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等阿糖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掌,耳邊傳來藍衫少年的驚呼聲。
藍衫少年自恃正義感強,眼前小土妞定是妖言惑衆騙人,咬牙朝她抓去想要給個教訓。
卻在觸及阿糖額前髮絲時,陡然從旁邊竄過一條銀鞭,不等他意識傳達到位,手腕已經被銀鞭勾住一甩,整個人不由自主飛了出去。
公子宇並無傷害他的打算,稍稍給個教訓便收回武器。手指抓着阿糖的肩膀促使其用力轉了個身:“阿糖,我們走。”
“想走,沒門!”
藍衫少年凌空翻了個身,抽出腰間長劍指地才勉強站穩身子。
眼見周圍看客觀望自己吃癟,縱使無人嘲笑,單是眼神觀摩已令藍衫少年羞紅臉。
他握緊手中劍柄便要朝公子宇衝去:“只當你們是滿口胡言江湖敗類,竟敢暗算老子,是嫌命太長了麼!”
話音剛落,一道藍光已經落在公子宇身後。
公子宇背後彷彿長了眼睛,隨後擡起手,銀光與藍光交匯——
這次公子宇沒有留手,而是轉身一拋,藍衫少年悶哼一聲在空中轉了幾圈,遠遠掉落在地上。
再等爬起,眼圈通紅,開始招招殺機。
藍衫少年心緒已亂,身形漏洞百出,根本就是藉着蠻力發脾氣:“妖言惑衆,跟我回去伏法受刑!”
“個人意願,如人飲水。小哥你有何必如此執着?”公子宇嘆了口氣攤開雙臂向後飛出一步,見招拆招,無奈應對。
眼看兄弟在公子宇面前根本是班門弄斧,一不留神更是成了街頭巷尾的笑話,青衫少年踮起腳尖握緊拳頭左拳敲右拳蹙眉緊張。
“公子——”就算知道公子宇武力值超強,每一次的比拼,阿糖還是不由自主的爲他捏了把汗。
青衫少年和心驚膽戰的阿糖眼神交匯——
未等阿糖逃離,青衫少年已經朝她衝了過去扣住她的脖頸望着公子宇道:“你...你的小侍女在我手裡,若不停手,我...我殺了她!”
說罷,青衫少年用胳膊捅了捅阿糖,示意她出聲證明自己的行爲。
公子宇立刻停下來,負氣手掌朝藍衫少年一推——
少年長劍從手中脫離,遠遠飛入酒館屋頂。
啪的一聲,藍衫少年在地上滾了幾圈,再等坐起,臉頰又紅又燙脹的老高。
公子宇微微蹙眉仔細尋找阿糖的聲音。
阿糖也來了脾氣,忍痛瞪了青衫少年一眼,咬牙不出聲。
“顧準——”看到兄弟受傷,青衫少年用力推了阿糖一把放過她,轉身去扶起藍衫少年:“算了吧。”
“不行——”藍衫少年坐起身一口血沫吐在地上,捂着臉狼狽,卻依然眼神堅毅:“若不是他們亂說,戰瑤姐姐怎麼會下定決心放棄婚約留在天下第一關——”
這一來一回,阿糖終於明白了。
“那個——”
“你們,可聽說過新任塞北侯顧澤林?”
沒等阿糖說些什麼解釋,公子宇循着聲音擡起頭朝兩位少年走去。
“你到底是何人?”青衫少年看到公子宇走來,下意識拉着藍衫少年退了一步,一臉戒備。
“在下玉劍山莊公子宇,之前和——”
“你就是公子宇?!”聽聞和自己交手的是公子宇,藍衫少年瞬間來了精神,將胳膊從青衫少年懷中抽出,朝他走了兩步:“我爹昨晚還說預計這兩天您就到了!”
隨即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先飛去屋頂取了自己的劍,回身遲疑的望着面前兩人:“可是從未聽說您雙目已...”
“真是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青衫少年拉拉藍衫少年的袖子提醒,走上前抱拳衝公子宇鞠了一躬,然後看着阿糖微微一笑:“顧澤林正是我家父親,我是顧銘,這位是我兄長顧準。”
顧準也跟着欠身抱拳一本正經道歉:“多有得罪,不知者無罪,請公子莫要介懷。”
“哼!”不等公子宇說話,想起剛剛殺機重重,阿糖心有餘悸的嘟起嘴巴別過臉:“若是殺了人也要道歉說自己不知者無罪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藍衫少年本就嘴笨,遇到對方搶白,腫着豬頭臉結結巴巴半晌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只能哭腔望着青衫少年:“顧銘,你要包包我——”
原本想說的幫幫我,因爲臉腫了,在大家聽來變成了包包我。
在場所有人望着他可憐巴巴的樣子,一臉忍俊不禁。
顧銘努力憋着笑拂過對方伸過來的小手挑挑眉毛:“這個要求有點難。”
“時間也不早了,”看到阿糖拉着公子宇的衣角望着對方靦腆的笑了,顧銘這才收回眼神輕輕撞撞顧準的胳膊:“還不給貴客備車?”
“哦哦哦。”顧準這才搗蒜似的狂點頭,轉身去找車了。
兩兄弟做事毛毛慥慥,帶人卻是真心實意。
等到車來,顧銘站在馬車前面和車伕一起拉着繮繩,顧準站在車廂邊扶着公子宇上車。
顧準灰頭灰臉落魄狼狽樣,看到阿糖懷疑的望着自己,也不生氣,用手在衣角上擦擦,這才朝她伸出手:“丫頭,我也不是故意的,等到了我家請你吃好的。別生氣了好麼?”
“什麼丫頭,我叫阿糖。”阿糖扶着他的手跟着上車坐在公子宇身邊,又加了一句:“我家公子給我起的名字。”
馬蹄脆響伴着車輪滾動的聲音,阿糖靠着公子宇的胳膊,漸漸睡着了。
隨着馬車陡然停駐,阿糖身子從公子宇的懷中出來倒在旁邊車壁,嗵的一聲,被痛醒。
“公子,這就是我們顧家鎮守的天下一關。”
馬車外兩兄弟扯着嗓門,才勉強將旁邊喧譁熱鬧的人聲蓋過,言語之中頗爲自豪:“這纔是靠近內陸這邊,改日我們帶您去看看靠近南照國那邊。”
阿糖和公子宇一起下車,卷着鐵鏽的味道的冷風不懷好意的直衝面門,心下一慄,眯起眼睛擡頭望着面前城門——
城牆上面的顧家軍旗幟只有指甲蓋大,隨風飄舞。
黑鐵鑄成百米高几十米寬的厚實鐵門,高高佇立,阻人入內。兩旁厚重的石牆隨着鐵門朝南北兩個方向延伸,硬生生將邊境與內陸分隔而開。
一夫當關,萬鬼莫入。
城門上碩大的牌匾:天下第一關。
“在東邊還有一道更嚴固的高牆鐵門,將邊境與南照北陌兩國分開,我們顧家軍就在這城內操練。”說到這裡,顧準深呼一口氣,意氣風發望着公子宇道:“若是他國入侵滅了第一道關,我們所有顧家軍都會跟着面前這道鐵門一起,立則生,倒則滅。”
說來豪情萬丈,但若想到真有那一天...
阿糖望着顧準眉宇間的年輕俊俏,將自己身子躲在公子宇後面,實在不敢隨之思量。
“除此之外,”顧銘到底是務實一些,看到阿糖被顧準的話嚇到,他輕輕解釋:“天下第一關的存在,也是兩地民衆貿易溝通的安心橋。每週三,清晨東門開,南照和北陌流民帶着商品交至城內貿易部代賣。次日西門開,我芮唐國民商人購買付款。等待次周再來結款。”
“嗯,買賣雙方都不知道彼此是誰,確實可以防止間諜通信。”顧銘關於民生的解釋,公子宇連連點頭讚許:“顧帥果真是一代豪傑。”
聽到路邊叫賣聲不絕,笑聲鼎沸,公子宇揚起嘴角:“交通要道便是商機突破之處,也是人心所向之處。”
這話聽得顧準和阿糖連連撓頭,倒是身邊顧銘,一臉的若有所思。
顧準和顧銘將自己腰間配的銘牌從城門旁的小窗口遞進去,沒多久一顆豆子大的腦袋在城樓搖晃:“少爺,您回來了!老爺回來找不到您,可急死了!”
“老曹,你快去向父親稟報,他一直心心念唸的人可算回來了!”顧準衝着上面揮揮手,轉身望着公子宇滿眼興奮:“我爹一定很開心!”
伴着沉重緩慢的開門聲,整個天下第一關的大門打開。
轟——
面前的黑暗一點一點隨着鐵鏽味道的消失,一道光線從鐵門之中透過來。
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柔和的溫暖,是街頭巷尾各種小吃正在做好的味道,還有城內人們神采奕奕的狀態。
不得不承認,是家的安定祥和的感覺。
“公子,您看——”阿糖拉拉公子宇的袖口,一臉驚喜的望着城內熙攘:“好多人,好多吃的啊。”
顧準和顧銘望着身後兩人,自豪的相視一笑,小跑着鬧着爲兩人帶路。
“爹——您看誰來了——”剛到家兩兄弟便跟飛似的竄進屋內不見人。
只剩下阿糖怯怯懦懦的扶着公子宇的胳膊,來回打量深宅看不盡的走廊和來回穿梭的下人。
看到桌上擺放着的橘子,阿糖抿抿嘴伸出手戳了兩下,看到公子宇板着臉沒說話,只能嘟着嘴巴訕訕放下。
公子宇透過朦朧的布條看到對方可憐巴巴,不由得露齒笑起來,伸手將桌上的橘子遞給她。
爲什麼每一次都可以被公子戳中心事!!
阿糖握着還有公子宇餘溫的橘子,偷偷放在嘴邊親了一口,捨不得吃放回口袋。
未等她說話,走廊那邊傳來倉皇雜亂的走路腳步聲——
阿糖有些緊張的咽咽口水,握緊椅子把手隨時準備離開。
轉身望着公子宇,對方氣定神閒,手上的茶杯平穩,慢慢的抿了一口。
中年男子膀大腰圓穿着金絲軟甲帶着顧準顧銘兩兄弟,剛跨進門看到廳中人,滿面紅光聲若洪鐘:“公子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