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谷主堂中,南寒影等四個師兄妹,此時正沉默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清幽老人和之前提及的那位神秘客人正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而在神秘客人的下方,還坐着另外一個人。
南寒影一臉陰鬱地看着那坐在神秘客人下方的人,心裡很不是滋味,畢竟被人矇在鼓裡的感覺絕不好受,重點是這個人還是被他視爲可以深交的好兄弟。
歐音蕁也是一臉疑慮的看着那個人,原諒她腦子快轉不過彎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錯了,那個人就是離墨擎,而那個神秘客人是離家已經隱世的前任家主,離墨擎的爺爺,號銀喀,當年與清幽老人並稱武林雙俠。
而風翼辰和明祁軒兩人之前並未與離墨擎有過任何交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奇怪之處,只當是要了了最近清幽谷之危的心願罷了。不過他們可以感受得到南寒影和歐音蕁的不尋常情緒,特別是南寒影無形中散發的憤怒,倒是另他們所不解。
清幽老人環視了他的四個弟子,開口道:“落兒還沒到嗎?”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穆妤落的聲音:“師父,我來了。”
穆妤落進門,掃視了在座的衆人,當目光掃過離墨擎時,怔楞了一下,“離墨擎?你怎麼在這?”
“落兒,我說過,你會知道我派人傳播暖心石消息的原因的。”離墨擎站起身,走到穆妤落前面,伸手想要摸摸穆妤落的頭。
穆妤落側身躲過,滿眼警惕的看着離墨擎,然後轉過身,“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聰明的穆妤落已經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清幽老人讓穆妤落坐下,說:“落兒啊,今日我叫你們師兄妹幾個便是爲了之前暖心石一事來的。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我身旁這位,是四大隱世家族之首離家的前任家主,號銀喀,你們就稱銀喀爲師伯吧。那位,相必影兒、蕁兒和落兒也認識吧,他是離家二公子。”
“銀喀師伯。”南寒影等五人起身向銀喀作了作揖。
之後,清幽老人便道明瞭暖心石事件的原由:“其實,暖心石是我讓墨擎傳出去的。”
“什麼?”南寒影等人震驚,看向了離墨擎,見離墨擎點了點頭,他們似乎有些接受不了。
“師父,這是爲什麼?”穆妤落呆呆的看着清幽老人。
“你們也知道,爲師雖退隱於清幽谷多年,但也時刻關注着武林之事,畢竟武林也算是爲師的另一個家。自五十年前那場武林鉅變之後,許多武林人士紛紛退隱,失去了蹤跡。再加上十多年前四大家族相繼退隱,更無人可牽制武林各方勢力。這麼多年武林的安逸生活,把許多人的棱角磨掉了,他們都忘了五十年那場武林鉅變的根源何在,他們貪婪的心性都顯現了出來。之前銀喀得到消息,說是武林各方人士蠢蠢欲動,我便想出來借暖心石而引發他們的紛爭,進而從中調節,除去武林禍害,使武林重複昔日和諧。”
“也就是說,真正引發清幽谷之危的幕後黑手是師父你?”穆妤落無法接受,“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你不是早就退隱了嗎,爲什麼還要去摻雜武林俗事?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的計劃若是有一步偏差,你們毀掉的可不僅僅只是清幽谷,別說武林,就是朝廷也會受到不可磨滅的損失。清幽谷對於我來說,可等同於我的命。我父親去世,那時我不過三歲,被母親送來清幽谷。在這清幽谷,我度過了十年光陰,這十年來,我把我所有的寄託都放在清幽谷,放在師父你上面。清幽谷甚至比京都裡那個家還要重要,我不容許任何破壞我的家。我以爲……我以爲創出清幽谷的師父你,也是跟我一樣,把清幽谷當成自己的命根。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事實會是這樣?爲什麼,爲什麼你偏偏要拿清幽谷來開玩笑……”穆妤落哭着指責清幽老人的行爲。
清幽老人嘆了口氣,他就知道,一旦告訴了他們真相,穆妤落的反應定是最激烈的,畢竟當年她受到的傷害那麼大。“落兒,你以爲我們退隱在這清幽谷就是安全的嗎?一旦武林之戰爆發,清幽谷也不能倖免。若是等到那時候,生靈塗炭,會比如今嚴重得多。既如此,還不如趁此時候賭一把。你看看,如今,不是已經賭贏了麼?”
穆妤落也不是迂腐之人,聽到清幽老人這樣說,倒也冷靜了下來,但這卻不代表她可以接受,“我需要冷靜冷靜,你們都不要來打擾我。”說完,穆妤落轉身就走。
在座衆人面面相覷。
“師父,小師妹她……”
“讓她自己去想清楚吧,落兒一向懂事明理,相信她不會讓爲師失望。”
離墨擎擔心的看着穆妤落離去的方向,而他的反常被銀喀老人看在眼裡,他笑着點了點頭。離墨擎已經到了娶妻年紀了,從沒看過他的眼裡裝得下哪家小姐,如今……能成爲清幽之弟子,必然也是不俗之人,不過此事……看來,兩個人有得磨了。
紛櫻閣的庭院中,穆妤落正躺在櫻花樹下,一眼不眨的盯着滿天繁星。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穆妤落依舊一動不動。
黑影無奈,跟穆妤落一樣躺了下來,“我知道你現在還沒辦法接受,但是你應該能夠理解你師父的苦衷。”穆妤落依舊一言不發,還是盯着滿天繁星發呆。
離墨擎也不再出聲,順着穆妤落的眼光看向了天空,就這樣靜靜地陪着穆妤落。
許久,穆妤落起身,靠着櫻花樹,低着頭,似是自言自語,又彷彿是跟離墨擎說,“師父是不得已,我明白。清幽谷對於他來說,也必然是重要的,師父捨己救世,這是我比不得的。從小我就備受大家寵愛,做事放肆。父王離開前我一直是個小霸王。父王離開後,我的世界彷彿塌了。來到了清幽谷,這裡的寧靜讓我心底的傷慢慢癒合,我把我所有的寄託拖在這個地方,所以我無法接受師父的做法。說到底,還是我放不下心中對父王離世的執念。”穆妤落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離墨擎的心也跟着疼了起來。
離墨擎摸了摸穆妤落的頭,“落兒,你是最堅強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踏得過這一道坎。”
穆妤落擡頭,淚眼朦朧中看到離墨擎溫柔的臉,心裡的殤突然崩塌,她大聲地哭了起來,似是要把這麼多年來的痛苦隱忍都發泄出來……
許久,穆妤落漸漸停了下來,接過離墨擎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眼淚,“我好多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傻丫頭。”離墨擎拿過穆妤落手中的手帕,重新給穆妤落擦了擦。而這個舉動卻讓穆妤落紅了臉。
離墨擎見此,打趣道:“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被我感動了,愛上我了?”
“什麼嘛,我這是哭紅了臉。”
“是麼?”
“是。”
“可是……”離墨擎頓了頓。
“可是什麼?”
“可是我發現……”離墨擎盯着穆妤落的眼睛,“可是我愛上你了。”
穆妤落瞪大了眼,“你……”
離墨擎看着穆妤落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京都的大街上,那時候你蒙着臉,但你滿身的氣質在我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緣分使然,後來遇見你多次,又驚悉你是烽的妹妹,當今的郡主。我曾放棄過,因爲你是金枝玉葉,我是武林之人,雖也入朝爲官,終究是不相配,想忘了你卻忘不了。沒想到你竟是清幽老人的弟子,也算是半個武林人,沒有了身份的羈絆,落兒,我很高興。”
“離大哥……”穆妤落有些不知所措。
“落兒,你不必急着迴應我,無論多久,我都等你。”
聽了離墨擎這句話,穆妤落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離大哥,我可能……也是……喜歡你的……”
離墨擎聽聞,大喜,“落兒,你說的是真的嗎?”見穆妤落點了點頭,離墨擎高興得抱緊了穆妤落。
穆妤落靠在離墨擎的肩膀上,笑了。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