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蘭的目的太過明顯了,明顯到整個後宮的妃嬪都看到了她的直接意圖。
如今整個大月後宮,最受寵是誰?
自然是和親而來的昭月公主,李青慕。
如今整個大月後宮,皇帝留宿最多的地方是哪裡?
自然是李青慕所居之處,鳳陽殿。
秦若蘭進了鳳陽殿,等於間接進了清心殿,上了龍牀。
因此秦若蘭那句對秦皇后狀似挑釁的話一出口,正殿中的妃嬪,皆是將目光落在了秦皇后的身上。
她們想看一看,對自己這個好妹妹,秦皇后是如何處置的。
是呵斥其無理,不知羞恥的丟了秦家的臉色,還是任其胡鬧,去分了李青慕的聖寵。
而秦若蘭,卻如不知道自己做下了何等事情一般。將目光從秦皇后鐵青了的臉色上收回,回過頭露出似天真,似無辜,卻又充滿算計的眼神,緊緊盯着李青慕。
李青慕,則同別的妃嬪一般,將目光落在了秦皇后的身上。
秦皇后身爲國母,在後宮中的份量自是不低。秦若蘭又是秦皇后的嫡妹,她也想看看在這種時刻,秦皇后會做出何樣的選擇。
面面相覷中,縈繞着濃裂香氣的正殿,寂靜了。
除了能聽到妃嬪身上環佩相碰的叮噹輕響外,連大聲的呼吸都聽不到一聲。
秦皇后看向秦若蘭的目光,似刀似劍。
建寧帝同意秦若蘭留在宮中,名義是進宮來陪她秦皇后的。建寧帝封妃的旨意還未下,秦若蘭居然如此放肆,這麼快便將目光盯在了龍牀上,一點也不顧秦家的臉面。
良久,玉夫人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輕蔑的怪笑,看着秦若蘭對秦皇后道,“皇后娘娘,您的嫡妹,真是個識大體,懂風向的。”
玉夫人諷刺意味甚濃的話語,讓秦皇后的臉色更加的陰沉。
深吸一口氣後,秦皇后對着秦若蘭抿起嘴角,回道,“本宮雖然有意將你給昭月夫人爲奴爲婢,卻也要昭月夫人肯要。在這件事上,算是本宮讓昭月夫人替本宮照顧嫡妹,這要昭月夫人同意纔算。”
話鋒一轉,將這個難題踢給了李青慕。
李青慕一挑眉,看着這對不要臉的姐妹差點氣笑了。
心思一轉,李青慕起身,走過去拉住秦若蘭的手,甚是親暱的對秦皇后笑道,“皇后娘娘,既是若蘭妹妹不棄,那便到臣妾的鳳陽殿中居上幾日吧。臣妾閒下來了,還可以同若蘭妹妹在一同閒語解悶兒。”
“昭月夫人,那便辛勞你了。”秦皇后淡淡一笑。
李青慕回頭對眼中露出不滿的採香道,“採香,你先行回宮,讓嬤嬤們將偏殿收拾出來,供若蘭小姐居住。”
採香低下頭,心中很是鄙視了秦若蘭一番,福身退下了。
解決了秦若蘭的事,正殿中緊張的氣氛鬆緩了下來。
溫昭儀眼睛瞄着秦皇后,玉夫人,李青慕三人,拉着身側的柳昭容看自己袖擺上的刺繡,又比了比頭上的鳳釵珠花,相互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陣。
李青慕則擡起纖纖玉手,在如墨般髮髻上摸了摸,須臾,摘下一隻通體雪白的玉簪,簪在了秦若蘭的髮髻上,盈盈笑道,“你若是平日裡進宮,自也是有賞賜的。今個兒正好是大年初一,算起來,本宮倒是省下了一份兒禮。”
秦若蘭微微屈膝,對李青慕笑道,“若蘭謝昭月夫人賞賜。”
李青慕鬆開秦若蘭的手,又從皓腕上退下一隻瑪瑙鐲子賞給了呂妙兒。
呂妙兒擡眸看了李青慕一眼,盈盈福下身子,鶯鶯細語道,“妙兒謝昭月夫人賞賜。”
李青慕一笑,扶着呂妙兒的手讓她起來了。回身之際,李青慕的目光掃到了主位上的秦皇后。
秦皇后臉上雖還帶着和煦的笑,可看向秦若蘭的眼中卻全是怒意。
有了李青慕打樣,別人皆是上前給了秦若蘭禮物。
正殿中正亂着,關雎宮外傳來呂識一聲高唱,“皇上駕到!”
殿內立馬安靜了,妃嬪們紛紛從玫瑰椅上起身,理衣裙的理衣裙,扶髮髻的扶髮髻,螓首微低着,臉上皆帶着一抹笑意。
秦皇后從主位上站起,右手扶在小腹上,在香脂的攙扶下迎了上去。李青慕和玉夫人緊隨其後,呂妙兒留在了角落裡,秦若蘭則跟在了李青慕的身側。
建寧帝一踏進正殿,撲鼻而來的便是各式的香粉摻雜在一起的氣味。
雖然香,卻讓他出現了短暫的窒息感。
一片請安聲中,建寧帝的目光先是落到了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的李青慕身上。一掃,落到了正懷着身孕的秦皇后身上。
建寧帝伸出手,將秦皇后扶起來後,笑道,“皇后勞累,不必多禮。”說罷對其他妃嬪道,“你們都起來吧。”
牽着秦皇后的手走到主位上坐下,建寧帝又讓衆妃嬪們都落了坐。
李青慕是正一品的夫人位置,在她前面再無妃嬪。她落坐後,秦若蘭僭越的站在了她的身側。
秦皇后眼睛無意思的瞄了秦若蘭一眼,心中火氣更盛。
這樣的不知禮法,怎配入宮爲妃爲嬪?
建寧帝看向李青慕時,亦是看到了站在她身側的秦若蘭。可他卻如沒看到一般,只對李青慕笑道,“昭月,朕聽呂識說,今日你接賞賜的時候歡喜的很,怎的,很是喜歡?”
李青慕微微頷首,笑盈盈的道,“臣妾歡喜的很。”
臉上雖笑,心中卻起了彆扭。
擡眸間,見建寧帝的右手扶在自己的膝上,正在把玩着一塊純白色的玉佩。
李青慕眼前一亮,看着建寧帝滿是笑意的目光,終是明白了建寧帝話中的含意。
見李青慕眼中浮上驚喜的笑意,建寧帝終是收回了眼神,轉頭去看玉夫人,笑道,“玉夫人,早些日子聽你說過喜歡紫玉,朕便命人特意打造了那枝紫玉步搖……”
“臣妾很是喜歡,不盛欣喜。”玉夫人連忙站起身,對着建寧帝福下去,笑意盎然的道,“臣妾謝皇上賞賜。”
同李青慕和玉夫人說完話,建寧帝的目光又落到了秦皇后的身上,他的手一直是攥着秦皇后的手,柔柔的笑問道,“皇后,今日感覺怎麼樣?他可有鬧你?”
秦皇后面上含羞的輕輕搖頭,低下頭扶着自己的小腹,笑道,“近幾日很是安靜,偶爾會踢臣妾一下……”
“好好養着自己的身子,那些子雜亂事你就不要理了。”建寧帝笑道,“能平安爲朕誕下皇嗣,纔是頭等大事。”
“臣妾知曉。”秦皇后美眸遞向李青慕,笑道,“就是勞累昭月妹妹了,自臣妾有孕來幫分擔了臣妾許多的雜事……”
建寧帝又將目光落向了李青慕,笑道,“朕一直以爲昭月任性,只會玩,卻不想還能幫着皇后分擔一些子宮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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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殿妃嬪,都配合着建寧帝的這句玩笑話笑了。
建寧帝只略坐了一坐便走了,進到關雎宮中一共兩盞茶的功夫,眼光沒有落到秦若蘭和呂妙兒身上分毫。
秦皇后身子柔弱,在建寧帝走後沒多久便讓妃嬪都散了。因爲採香還沒有回來,李青慕便留在了關雎宮中等待。
關雎宮中的內殿中,秦皇后摘了髮飾,換了淺藍色常服,坐在矮榻上眉頭緊皺。
李青慕親自給秦皇后奉了茶盞,又遞給了秦皇后一條溼帕子。
秦皇后長長一嘆,看着李青慕在嘴角扯起一絲苦澀的笑,“昭月,讓你看熱鬧了。”
李青慕抿脣一笑,沒有回話。她看得心中樂呵着呢。
“她是本宮嫡母最小的女兒。”秦皇后接過溼帕子淨了手,又將茶盞端起來輕抿了口,嘆道,“自小便是嬌生慣養,養成了這般妖慣的性子。若在家中,這樣的不知禮數也便罷了,可如今……”
秦皇后說着,又長嘆了一聲。
“若蘭妹妹年紀還小,性子難免不穩。”李青慕安慰了秦皇后,笑道,“在宮中多待些日子,也便好了。”
“若真能好,也就罷了,不然……”秦皇后再次長嘆。
短短的時間內,秦皇后已是嘆息了四次,可見秦若蘭的存在,對秦皇后來說是壓在胸口上的一塊巨石。
“不然,皇后娘娘讓國丈將她領回去?”李青慕莞爾一笑,語氣甚是輕鬆的對秦皇后道,“您是一國之母,想怎樣做,還不是您說了算嗎?”
秦皇后擡頭,在李青慕的盈盈水眸中看到了天真,心道到底是皇室裡長大,沒有經歷過風吹雨打的嬌嫩花朵,怎會知道世族之間的那些明爭暗鬥。
李青慕將秦皇后眼中的天真發揮了個淋漓盡致,“難道國丈還敢斥責皇后娘娘不成,若真是那樣,皇后娘娘便去同謝老將軍哭訴,謝老將軍那般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謝家的小姐,倒是位巾幗呢,臣妾現在想到她還眼前發亮,不能留在宮中真是可惜,若是能留下,咱們姐妹倒是多了許多的趣事……”
秦皇后聽着李青慕左一句右一句不着調的話,思緒被那句謝‘老將軍疼皇后娘娘’揪住了。一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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