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發紅的燭光已經夠瘮人了,他還陰鬱的來句“你會死!”,弄得我渾身都不自在了。
我遲疑着要不要離開,胖嬸抹着眼淚嚎嚎大哭的出來,“菲芽,你一定要救救你胖叔。他要是走了,咱這一家子就倒了……”
她抓着我的袖子,哭得一把涕一把淚,我臉皮抽搐着問:“大……伯怎麼說?”
“大牛哥說這事只有你能辦,招魂的東西我都按要求準備好了,你看看還缺啥?”
胖嬸帶頭往房裡走,一進房我就驚的退出了門口。
葉永夜在後面用巴掌抵着我的背,感覺到手心傳來的溫度,我像受驚的兔子跑進房,低聲說:“你這髒手別碰我。”
胖支書躺在牀上,身上蓋着一塊黑布,連頭也蓋在黑布底下,只露出了一雙穿黑布鞋的腳。
穿前跪着兩個紙紮人。紙人身上各帖一張紅紙,上面寫着胖子子女的生辰八字,兩個紙人像是在哭喪一般。
這還不算恐怖的,牀頭靠上放着一個碟子,碟子裡面裝着油,一根棉籤放在油裡燒着,燒出的火焰是幽藍色的,火苗時大,時小,火苗縮的時候我就控制不住跟着緊張。
“這……這都是大牛哥交代的,說要子女在場護魂,可咱家兩個娃都在外地,於是弄了兩個紙人。”胖嬸也嚇的發抖,“你胖叔穿着老人衣服,蓋上黑布,說是假裝已經死去了。如果貓頭鷹再來勾剩下的魂。它見到人已經死了就會離開。”
這個我也不懂,疑惑的望向葉永夜,他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連眼睛都沒睜開,“你自己拿主意,別看我。”
我在屋裡看了會,強忍着發咻裝着淡定:“胖嬸,你們先出去,有事會叫您的。”胖嬸指着窗前書桌上堆的香、黃裱、蠟燭、糯米……等一些事物,“東西都在那兒!”和另外兩人走出去,帶上了房門。
房裡只留下我和葉永夜,我也裝不了淡定了,慌張的從包裡翻出寫着三招術法的書。哆嗦的再次看了起來。
一,招魂,送鬼!
這其實是兩招,一個是人丟了魂。把魂給招回來的辦法。第二個是鬼上身,把鬼給送走的法子。
我認真研究一遍招魂的法子,翻到送鬼的地方,忍不住偷瞄向葉永夜。
哪知道他沒坐在椅子上,扭頭他正站在牀頭盯着油燈出神,我嚇了一跳,“你走路怎麼沒腳步聲?”
“是你太專注沒有聽到。”
他從紙人身上掰下一根竹篾,走到牀頭,用竹篾夾下油燈的燈芯,火苗慢慢熄滅,我緊張的小聲說:“你幹嘛?書上說那是續魂燈!”
“人是活的。書是死的。書上有寫蓋黑布,穿壽衣,孝子守靈嗎?”
明擺着說我白癡,我不是沒接觸過這些事嗎?“我不也裝過死人?”
“你裝死人的時候是正常人,這胖子正常嗎?魂都丟了,還裝死人只會招惹外邪入侵,並且他剩下的魂已經被你大伯抽走了,就算你招來丟掉的魂,也救不活他,。”葉永夜吹滅了油燈,房間陷入了昏暗,我驚的捂住嘴巴沒讓自己出聲。
還是沒聽到腳步聲,他突然在身後捂住了我的嘴巴,臉貼在我側臉的頭上上,輕聲說:“藉着從窗戶射進來的微弱月光,你仔細看衣櫃上的鏡子。”
後背貼在他懷裡,我小心肝噗通亂跳,掙扎幾下,見他沒有別的意思,按照他的話偷瞄向了衣櫃上的鏡子。
長方形的衣櫃唰着老紅漆,中間橢圓形的鏡子在昏暗裡一片模糊,我發抖的踩着他的腳背,“沒……沒什麼呀!”上丸妖亡。
他用頭輕輕撞了我一下,示意我繼續盯着。
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鏡面,又看了一會,我感覺眼睛有點不舒服,剛眨巴幾下眼睛,昏暗的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嚇的我整個身體都繃直了。
“怕什麼?只是被你大伯抽出來的殘魂。”
聽到這話我更怕了,連他吐出的熱氣噴到耳朵上也沒工夫在意。鏡子裡模糊的人影慢慢清晰,胖支書像製片人一樣站在鏡子裡晃了晃,擡起一隻腳邁出了鏡子。
我沒有看錯,胖子臉色煞白的從鏡子裡走了出來,兩腳剛落地,他就消失不見了。
在背後捂着我嘴巴的葉永夜突然鬆手,迅速的掐着空氣,無聊的低笑說:“垃圾。”
啪的一聲。他打開房間的電燈,幾個大步走到牀邊,掀開胖子頭上的白布,捏開胖子的嘴,手拍在胖子嘴巴上,又合上了胖子下巴。
沒過幾秒,胖子哼了一聲,又沒了生響,倒是有了微弱的呼吸。
我軟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行雲流水的動作,他說:“你天生陰氣重,對鬼有種無形的吸引力,不然在地下室我也不會中老太婆的算計。”
我一直不願意想那件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被揭開傷疤忍不住流出了眼淚。“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
“閉嘴,老子在教你正事呢!”他再次點燃油燈,關了電燈,“由於你對鬼有吸引力,胖子從鏡子裡出來,出於魂體的本能會襲擊你。而前爲陽,後爲陰,魂體一般都會選擇背後下手。我站在你背後,它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兇什麼?厲鬼就了不起呀?”
我也是豁出去了,發泄着壓抑了好久的情緒。
他走過來接了一顆眼淚在手心,結巴着看着別處,“乖……別……別哭了。天天那個廢物說,欺負女鬼的不是好男鬼。”
噗呲。
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想笑了,“別拿天天當擋箭牌,我很好奇你們在下面到底遇到了什麼?你好像有點變化了。”
“也沒什麼?找回來一顆死掉的心,我也算有心的鬼了。”他走回椅子上坐下,閉上了眼睛,“不過那顆心還是死的,想讓心復活,必須突破青手厲鬼的更上一層樓。你知道天天說的,死心需要七情醫是什麼意思嗎?”
七情對人來說很簡單,每個人都在經歷七情六慾,各種情緒,問題是白澤死後忘記了很多情緒,根本沒有喜、樂……等情緒產生,而這些又不能用語言來描述。
“你明白的時候就明白了。”我擦了把眼淚爬起身,“現在該幹嘛?”
“我把胖子被人爲抽的魂塞了回去,現在你按照招魂的法子,招回被叫走的魂就行了。”他感覺坐椅子不舒服,走到牀邊躺在胖支書旁邊,“當人就是麻煩,還會累,我先睡會,你自己去招魂!千萬小心沾了極陰之氣的生魂,它也會殺人的。”
說完沒幾秒,他就呼吸均勻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