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桐這一招,確實夠狠,不動聲色的轉移了秋憶寒的注意力,把本在邊上,極爲樂意坐觀虎鬥的輕舞,拉入了戰局。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秋憶寒對孤桐手中這把竹韻劍是勢在必得。
所以,無論誰一旦對竹韻劍表現出貪婪的語氣,自然成爲她的頭號敵人。
劍在孤桐手中,這本是孤桐的劍,也只有他才能用最搞笑而隨意的方式,喚醒了神劍之靈,當然,他現在心中後悔到了極點,一個下意識的舉動,卻讓自己推上了絕境。
懸崖之上,再無退路。
秋憶寒表情是淡然的,可眼眸中的冰冷似乎將整個薔薇花廳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她盯着輕舞,說道:“輕舞,你要跟我爭?”
輕舞搖頭嘆息,道:“若這把劍在別人手中,我必然會跟你爭上一爭,但既然在他的手中,我便放棄了,可是憶寒,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秋憶寒問道:“什麼問題?”
輕舞閃爍着美麗的眼眸,盯着她問道:“我想知道的是,你要殺他,是因爲那一把劍還是因爲他的身份厲害?”
她兩次話中所說的他,顯然就是孤桐,然而孤桐卻不明白輕舞話中的意思,顯然是一頭霧水的望着兩人,絕想不到事情的發展似乎跑向了另外一條他不曾預知的道路,因爲這時刻忽然發現,秋憶寒和輕舞竟然是認識的。
秋憶寒是秋空落雁殿的人,而輕舞竟然與她相熟,那她又是什麼身份,這絕不是一個江湖名妓能夠有的交際圈?
若秋憶寒是秋空落雁殿的男弟子,能夠認識輕舞也就罷了,可偏偏她也是一個大美女,任何一個潔身自好的女人,絕不會正眼看輕舞這般的青樓女子,雖談她們是賣藝不賣身,可一入青樓悔終身,卻是現實的寫照。
輕舞的問題很奇怪,然而秋憶寒眼眸卻泛起一絲波瀾,然後瞥了一眼孤桐,明知故問道:“他有什麼身份?”
輕舞忽然一笑,道:“他是離歌樓的弟子,而且師尊正是風見塵!”
秋憶寒神情淡然,似乎無論是離歌樓還是風見塵,這六個字都不能引起他的泛濫,可是孤桐卻明明記得三年前,她的師尊曾經在他面前提起離歌樓,那時的她情緒便泛起了漣漪,雖然很輕很淺,淺到修爲高超的秋空落雁殿殿主都沒有覺察到,可當時真處於天人交織特殊情況下的孤桐,卻清楚的感知到了。
然而,今天輕舞再次提到離歌樓,他卻不能再秋憶寒身上感知到波瀾。
秋憶寒冷冷的望着輕舞,道:“那又如何?”
輕舞顯然秋憶寒的反應很吃驚,或者說秋憶寒的反應出乎了她的意料,張大了嘴,怔怔的望着情緒淡然無波的秋憶寒,甚至還懷疑的那眼光上下掃視了秋憶寒數遍,終於頹然道:“原來你修爲又有進步,心境提升也頗爲可觀。”
秋憶寒沉默不語。
輕舞繼續道:“既然你走出那個陰影,我幾天也不相信你能把他那把劍搶走!”
秋憶寒問道:“爲什麼?”
輕舞忽然壓低聲音,道:“憶寒,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連我在這個地方都得小心翼翼,因爲這地方的主人太可惡,規矩太多,很令人討厭,我知道你也是討厭那個人的!”
秋憶寒淡然道:“這裡是封江城的鮮花望月樓,我當清楚,但我不記得討厭過什麼人,因爲我討厭的人,都死了。”
“不,還沒有全部!”
輕舞搖頭,道:“你討厭的人還沒有死絕,起碼我知道的就有兩個!”
“兩個?”秋憶寒難得的眉頭輕蹙,道:“我知道你想說在離歌樓的那個便不要說了,還有一個是誰?”
輕舞嫣然一笑,道:“當然是這裡的主人!”
秋憶寒愕然道:“鮮花望月樓的主人?我不認識他……”
輕舞環視着花廳中,燦爛綻放的薔薇花,俏臉上的笑容愈加詭異,緩緩道:“不,你當然認識,如此喜歡鮮花的人物,在江湖中能夠幾個?而與你我關係都和微妙的人,江湖中還能有誰?”
秋憶寒承認。
這樣的人確實不過,實際上認真來按要求算的話,江湖中只有一個。秋憶寒的腦海中已經慢慢浮現一副臉龐,與她不分上下的美麗,可那風姿與魅力卻截然不同,甚至比輕舞這天下名妓更像是風塵中人,可那人卻偏偏不是風塵中人,甚至還是一個令天下英豪趨之若鶩的紅粉佳人。
秋憶寒嘴角泛起清冷的笑意,道:“原來這鮮花望月樓的後臺老闆竟然是她!”
輕舞也笑了!
秋憶寒也環視了一下花廳,滿眼充斥的都是嬌豔欲滴的薔薇花,繼續道:“也只有那討厭的傢伙,纔會有這般惡俗的審美,而世人卻偏偏感覺高尚的需要仰望,這是愚蠢。”
輕舞不由笑道:“沒辦法,她就是這般有魅力,我不得不承認。”
以她江湖第一舞姬的身份,竟然會承認在魅力上不如另外一個女人,這是多麼出奇的情形下才會發生的事情?每一個驕傲的女人,都不會承認自己不如另外一個人,除非那人優秀的令人絕望。
輕舞口中的那個她,顯然就是這麼一個亭亭孤立的女子。
秋憶寒認識輕舞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以她對輕舞的瞭解,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顯然令秋憶寒吃驚不少,不由多看了輕舞兩眼,說道:“你竟然承認自己不如她?”
輕舞悵然若失的嘆息,道:“這沒辦法,誰讓人家勾搭上一個優秀的青年才俊呢!”
秋憶寒道:“她竟然收心了,不再像以前般招蜂引蝶了?”
輕舞嘴角含着奇怪的笑意,道:“也是來到封江城這幾年才發生的事情,不過話說那小子果真不錯,我想要將人家拿下還拿不下呢!”
秋憶寒道:“誰?”
輕舞卻忽然沉默了,蝴蝶翅膀般厚重的眼睫毛,忽閃的來回眨着,眼眸中奇怪而複雜的笑意愈來愈明亮,盯着面前的秋憶寒一動也不動,緩緩道:“蕭玉龍!”
這一個名字乍出之時,場中便有兩人悚然一驚。
不過,一人面容淡然,心中驚顫,而另外一人不但心中驚訝莫名,臉上也不受控制的露出失色的表情。
後面一個是孤桐,前面一個秋憶寒。
孤桐絕美想到,從輕舞的口中竟然說出自己師兄的名字,更想不到似乎從輕舞描述的情況中,好像自己師兄跟一個極爲出衆的女子關係很曖昧了,這可是大新聞,他不由感興趣的往輕舞望去,希望她多說一點。
秋憶寒的驚顫雖然只在心中,可反映之大實在遠超孤桐。
只因爲蕭玉龍跟孤桐一樣,有同一個師尊,都是風見塵,而偏偏風見塵跟她還有一些千絲萬縷,理不清的關係,更可惡的是,她跟那個女人的關係還很特別!
本來清靜修養下孕養的平靜心態,竟然因爲輕舞接二連三的話語出現了波瀾。
這時刻,秋憶寒終於明白輕舞爲何要跳出來,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一些往事以及所牽連的關係,來打擊自己,或者攪亂心態,她與輕舞已經另外一人,實在是前世修來的冤家,每次見面,都是不歡而散,而偏偏三人還情同姐妹,多年前還是無話不談的閨蜜,那種從小黏在一起的閨蜜。
深吸了一口氣,秋憶寒平復安靜,淡然道:“那又如何?”
輕舞攤攤手,道:“也不會怎樣,只是你在她的地盤對孤桐動手的他,那瘋丫頭可是會跟你拼命的!”
秋憶寒冷然道:“那她也得來的及才行!”
輕舞愕然道:“什麼……”
她話音一出,秋憶寒已經飄了上去,潔白的身影在薔薇花叢之中,若一直美麗的蝴蝶,全身沒有一絲瑕疵,翩躚飛舞,輕盈靈動,但是這是蝴蝶卻不是撲上輕舞,而是往孤桐的方向飄了過去。
孤桐吃了一驚,她的動作實在太快,太出人意料了。
所以,在白色身影猶如花叢穿行的蝴蝶,飛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顯然秋憶寒已經不願在等,要搶先出手,搶在輕舞所說的那個人出現之前。
而她這樣的舉動,恰恰說明那個人令她忌憚。
蝴蝶雖美,可有些蝴蝶卻能殺人,起碼秋憶寒這一世潔白的蝴蝶便是一隻殺人的蝴蝶,因爲她身影飄起之時,寬闊的薔薇花廳中,便被她凌厲若實質的殺氣給籠罩起來,只是被捎帶的趙無狄因修爲偏弱,當場臉色泛起潮紅,差點一口逆血突出,胸脯已經若風箱般急促鼓盪起來,呼呼的喘着粗氣。
更別逞被他殺意直指的孤桐了。
就在那一刻,他便如墜冰窟,殺道出身的他,從未想到一個人的殺氣竟然能夠濃郁到這種程度?而且還是一個女人?這得需要殺多少人才能錘鍊出這般濃郁若實質般漆黑的殺氣?
薔薇花廳的空間中,驟然間靜若寂滅,連空氣似乎都給凍住了,廳門敞開着,卻一絲風也吹不進來,只能看到似乎厚重了一般的空氣中,隱約間有些漆黑的絲線,若水中的游魚,搖頭擺尾。
殺氣化形,猶如絲絛!
孤桐的臉色已變,就算看不到空氣中那飄忽無定的漆黑絲線,他也只能腿,因爲在冰冷的殺意籠罩之下,他手上的感覺竟然也遲鈍了,以至於還不曾握到劍柄的時候,一根要命的手指,已經點到他的眉心三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