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糟糕嗎？”菲菲輕笑，“我並沒有覺得啊。反而，我覺得你很幸福。”
林之詫異，“幸福？你怎麼這麼理解？”
菲菲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而低頭喝自己已經半涼的咖啡。
“林之，你回國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我一直都還沒問，你在國外那幾年，過得好嗎？”
林之撐着腦袋看着外面暴雨連天，天空黑沉沉的一片。對面的霓虹燈似乎在這個暴風雨夜顯得孤單和頑強。
語氣輕描淡寫地回答：“還不錯。第一年的上半年，我去了南加州大學進修，下半年，我進了好萊塢，在一羣黑人白人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過運氣還不錯，我在好萊塢的第一部作品就是飾演女主角，還和好萊塢最有名的男演員之一合作。”說到這裡，她不知爲何地笑了一聲。
菲菲喉嚨一滯，她心疼地看着林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知道，身在異國他鄉的日子一定不好過。雖然星途表面上看上去很順利，但背後付出的一定是很沉重的代價。
不說別的，就獨獨揹負的輿論，足以擊垮一個人。可是林之沒有被擊垮。
林之一進好萊塢就拿到了最好的資源，這是不可思議的。常人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里頭有貓膩。
那時候她因爲和偶像巨星莫陽的關係破裂，而被頂上了風口浪尖，後又因爲進軍好萊塢掀起巨浪。輿論幾乎一邊倒，認爲是她水性楊花的女人，爲了奪資源而勾引好萊塢的大導演云云。
林之對於這種莫須有的網絡暴力，選擇了眼不見爲淨。她在長達兩年多甚至三年的時間裡沒有出現在公衆面前，而是一直待在劇組默默拍戲。
直到去年冬天開始，她的幾部電影陸陸續續上線，她才重新強勢迴歸。
菲菲的目光落在林之的左手中指上，欲言又止。“林之，你的手指...我聽蘇珊說了。現在還是沒有恢復嗎？”
林之舉起手，彎了彎中指，才問：“你說的是這個？”
菲菲點頭。
林之嗤笑，“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失去了直覺。也不是說全部，只是感覺比較弱。”
她的手指特別好看，很長很纖細，很優雅。只是，三年前拍攝她的第一部好萊塢電影時，出了事故。
因爲是科幻動作片，她飾演的是一個雙面間諜。裡頭有大量的打戲，而且對手全是清一色的男人。
在拍攝過程中，她受傷了。其實拍動作戲受傷也挺正常，但她那次受的傷比較嚴重。左手中指差點被廢。
不過好在最後沒事，只是...失去了一半的直覺。
正常人看不出她的中指有問題，她平時也沒什麼感覺。如今被菲菲提出，她又不禁可惜起來了。
她的纖纖玉指，可啥時候能治好啊？
菲菲將她的手拉了過來，表情複雜。手指輕輕地摩挲着她的中指關節。
這裡，曾經戴過一枚碩大的戒指！
可惜......
“林之，你...還記得陸梨嗎？”
林之一怔，臉色瞬間冰冷了下來。她將手指抽了回來，冷笑，“我怎麼會不記得？當初就是因爲她我纔會失去我的孩子。我就是死也忘不了她。”
“林之，她...死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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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又是一怔。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菲菲，“什...什麼？”
菲菲點頭，“對，她真的已經......”
林之失笑，“不可能。菲菲你在逗我吧？她怎麼可能...不是說，她被抓去坐牢了嗎？法院只判了她兩年。現在，她應該早就出獄了，不是嗎？”
“你只知道她被法院判了兩年，可是後面的事情你卻不知道。”
咖啡已涼！
“當初你之所以能在酒店被劫持，就是因爲陸梨把你的行蹤透露給了那個瘋子。後來你走了之後，她就因爲被指控參與謀殺罪而被判了兩年。她如果安安分分坐牢，興許還有未來。只是，她在監獄裡面瘋了。”
林之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得一用力，指關節泛白。“瘋了？”
“對。她瘋了。她竟然試圖逃獄。她逃獄那天，剛好是你走後第二個除夕之夜。她明明就只剩半年就可以出獄了，可惜她偏偏要選擇逃獄。”
林之的心被揪到嗓子眼兒，“後來呢？”
“後來，她當然沒有成功。又被抓了回去。因爲逃獄性質惡劣，她又被判了兩年。不過，她還是沒有醒悟過來。在情人節那天，她在監獄裡自殺了！”
菲菲說完這一切後，空氣安靜了下來。
林之的身體微微顫抖，她驚恐地盯着手裡這杯已經涼透的咖啡，腦袋像漿糊一團亂。
她拍了這麼多電影，演了這麼多的故事，可是頭一次，她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這樣的，如此...讓人膽寒的故事。
良久，她嘴脣微微哆嗦地問：“爲什麼？她爲什麼要逃獄？爲什麼要自殺？”
菲菲搖頭，“大概她本來就是個瘋子吧。她早就瘋了，所以她纔想着要去謀害你。她瘋了，所以纔會想着在除夕之夜去逃獄。”
林之不安地問道：“她逃獄，是爲了去見莫陽，對嗎？”
菲菲叫來服務員，重新換了兩杯熱的咖啡。
“沒錯。林之，你可能一直都不知道莫陽有多恨她。莫陽當初親手將她送進了監獄，後來再也沒去見她。甚至封殺了她的表妹所有的前程。陸梨是孤兒，對莫陽有依賴性。除夕之夜，她可能就是想那個男人，瘋狂地想見他一面，所以纔會選擇逃獄。只是...唉~”
所有的悲劇，到最終都只能用一句嘆息來做下句號。
每個經受過苦難的人，心裡都有一座圍城。逃出來了，算是本事。逃不出來，只能不斷地吞嚥痛苦。絕大多數人都是樂觀堅強的，只是陸梨不是。
陸梨的人生一路走來都很艱辛，她在社會的打磨中失去了一些靈魂。而莫陽，成了她不落入黑淵的唯一希望。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莫陽不愛她，甚至因爲林之而恨她。爲了報復她，他對她進行了趕盡殺絕。
陸梨最後可能也是絕望了，所以才選擇了自殺。
林之不懂陸梨。因爲她從沒有想過將自己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都寄託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愛情會使人卑微，林之懂。她也曾卑微過，也曾害怕過，也曾妒忌過。只是，說她曾經幸運也好，說她理智也罷，總之，她永遠也做不到因爲一個男人而無畏地迷失自己，毀掉自己。
林之輕啜一口咖啡，聲音有些苦澀。“你爲什麼突然告訴我這些？”
菲菲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止想告訴你這些，我還想告訴你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