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聊了幾分鐘後,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進來的人,或想不到,或意料之中。
我以爲她會再躲着我,所以想不到。但聽領導說,她在知道我摔傷後神情緊張的跑回來,我就相信她一定會來看我的。
而後面跟着走進來的人是我徹底想不到的。是那個小男孩的媽媽。
她抱着小男孩,手裡提着東西走了進來。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而小男孩似乎昨天被我嚇壞了,看見我後,小傢伙就把頭躲到後面去了。
見到她,我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眼神緊緊地盯着她。
她向領導打了聲招呼。領導站起來,輕輕一笑道:“你們聊,我有事先走了。”
走到門口,他又轉過頭來對我說道:“小李,別再衝動,只要是你的,永遠也跑不了。”說完,他對着我們輕輕一笑走了出去。
我思考着他說的話,臉上的激動也減弱了幾分。
她走到牀前,依然紗巾蒙面,我只能靠她的眼神來揣測她的內心。
此刻,她的眼神在閃躲,不敢和我對視。她說道:“對不起,早上我打了你,還害得你摔成這樣。”
我一個勁的搖頭。
她又說道:“但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聽了這句話,我又激動得無以復加了。我瘋了一般掀開被子,全然不顧右手還插着針頭。
針頭脫落,血從針孔裡流了出來。
她倆都被嚇到了。沒想到一句話竟讓我反應如此強烈。
我只想起身,緊緊把她抱在懷裡。用我的行動去證明,我不會因爲她的臉而不愛她。也讓她能承認自己就是雨馨。
吊架也倒在地上。吊瓶碎裂的聲音驚動了站在外面的幾個同事,他們推門而入,後面跟着的還有領導。他老人家竟然還沒離開。
幾個同事進來,見狀,急忙強行將我扶回了牀上。
領導進來就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他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吊瓶碎片,又看了看我流血的手,急忙叫人去找護士。
她剛纔被嚇到了,退到牆角站着。此時,或許是因爲人多,她定了定神走了過來。
在幾名男同事的強壓下,我躺在牀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盯着她爲我處理傷口。
她的手法很熟練。我心裡疑惑,似乎在記憶中,雨馨根本不懂這個啊。
醫生和護士一起走了進來。見狀,也是一臉的疑惑。
他們換了一瓶新的吊液。很快,吊液又開始進入我的身體了。
同事們仍然不敢放開我,因爲我的眼神和表情足以證明此刻的我,仍處於亢奮之中。
醫生了解了一下情況後,似乎提了什麼意見。但在領導搖搖頭後,醫生望了我一眼便走出了病房。
領導走過來,用略帶責備的語氣對我說道:“你是怎麼了啊?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情緒嗎?什麼事都好好說,別衝動。難道你沒聽說過沖動是有懲罰的嗎?”
聽了他的話後,我緊崩的心緒放鬆了下來。同事們見我停止了反抗,也都鬆開了手。
領導又道:“你知道剛纔醫生對我說了什麼嗎?”
我疑惑的望着他,他說道:“醫生懷疑你小子有精神病,問我是不是做一下特殊處理?”
他故意把“特殊處理”四個字說得很重。目的也是在警告我,不要再這麼激動了。
他拒絕了醫生的想法。因爲他知道,我並非有什麼精神病,而是激動所致。
他轉向雨馨。哦,現在叫方寧娜。
他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向他說?”
她望了我一眼,點頭說道:“是的。”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出去。”他之所以這麼問,並非他想知道我們之間的事。而是怕我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來。
她說道:“沒事,你們就留在這裡吧。”或許她也擔心我,讓領導和同事們留在這裡,至少也能應急。
領導找了個凳子坐下來,一副觀衆摸樣。
她走到我面前,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個人。自從水管爆裂那天晚上,或許你就認爲。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了。而那晚你……”她頓了下來,似乎不知道怎麼說纔好。那晚我吻了她。
但見同事們一臉驚訝的望着我和她時,她咬着牙輕聲說了出來。或許她已經臉紅了吧。只是我們看不出來。
“你親了我之後,我就跑了。或許我的逃離更加讓你產生了誤會。而後我又因爲有事離開了幾個月,當我回來時,我看見你貼在我門上的紙。我並沒有把它撕去,而是在上面寫了‘白癡’兩個字。沒想到,不但沒有讓你明白、退卻,反而使你對我誤會更深。”
我靜靜地聽着。表面平靜,但內心卻波濤洶涌。
“在第二次,我直接在上面寫道‘我並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但你仍然一點放手的跡象都沒有。我就知道,你誤會得更深了。第三次,我直接把貼在上面的紙撕了去,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我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把紙撕去的,今天聽她親口說出來,心裡莫名一陣感傷。當初在我心裡,更希望是別人的惡作劇。
她又說道:“我想着哪天搬離那裡,但這段時間又因事多而擱淺。就在昨天……”她指着小男孩的媽媽說道:“我表姐打電話告訴我,有個叫李心澤的人找我,當時我就想到一定是你。我更奇怪的是,你怎麼會找到我表姐那去的?我表姐問我認不認識你?其實我們……”她頓了頓才說道:“算是認識吧。可我絕非是你要的那個雨馨。請你相信我,我知道你肯定找得很辛苦,但我不能騙你。其實也騙不了,慢慢你也會發現的。”
在場諸人,除了我之外,其他的都聽得如墜雲霧。
我躺在牀上,靜靜的聽着。她說完後,我真的迷惑了。但現在,我還不想、也不敢懷疑乃至就相信——我找錯了。
我把眼神望向天花板,而她們所有人的眼神都在盯着我。屋子裡很靜,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