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立想象的不大相同，裡面的房間並不是一個充滿了各種奇怪儀器的實驗室，而就是一個很簡單的休息室，連個顯示器都沒有。
只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坐在沙發上吃薯片看漫畫書。
發現有人進來，小姑娘擡頭望了他一眼，就繼續低頭看書。
唐立覺得很奇怪，對方給自己看的東西，難道不需要用到任何設備嗎？
當然，他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釋。
“蜜蜜，漫畫放一放，你的活來了。”林夢走到小女孩的面前蹲了下來，用手擋住了書頁。
小姑娘被擋住了漫畫，明顯有些不高興，她歪過頭再次看了唐立一眼。
“就是他麼？”
“對，他就是那個硬核玩家。”
又是這個詞。唐立深吸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在這裡，應該可以解開這個身份背後的意義了。
而這個叫蜜蜜的小姑娘，一聽到林夢的回答，雪白的小臉上，興奮的笑容，便立即替代了之前的不快：“真的是他？”
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連漫畫書掉在地上都不顧了，而接下來，她作出的動作，更是讓唐立大吃一驚。
她竟直接跑到自己的身前，伸出兩隻小手，將自己的雙手握住了。這孩子還真是不認生呢。
不過他立即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對方可不是在向自己表示親近，兩道微弱的電流，從對方的手心傳入了他的手掌，讓他瞬間麻了一下。緊接着，自己的眼前，就忽然出現了大量虛幻的畫面。
“蜜蜜，別急放啊，話還沒說完呢。”林夢急忙說道。
“哦。”小姑娘這纔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鬆開了唐立的手。
唐立被剛纔這突如其來的異狀驚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這是怎麼回事兒？剛纔我看到的是什麼？”
對面的三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隨後，田錚說道：“我們這個小丫頭，有一個非常特殊的異能，她握住別人的手，就可以把別人記憶中的畫面讀出，並記在自己的腦子裡。反過來，也可以把這些畫面再通過握手，放開第三個人看。”
話說的很明白，唐立於是點了點頭：“也就是說，我剛纔看到的那些，是她從別人的腦子裡看到的？”
“對。”田錚回答道。
“誰的？”
“這個人你不認識。”田錚說道：“不過他的筆名，你應該會聽過，叫做縱橫天機。”
“縱橫天機？”唐立頓時眯起了眼睛。這個名字他當然聽過，而且是如雷貫耳。此人是副本界的頂級大神寫手，論名氣，比大瘋哥還要大，不過人在帝都，他這個千年小撲街倒是真沒機會認識。
“爲什麼要我看他的記憶？”他繼續問道。
“先別急。”田錚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道：“我知道你和趙衛比較熟，那麼你知不知道，他曾經和大瘋哥以及縱橫天機一起進入過終極副本的關底？”
唐立微微一愣，想起了柯美琪在吸血鬼城堡中說過的那段話，於是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聽說過。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讓我看的，是他們在終極副本最後看到的東西？”
“你說對了。”田錚和林夢同時笑了起來。
唐立的好奇心，終於在這一刻被點燃了。趙衛對所看到的東西諱莫如深，他原先還不是很在意，只以爲對方不喜歡到處吹噓自己的成就。但是聯繫到此刻眼前這些人的態度，他開始意識到，那可能真的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了。
這時候，小姑娘已經躍躍欲試：“田錚哥哥，給他看哪一段呢？”
田錚用手指關節頂着自己的腦門，沉吟了一下，然後說道：“唐先生的表妹是10086的節目出來的，就給他看那幾段吧。”
唐立聽得一頭霧水，按對方一直以來的口氣，副本系統如果真和黑客帝國裡一樣，那麼在關底看到的，不應該是類似於某種超級電腦之類的玩意兒麼？怎麼又跟選秀節目瓜葛上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沒等他想得太多，小姑娘已經再度握住了他的兩隻手。
又是一陣輕微的電麻之後，一段虛幻的圖像，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與之前的多重圖像疊加在一起，一片混亂不同，這一次雖然圖像仍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內容就只有一個。
這居然真是一段選秀節目的視頻，而節目中的選手，他也看得很眼熟。貌似就是10086裡面的那些人。不過，怎麼名牌上的名字和現實中完全不一樣？楊超越？孟美岐？段奧娟？這都是誰啊？
除了人名不同之外，好像比賽的賽制，和表演曲目，也有一些分別。然後一擡眼，他看見了節目的名字：創造101。
果然不是製造10086。不過，爲什麼這麼像？那種感覺就像是，平行世界中發生的同一件事，因爲某種類似與蝴蝶效應的緣故，而產生了差別。
類似的視頻圖像，有好幾段，並不連續，而且還有廣告植入，貌似真的就是節目的錄像。在這幾段的最後，他看到了成團的結果，不考慮人名差別的話，光看臉，與現實中的十一人一模一樣。
記憶片段播放完畢，小姑娘鬆開了手，讓他的眼前恢復了清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看到的是什麼？”他眉頭緊皺，怔怔的問道。
林夢這時候開口說道：“因爲是給你看的片段，之前有一個地方你沒有看到，這是縱橫天機在關底看到的一個素材庫裡的內容。”
“素材庫？”唐立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着對方的話，心頭開始發冷。
素材，就意味着，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而素材的意思，就是用來製作其它節目的材料。那麼……
林夢的話，補上了他沒有想完的事情：“合理的推測，就是我們這個世界裡發生的很多事情，只是一個個的劇本，是一個個根據早就發生過的事情，編寫出來的劇本。我們每個人，都只是在這個劇本里做表演而已。”
唐立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他的情緒有些低落，但是仍然接着她的話說道：“換句話說，就是副本。我們都在副本里。這好像也沒有什麼吧？”
作爲一個副本的作者，作爲一個玩過很多副本的玩家，對於這個結論，雖然有些不舒服，因爲這意味着很多人和事，都是假的，大家都只是在玩。但是，也並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不！沒有那麼簡單！”田錚忽然大聲說道：“副本也許是副本，但不是人類編寫的副本。它的作者，是機器！”
“你怎麼知道？”唐立瞠目道。
唐立剛問完，蜜蜜就再度握住了他的手。隨即，唐立就看見了一段詭異的圖像。在一塊大屏幕上，一個類似與副本編輯器的界面上，正在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建立着大批的文本，所構成的事物和劇情，更是一閃即逝，快到根本看不清。而且，很多文本是多線程同時完成的，沒有先後順序。
“這是人能做得到的事嗎？”田錚沉聲說道：“沒有任何人，能夠以這樣的方式編寫副本，你不能，大瘋哥不能，就是人稱八隻手的縱橫天機，也做不到這視頻中的百分之一。”
唐立沉默了下來。對於對方的判斷，他暫時找不到任何破綻，只能默認對方的結論。
難道自己真的活在一個由非人類製造出來的副本中？這確實有點讓人發懵了。
“等一等。”他這時候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開口問道：“如果你的判斷是對的，那麼縱橫天機，趙衛這些人爲什麼會被允許看到這些機密？他們看到了之後，爲什麼又都保持沉默？連提都不願意提？”
而他剛說完最後一個字，就突然愣住了，因爲他想到了對方在進門之前，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這些人，都不是真人？是npc？”
田錚用力點了一下頭：“看來，你終於開悟了。我們早就發現，這世上的大多數人，對於副本系統的本質，雖然嘴上也會跟風談論兩句，就像你門口曬太陽的老爺爺一樣。但是，他們根本不會真心去考慮這個問題。而只有極少數人，纔會將這件事當作一個嚴重的問題來思考。而且，我們發現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
唐立心中一動：“什麼特徵？”
“我們都是紅鑽系統。”
一瞬間，唐立只覺得全身的汗毛孔都炸了起來。他飛快的掃描了一下附近所有的人，沒錯，這裡的人全部都是紅鑽系統。
“你的意思是……”他的目光幾乎僵硬了，因爲他意識到，對方給出的結論，可能帶來一個極爲可怕的結果。
“只有紅鑽系統的，纔是真人，其他的類型，全都是npc。”林夢的話，就像一根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後背上，讓他幾乎喘息不過來。自己不是紅鑽，表妹也不是紅鑽。如果對方的話題成立，他該如何面對？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那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中恢復過來，苦苦一笑道：“那你們知不知道，我是什麼鑽的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