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桐清醒過來。
在蒼茫的星光下,從自己的夢中清醒過來,才發現現實的環境中,竟然如夢中一般,也是綠幽幽的草地,漫天的星光。
天色已經很晚了。
他坐在舒服的草地上,心靈一片平靜。
四周,也只有他一個人。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爲何出現在這裡,他也不願去想,因爲他已經餓了,晚飯點早就過了,他一個下午都在奮力拼殺,體力和玄功消耗劇烈,此刻早就餓的前心貼肚皮了。
他之所以不去想爲何出現在這裡,因爲有美食!
草地上整整齊齊的鋪着一塊方布,上面擺着兩碗清粥,還冒着熱氣,一小塊醬牛肉,以及一小袋花生米。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孤桐就像餓死鬼投胎一般,一口氣連幹兩碗清粥,然後抓起醬牛肉便慢慢啃起來,對那一袋花生米卻視若不見。
他小心翼翼地啃着牛肉,毫不在乎是否有毒。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他遠處一塊大石頭後面,突然翻出一個女孩子,身影閃爍間,已經來到他面前,徑直伸出手捏起一顆花生米,塞入櫻桃般的小口中,輕輕咀嚼着。
女孩子的眼睛卻一直盯着孤桐。
她一身白衣,隨着夜風微微飄揚,一股熟悉的清香,便緩緩灌入孤桐鼻孔間。
孤桐似乎並沒有因爲她的突然出現而吃驚,也沒有因爲她搶了他的食物而生氣,反而高興得跳了起來,叫道:“是你!”
這個白衣的女子竟然是秋嵐,那個被相思閣的黃衣女子帶走的女孩子。
孤桐實在想不到在這裡能夠看見她,在月光下看來,她好像比以前更美,那臉頰透着嬌紅,猶如熟透了的蘋果一般,而且那一雙眼眸,帶着一汪深情的泉水,秋波瀲灩,可孤桐並不懂那秋水般眼眸的含義。
雖然他們只不過是第二次相見,但是孤桐看見她,卻好像看到一個很親近的朋友。
秋嵐也顯得很愉快,手裡捏着花生米,嘴裡咀嚼着,似乎餓極了,卻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桐哥哥,你醒了?”她似乎真的餓了,片刻間一小袋花生米竟然被她吃了個乾淨。
孤桐望着她,忽然沉默;秋嵐閃着眼眸,也忽然沉默。
“我本來以爲永遠見不到你了。”
這句話正是兩個人心裡都想說的,兩個人同時說了出來。
然後,兩個人都笑了。
孤桐望着她,輕輕笑道:“我發現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秋嵐也望着他,眼眸帶笑,問道:“爲什麼?”
孤桐放下手中的牛肉,站起來,環視四周,最後眼光落到秋嵐的臉上說道:“我想,應該是你帶我來到這裡的!”
秋嵐輕笑着點點頭,問道:“你不吃驚嗎?”
孤桐又笑了,他剛纔一直在提醒自己,要淡定,要時刻保持一種該有的冷靜,這是夢中那個神秘人給他的感覺,此時他說道:“當然吃驚,但是我知道有一點,卻能讓我心安理得。”
“哪一點?”秋嵐笑的更換,漂亮的眼睛彎成一道縫,猶如初月般可愛美麗。
孤桐第一次見她笑的這麼歡,不由一呆,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不會害我的!”
秋嵐微微一愣,俏臉上的笑意忽然凍住了一般,眼眸睜得溜圓,那純淨的眸子中慢慢升起一股霧氣,然後化成流水,在她眼眶中溜溜的打轉,孤桐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說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秋嵐抿着嘴,強忍着淚水,用力的搖搖頭。
孤桐此刻便感覺女人心真是不可着我,無奈道:“那你……?”
秋嵐嘆了口氣,轉過頭去,悄悄擦掉眼眶中的淚水,說道:“我只是因爲桐哥哥信任我而感動而已,嵐兒所付出的這些都值了!”
孤桐居然也嘆了口氣。
秋嵐好奇的問道:“桐哥哥,你怎麼也嘆氣呢?”
孤桐擡起頭,迎上她純潔的眸子,輕聲說道:“我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秋嵐微微一愣,然後恍然大悟的點頭說道:“桐哥哥問的是嵐兒如何帶你來到這裡的吧?其實也很簡單,桐哥哥昏迷後,小你那個徒弟帶着三匹馬殺了進來,我便趁着混亂,搶了一騎,逃了出來。”
孤桐眉頭一皺,問道:“爲什麼不跟他們一起?”
秋嵐撅起嘴,說道:“那個討人厭的司馬公子帶着范姜小姐跟着呢,桐哥哥昏迷了,我怕他們會對哥哥不利,那些人很令嵐兒討厭,不喜歡跟他們一起。”
說完,緊張兮兮的盯着孤桐,小聲道:“桐哥哥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
孤桐啞然失笑,誰都知道他跟司馬星宇不對付,秋嵐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正常,搖搖頭說道:“不會,那個,紫兒姑娘怎麼樣了?”
一提起紫兒,秋嵐像聽到什麼恐懼的東西搬,如同一隻踩了尾巴的貓,尖叫着跳起來,然後面色恐懼的環視四周,待看清月光下,荒野蒼茫,毫無人煙的時候,才拍着胸口,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孤桐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她這樣的反應,莫非表示紫鳶遭遇了不測?
然而秋嵐在平靜之後,反而小心的說道:“紫兒姑娘沒事,聽說我們離開後,一個黃衣女子殺了進去,將紫兒姑娘就走了,聽說當時郭老太爺和那個什麼姬冰都在那黃衣女子手下吃了大虧!”
孤桐眼光一亮,問道:“黃衣女子?”
秋嵐身軀微微一顫,好似心虛的偷偷環視四周,默默的點點頭。
孤桐眼神微微一縮,不由問道:“你在怕什麼?”
秋嵐俏臉上頓時出現驚恐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往孤桐身邊靠了靠,知道全身都貼在孤桐肩頭的時候,臉上的驚恐在慢慢消逝,似乎心情也平靜了,只是依舊後怕的說道:“我猜那個黃衣女子便是姑姑,我怕姑姑!”
孤桐一愣,想到那個出現在涼亭裡破他劍術的相思閣黃衣女子,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帶着冷酷,確實令人害怕,想到這裡,以至於秋嵐靠上他肩頭的時候,他竟然沒有躲開,而是輕輕說道:“別怕,有我呢!”
這句話說的有點違心。
那天晚上,他便知道那黃衣女子不容小覷,修爲至少高過他一個大境界,甚至能夠跟他師尊風見塵比肩,如果秋嵐的消息無誤的話,連郭老太爺和姬冰聯手都在那女人手下吃了大虧,那麼如果這個女人殺到的話,他孤桐也只能像喪家之犬般倉皇而逃!
然而,秋嵐卻認可的點了點頭。
孤桐心中弱弱的嘆息,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動物。
忽然,秋嵐又笑了,笑的很高興,她便笑着便說:“現在好了,姑姑爲了救紫兒姑娘,便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抓我了,那我便可以跟着桐哥哥遊山玩水了!”
她身上穿着雪白的衣衫,猶如月宮仙子般的裙裝,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衣服上,照在她充滿笑容的俏臉上,夜風扶起衣衫,微微飄搖,使得她看來更動人。
孤桐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真的不懂女人了,忍不住又嘆息一口。
秋嵐嬌甜清脆的聲音在肩頭響起,說道:“你是第二次嘆氣了,在想什麼呢?”
孤桐正在糾結女人有多麼難纏的終極推理和猜測中,脫口而出道:“唉!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
秋嵐見他頭都不別過來看她,大不服氣,嬌嗔道:“桐哥哥,你難道不關心人家爲何出現在這裡嗎?亦或者你正在想着別的女人不成?”
孤桐一震醒來,雙目瞪大,登時拜服在女人的無理取鬧之下。
夜風漸起,明月皎潔。
秋嵐白衣飄飄,配上她秀美雅逸的絕美容顏,一股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嬌憨嗲媚,俏目中滿溢神秘幻想的神氣,自有其誘人至極點的風神美姿,她那一雙眸子卻藏着深深的狡黠。
她的俏目在孤桐臉上掃視了幾遍後。道:“我要走了。”腳步卻不曾動。
孤桐心知肚明她在作弄自己,笑道:“好吧!我們一起走,聽說開山關裡的酒菜很不錯,現在喝了兩碗粥,吃了一塊牛肉,卻沒有喝酒,有點不習慣。”
秋嵐抿嘴一笑道:“爲什麼去開山關?”
孤桐一愕,說道:“你不知道嗎?”
秋嵐眼中射出俏皮的神色,輕輕道:“我應該知道嗎?”
孤桐忽然敗了,這女子變化莫名,一時猶如大家閨秀,一時又像狡黠的少女,變幻莫測,讓他實在應服莫名,然而對她卻生不出責怪的念頭,當下故示淡然道:“狼神閣一道萬里追殺令掛在我頭上,容不得不小心謹慎,只要我不曾踏足中州地界,隨時便是危險的。”
秋嵐眼中藏着笑意,道:“開山關莫不是從大荒草原進入中州的唯一路徑?”
孤桐默默點頭。
秋嵐瞪視着他,好一會後忽地綻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玉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像個小女孩般雀躍這輕聲道:“你等一下,我給你變個魔術!”
話音一落然後便蹦跳着走回那一塊大石後面,隨後傳來一陣索索的聲音。
孤桐愕然望着她異乎尋常的行動,心想這石頭後面,還藏着什麼不成,但是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也不見秋嵐從石後走出,此時索索的穿衣聲已經停息,他忍不住問道:“你還在嗎?”
“你是誰?”忽然,從石後走出一個三十上下的農婦,一身素衣,簡樸異常,臉上也帶着絲絲周圍,甚至鬢角都有些花白,那臉上有面朝黃土雕琢的痕跡。
孤桐眼睛微微一縮,盯着那農婦,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