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冒出來的是柔軟的黑色發頂,然後是一雙烏黑的眼睛,秀挺的鼻子,不苟言笑抿直的嘴脣,最後小少女整個人都飛快的竄上了石臺,身上還帶着被濺上的水珠。
她低着頭一邊往前走一邊準備甩一甩衣袖上的水,纔沒走上兩步,便突然整個人都僵住了。
餘光裡是一截垂落的衣袖,玄黑色,繡着暗色雲紋,天光在上面掠過便浮現淡淡的流光,看起來有種低調的奢華感。
這種布料整個天機門只有一個人用,和過去幾年因爲教她武功而在她眼前翻飛了無數次的布料一模一樣。
視線緩緩偏移,她僵硬的沿着那截袖子看上去。
身影修長的男人正悠閒的半躺在竹榻上,一隻手橫在眼前擋着陽光,一隻手隨意的搭在身側,那截袖子便從榻上垂下來,悠悠的蕩在風裡。
小拂衣艱難的嚥了一下口水,看着一動不動彷彿已經睡着的男人,片刻後果斷的轉身就走。
一步、兩步、三步。
小心翼翼無聲無息的腳步,在即將躍下瀑布的時候,終於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
“今天不準備練了?”
那男人的聲音微啞,慵懶散漫得要命,半睡半醒的道,
“下去就把點心帶走,爲了不浪費我已經吃得快吐了。”
小拂衣僵硬的嚥了咽口水,緩緩轉頭,面無表情又猶猶豫豫的開口道,
“那是給我的嗎?”
男人沉默片刻,擡起橫在眼前的手臂,漠然的看着她,
“不然呢?你覺得我會吃那種甜得要死的東西嗎?”
“拂衣知錯。”
小拂衣癱着臉立馬認錯。
男人這才放下手,聲音從衣袖間模糊懶散的傳來,
“吃了練劍,一天都不許偷懶。”
“拂衣知道了。”
男人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再無動靜。
於是小拂衣一臉嚴肅的坐到桌邊去吃完了那疊饞了許久的點心,然後認認真真的開始了日常練劍。
誰知纔剛剛起勢,她就又被人打斷了。
那是從通道里慌忙跑來的腳步聲,人還未至眼前,那人的聲音便先傳進了耳朵裡,
“門主還請饒拂衣這一次,她只是爲了練輕功纔會不小心闖了青石——”
殿字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一襲紅衣的青年僵硬的看着眼前一人睡覺一人練劍的和諧場面,突然覺得有點不妙。
這點預感很快就實現了。
剛昏沉準備入睡的男人又一次拿開手,眯着眼斜瞥着來人,似笑非笑的道,
“落英這是來給誰求情來了?這麼着急?”
展落英:……
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眼神狐疑的盯着他的小少女,一時間覺得彷彿吞了個黃連,很快下跪道,
“屬下……是來給自己求情的,不經通報便擅闖上來,還請門主恕罪。”
門主笑看了他一眼,躺回榻上重新閉上眼睛,嘴裡懶洋洋吐出兩個字字,
“不恕。”
展落英:……
小拂衣眼中頓時泛起同情之色,展落英看見了,嘴角忍不住一抽。
他慢吞吞的起身轉頭,最後懷着滿腔苦澀去刑堂領了一頓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