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時節,門外千峰凜寒色,青山掩映下的“桃花庵”又換了一種顏色,籠罩在寒煙之中,屋頂煙霧又緩緩的飄向空中,整個人置於朦朧之中,心靈也像煙霧似的,變得輕靈起來了。
月光時兒被烏雲遮擋着,雲兒時而又被風吹散了,折射出石頭小徑上柏樹的倒影,在清風中移動着。
我喜歡這樣的夜晚,微微的寒冷,還伴着月光,漫步在植滿松柏的石頭小徑間,頭腦格外的清醒,神清氣爽的。
從石頭小徑上往上遙望,是一長排石頭階梯,一步一步往上跨,直至一排排木質建築物,被隔成一間一間的,這就是我們在“桃花庵”處宿舍樓,每人有一間,可以隨意出入。
夜晚間,從松柏小徑往上望去,間類燈光通明,散發着一種寧靜而又神秘的氣息。
天冷了,大家都躲在了屋子裡,不願意出門了,沒有人像我一樣,喜歡把自己置在寒風之中不斷的吹。
“夢寒,夢寒。”宿舍樓裡的一房間的窗簾拉開了,露出了一個人影。
我仔細一看,是那位黎夫人。
“黎姨,您還沒有睡啊。”我隔着階梯打着招呼。
“外面風冷,進屋來坐坐。”
在桃花庵內,可不是大雜院,大家少有相互串門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功課要做,唯有保持適當的距離,才能更好的完成。
我也是剛纔知道黎夫人原來是住在這兒的,站在門外往屋內張望了一下,猶豫着走進了室內。
房間類的設置,與我的相似,一張木牀,一張木桌,兩張木椅,一個梳妝檯,一個書櫃,屋子格局雖然不大,擺設簡單,整體感覺還是挺溫馨的,挺雅緻的,並不顯寒酸。
書櫃裡擺有各種經書,我隨意瀏覽了一下:《心經》《楞言經》等等都有,這些經書很難讀,我也讀不懂,可能真要到黎夫人這個年齡階段,才能靜下心來去研讀。現在的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經文身體就犯困。
我回過頭瞭望了黎夫人一眼,怎麼看,她都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卻降格自己,住在這樣簡單環境裡,來讀經,真是難爲她了。
黎夫人,從櫃子裡拿出了一些堅果。
“夢寒,吃果子,我女兒前幾天來山上,幫我捎來的。”
“嗯,謝謝。”我依然立在書櫃前,隨手翻閱着那本《心經》,漫不經心的迴應着。
“黎姨,這經書您能讀懂嗎?”
“不太能讀懂,可以把書裡問題先劃出來,帶着問題再去聽經,收穫不錯。”
“哦,我還沒有聽過經呢,在哪兒可以聽經?”
“會有安排的。”
“哦。”
我把目光轉向了黎姨的梳妝檯,都是一些簡單的護膚品,有一個瓶子的包裝,我像是在哪兒見過,拿起來仔細一看,萬物生“一生之水”漱口水。
“咦,黎姨,你也用“一生之水”的漱口水啊。”
“啊,我都是簡單護一下皮膚,反正也老了,再怎麼弄也是那樣了,牙齒可要保護好,平時用用漱口水。”
“黎姨已經保養的挺好了。”
“這萬物生“一生之水”我也熟悉的,我知道這個牌子。”我接着說。
“真的啊,我女兒幫我捎來的,聽她說是他們自己研發出來的呢。”
“啊?自己研發出來的,那黎姨您的兒子名字是叫萬生,對嗎?”
“兒子啊,他是叫萬生,你們認識啊。“
“嗯,我剛出來工作那年,患了失眠症,整宿都睡不着覺,是在萬物生香療館做香療,認識他的,他是我的愈療師,差不多花了兩年時間,失眠症完全好了,後來,我去了別的城市,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他了,他現在還好吧。”
“老樣子,哦,他還會治失眠症啦。”黎姨表現的有點詫異。
“ 是啊,他開了一個萬物生香療館,還有上林園香展館,您不知道嗎?”
“我不太清楚,我整天看他遊手好閒的,都沒幹過什麼正經事,都是他姐姐在忙上忙下的。”
“啊。”我有點驚訝。
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呢,黎姨眼中的萬生,與我眼中的萬生怎麼完全不一樣呢?哪個母親不是以自己的兒子爲榮,這黎姨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了?
“也是,黎姨您有自己的生活,兒女的事不知道也屬正常,反正我的失眠症是在萬生老師那兒治好的,我覺得他人挺不錯的。”
“是吧,我這兒子只怕也像他爸,挺折磨人的,看人啦,不能光看一面,你還年輕,把人都是往好的方面想,也能理解,來,坐一會兒,吃果子。”
黎姨說着轉換了話題,抓了一把開心果放到我的手心裡。
“呵呵,反正人隔着距離相處,又都把利益看得開的,好像每個人都挺好的。”
“是啊,所以,我不太管他們爺倆的事兒,他們的事我不太清楚。”黎姨說。
“黎姨真是個心寬的人,挺好的。”
“哎,也算是個苦命的人啦,不提了。”
我沒有繼續追問,我知道黎姨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
“天太晚了,黎姨早點休息,我得回自己屋裡去了。”
說着,緩緩的站起來,再次張望了這整間簡陋的屋子。
再回到了小徑邊的松柏月光底下時,心裡完全失去了剛纔的那份平靜,原來這黎姨的兒子就是萬生。
我說怎麼一見着她時就有一種親切感,可是她怎麼那麼不關心他的兒子事兒?
也許我不瞭解萬生,但不得不說人世間的緣份真是一種好奇妙的東西。
黎姨是過來人,她剛剛還說了,看人不能光看一面,可我從剛出社會,這一路走來,不得不承認,因爲遇見了萬生,我在紅塵中行走中少了很多風浪,多了些勇氣,儘管這些年來從沒有聽到過他的聲音了。
因爲遇見了晨星,讓我相信了愛情,儘管我們相忘於江湖了。
還有很多人,那些劃定在一米距離之外的有緣人,彷彿自己的人生有點不真實,不得不說,也許人世間所有的美好,是因爲失去了,或者從未擁有過。
我所有的關係都是那樣不深不淺的,在這些不深不淺的交情中,打造着自己的美夢,永遠也不想清醒。
相比男人而言,我與自己的同性別的,女人與女人摩擦倒是更多些,特別是在薥香宮酒店那段歲月,人啦,都是因爲隔得太近了,纔看清楚了彼此的“醜與惡。”在她們眼中,我一定也是醜的, 是惡的,但那又怎樣,每做出一個行爲,我都叩問過自己的心靈,沒有什麼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