纓沒有去,目送幾人上了馬車。迪蘭準備的馬車不錯,三人坐進後並不顯得擁擠。
一進馬車,葉倩墨就看見了端端正正坐在那裡的狼牙,狼牙當然也看見了她,在她坐在他身邊後,睜大了眼睛,摸了摸她的手。他記得這位姐姐,是她救了師兄。不過看到隨後跟上來的慕容宸就立刻呲牙,喉嚨裡也發出模糊的響聲,好像對他很是忌憚。
景逸軒安撫性地拍拍他,
慕容宸看了一眼小孩,不覺察的離他遠了一些。
狼牙很快被葉倩墨手中的點心吸引了注意力,葉倩墨一遇到小小孩纔有些小孩的樣子。拿起一塊點心放在手中卻總不被他搶過去,一直笑意盈盈的對狼牙說道:“小傢伙,給你,很好吃的。”這樣幾次,小孩惱了,出手如電,葉倩墨不由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嘴中的點心,這速度真不是蓋的。
馬車急促地朝着長安最繁華的街道奔去。遠遠的,就看見繁華街道上燈火通明,有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夜空中閃過,亮如流星,燦如繁花,使得街道更加熱鬧非凡。也因爲人太多,馬車不變通行。幾人下了馬車步行。
各式各樣的店鋪,,賣雜貨的小攤的周圍都擠滿了人。街道上到處是提着燈籠相互追逐,喜笑顏開的孩子;手牽手漫步的情侶,討價還價的大人,說是人山人海一點也不爲過。
各家店鋪的老闆都滿臉笑容的招呼着前來的顧客,琳琅滿目的商品更是爲這些商家增了幾分顏色。女人天生就愛狂街,一點也不錯。
葉倩墨當場就恨不得多張一雙眼睛,即使不買,也可以飽飽眼福嘛。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玉器店。老闆一見這幾位穿戴不俗連忙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幾位真是好眼光,我們這家店可是百年老店,這裡的每件都是上品……姑娘,原來您也是行家,您手裡拿的可是本店特產,別的店就是您想買也沒啊,”
葉倩墨手中是羊脂玉打鑿成的手鐲,質地緻密細膩,柔和均勻,很是漂亮。看着手中的玉器,她突然想起了在現代跟了她幾年的血玉麒麟。當她離開孤兒院時院長給她的,說是她被送來的時候就戴着,以吊墜的樣式掛在她脖子上。
她在這裡出神,但是別的人可不這麼想。老闆一看她這麼愛不釋手,臉上都笑成了一朵菊花,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極品美與可遇不可求,姑娘既然懂玉,跟着您也不會埋沒了它,您給個價。”
慕容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總覺得有熟悉感,突然瞥見景逸軒腰間懸掛的配飾,徑直走上前去從她手中奪走,“老闆,她是不懂裝懂,你還是賣給別人吧,”說着把玉放在桌案上拉着她就走。
葉倩墨生氣了,這是哪跟哪啊“慕容宸,你發懵了,這是幹嘛呢!”
也許是太過生氣,街上的人又多,兩人距離又近,葉倩墨竟然沒有甩開他的手,慕容宸緊緊握住她的手,臉上的笑容有着明顯的得意。直到看見走出來的景逸軒才若無其事的鬆開。
“前面就是賞詩大會,”靜逸軒一邊走一邊向葉倩墨說道:“每個人都有參賽資格,只要在限定的時間內技高一籌者爲勝,依次循環,選出第一名,第一名着一般都名利雙收。”
說話間已來到了地方。大大的臺子周圍圍滿了人,葉倩墨幾人並不費力的來到了前排。臺上亦然站着幾個人,而且已到了最後,勝出者竟是一位六旬老人。
一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抱拳朗聲說道:“感謝各位的到來,想必各位都知道比賽的規矩,我也就不羅嗦了,”他的手指向高樓,“這次的賞頭是千年人蔘。”
這話一出,下面的人羣‘哄’一聲炸開了鍋,“竟然是千年人蔘,這可是救命的好東西。”
“這東家就是有錢,這麼稀罕的東西都捨得拿出來。”
“各位,靜一靜,下面我們請下一組,願意上臺的請抓緊時間……,”說話的當口,上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氣宇軒昂的公子,另一個竟然是平心蕊,“還差一位……嗯,夠了,這位姑娘請您這邊來。”
這三位往那兒一站,下面立刻沒了聲。葉倩墨樂了,這最後一位更是巧——葉語蘭,她往旁邊一瞅,不出所料,葉語蓉正站在不遠處。
葉玉蓉並沒有發現她,正跟木槿說着話。“……先就這樣吧,過幾天母親會帶姐姐進宮,到時候你只管告訴我一聲就行了。還有,做事長點眼色。”
她說的是木槿串掇宋嬤嬤的事。還沒輪到問,宋嬤嬤就把事情真真切切地說了一遍,葉語蓉幫她說了幾句話,這才免了她受皮肉之苦。
木槿自然應是。
“七哥,看來除了我和你,不去皇宮的還有一人。”景逸軒看着臺子上的另一人笑道,此人赫然是五皇子慕容燁。
此時比賽已經開始。“請三位在一炷香內完成一首詩,題目自定。”
經過了幾千年文化薰陶的葉倩墨,飽受應試教育的‘好處’,這名篇大作那是信手拈來,早已對這公式化的程序失去了興趣,看見另外兩人也興致缺缺,拉着早就不耐煩皺成苦瓜臉的小孩兒擠出了人羣。
回頭看,剩下的兩人也即將跟了上來。突然小孩不知發現了什麼,掙開她的手,向某一處跑去。葉倩墨一急,急忙去拉他,卻聽到有人喊,“舞獅子的來了,來了……”
頃刻間,潮水一樣的人流都向一處跑去,羣衆的喊聲幾乎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葉倩墨被人羣擠開,其餘兩人也不見好,片刻,就淹沒在了人羣中。
最後的一眼,葉倩墨看到景逸軒一臉焦急,平常溫和的眼睛中充滿了凝望和尋找…….,原來,從那時起,好多東向西已經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