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浩正跟馬魁喝着酒呢,忽然外面下起了雨,結果還沒等吃完飯,家裡面就下起了小雨。
王素芳很是過意不去:“小秦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嬸你這還是拿我當外人啊,你要這樣以後再喊我吃飯,我可不敢來了。”秦浩玩笑道。
馬魁點點頭對王素芳道:“小秦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跟他用不着這麼客氣。”
說完馬魁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惆悵的道:“說來也怪我,要不是我出了那檔子事,我們家也早住進鐵路大院那寬敞明亮的院子了。”
一提到自己入獄的十年,馬魁就感覺自己虧欠妻女太多太多。
秦浩想了想:“馬叔,以你現在的條件完全有資格跟隊長申請換房嘛。”
馬燕眼珠一亮,她做夢都想擁有一間自己的屋子,王素芳也是滿懷期待,誰不想日子越過越好呢?
馬魁聞言卻有些顧慮:“可我這纔剛回來上班不久,我聽說好多同志都沒有新房住呢。”
“馬叔,你雖然剛回來上班沒多久,可案子沒少破啊,而且你這十年說白了是冤假錯案,組織本來就應該給你補償,你們家這個情況,絕對有資格分一套新房。”
馬魁嘆了口氣:“就是給組織添麻煩了。”
“馬叔,您這話就不對了,要是像您這樣的老同志都沒資格分到新房住,新房全都分給那些關係戶了,那我們這些年輕人還有什麼奔頭?”秦浩正色道。
“你小子還真是.行吧,那我明天去跟老胡聊聊。”
聽到馬魁這麼說,王素芳跟馬燕眼裡都露出欣喜之色。
或許是對新房的憧憬讓馬魁也來了興致,跟秦浩一邊聽着雨聲一邊喝着小酒,越聊氛圍越融洽。
馬魁酒量雖然不錯,但跟秦浩比起來還是有差距,最後還是他先倒下了。
秦浩把馬魁安頓好之後,外面的雨也停了,秦浩就準備回家,王素芳也不好挽留,就讓馬燕出門送送。
二人來到門口,秦浩就對馬燕道:“這黑燈瞎火的,你一個女孩子就別折騰了,你送我回去,待會兒我還得送你回來。”
馬燕一想也是,就站在門口跟秦浩揮手告別。
看着秦浩的背影,馬燕已經有些憧憬搬到鐵路大院的日子了。
一路順着昏暗的路燈回到鐵路大院,結果黑暗裡一個影子鑽了出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姚玉玲。
“小姚啊,這大晚上的,你貓在這幹啥玩意?”
姚玉玲半低着頭羞澀的道:“我等你呢。”
“你找我有事?”
“嗯,是有點兒事。”
姚玉玲鼓起勇氣望着秦浩,眉目含情:“你覺得我咋樣?”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了。”
秦浩正色道:“小姚你呢,嬌氣了點,然後有些自私,其他方面倒是沒看出來有啥缺點。”
姚玉玲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我哪嬌氣,哪自私了?”
“小姚,你的心思我明白,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我這輩子就沒打算結婚組建家庭。”
“爲什麼?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是不是馬燕?”
秦浩腳步一頓:“首先我有沒有喜歡的人,跟我喜不喜歡你沒有半點關係,其次,馬燕跟這件事也沒有半毛錢關係,你有什麼不滿的可以直接衝我來。”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早點回家,大晚上一個女孩在外面危險。”
姚玉玲望着秦浩寬厚的背影,呆呆站在原地抽泣。
“姚兒,你咋了這是?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是誰你告訴我,看我不削死他!”
牛大力明顯喝了不少酒,汪新跟蔡小年兩個人差點都沒拉住他。
“跟你沒關係。”
最後還是姚玉玲推開牛大力,扭頭跑回家,這才終結了一場鬧劇。
轉過天,等牛大力醒酒後,就開始琢磨這件事,結果怎麼琢磨都感覺不對勁,於是就拉着汪新跟蔡小年給自己當狗頭軍師。
蔡小年一聽就直接拍板:“這指定是跟人表白被拒絕了。”
牛大力不樂意了:“你別瞎說,姚兒能跟誰表白?她身邊路過的蒼蠅我都能分辨出公母來,再說昨晚汪新不跟咱們一塊喝酒呢嘛。”
“好傢伙,合着你就防我一個人是吧?”汪新嘴角抽了抽。
不過隨後蔡小年的話,就讓牛大力徹底緊張起來:“那除了汪新還有老秦呢。”
“不是我說,就咱們鐵路這條線上,各方面條件能跟老秦比的,那是一個都沒有。”
牛大力雖然有心反駁,可又實在是找不到反駁的論點,樣貌長相就不說了,他別說跟秦浩比了,就連跟汪新比都夠戧,論工作,秦浩是警察,走到哪裡都受人尊敬,工作既體面又威風,他呢?說得好聽叫司爐工,說得不好聽的,那就是燒鍋爐的,每次下了班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黑的。
再說才華,那就更沒得比了,木匠、廚藝他沒一樣能拿得出手的。
“不過你也別灰心,這對你來說其實是件好事。”蔡小年的話讓牛大力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想啊,小姚爲啥一個人蹲在那兒哭?”
“傷心了唄。”
“那爲啥傷心?”
“啊,爲啥?”
“表白被拒絕了唄。”
牛大力激動得站了起來:“他還拒絕,姚兒哪點配不上他,他憑什麼拒絕!”
蔡小年跟汪新一副扶額,恨鐵不成鋼的道。
“老秦要是不拒絕,哪還有你的機會,這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
牛大力反應過來:“對啊,這好事啊。”
“那這麼大的好事,你是不是該請我們哥倆好好喝一杯?”蔡小年壞笑道。
“喝,必須喝,今天誰不喝吐都不準走。”牛大力彷彿看到自己抱得美人歸的情景。
結果到了餐館,牛大力連買下酒菜的錢都沒有,還是汪新點了一盤花生米。
轉眼大半年過去,秦浩也徹底融入了鐵路乘警的生活,經歷了幾個世界的勾心鬥角,鐵路大院的生活讓他感到格外放鬆。
這天,秦浩跟汪新剛剛下班回到派出所,就被胡隊長叫去開會。
等進入會議室迎接他的卻是熱烈的掌聲。
“這啥情況?有啥好事,給我整得都有點懵圈了。”汪新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馬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跟你有啥關係,大家這是祝賀小秦呢。”
“祝賀?有啥好祝賀的?”汪新不明所以。
胡隊長這才娓娓道來,原來是秦浩半年前寫的一份如何與犯罪分子換位思考的報告,經過層層審查遞交,被刊登在東三省鐵路職工的內部報紙上,這不僅僅是秦浩個人的榮譽,領導在開會的時候,好幾次提到了寧陽站,並且要求所有鐵路乘警向秦浩學習,提高破案率。
其實這也跟當下的大環境有關,隨着票據限購政策的逐漸鬆動,很多東西通過錢都可以通過私底下交易買到,自然而然的犯罪也就呈現快速上升的趨勢。
再加上火車人員流動快而雜,留給乘警破案的時間也十分有限,這就直接導致了火車上破案的難度極大。
但是老百姓不考慮這些,他們只知道自己是在火車上被偷、被搶的,最後不滿肯定就要算在火車跟乘警頭上。
這也導致上級領導十分頭疼,而秦浩這份報告經過半年的實踐,很多乘警都反應,利用跟犯罪分子換位思考的方式,的確破獲了不少案件,老百姓的滿意度也有了顯著提升。
“小秦同志雖然來咱們派出所的時間不算太長,但他的能力跟人品大家都看在眼裡,經過組織決定,特任命秦浩同志升任寧陽站鐵路乘警支隊,副隊長一職。”
這麼快的升遷速度,在整個寧陽站都是絕無僅有的,如果換作是別人,估計早就質疑聲滿天飛了,但一方面秦浩平時的人緣不錯,誰要是有事換班什麼的,他都不辭辛苦的幫忙,一方面秦浩的“業績”擺在那裡,整個寧陽站抓獲犯罪分子最多,破案率最高的就是他所在的小組。
關鍵人家不止能武還能文,那報告寫得上級領導都記住他的名字,這還有啥不服氣的?
他們要是有這能力,也早升職了。
當然,也有不服氣的,至少汪新就是其中一個,秦浩跟他是同班同學,又是一起分配的工作,同一天上崗,結果人家才半年就直接升官了,自己啥都沒撈着。
“怎麼?不服啊,你不也是警察學校畢業的嗎?你也寫份報告啊。”馬魁算是跟汪新槓上了,抓住機會就刺激他一下。
汪新一聽就急眼了:“寫就寫,我之前那是不稀罕,我要寫報告指定比老秦強。”
“喲喲喲,瞧把你給能的,你寫,我等着在報紙上看到你的大作。”馬魁懟完汪新後感覺渾身都舒坦不少。
這可把汪新給氣的,回家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喊也不出去。
結果一連兩天,汪新就憋出兩行字來,加在一起都不到五十個。
汪永革打趣道:“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作呢,合着憋兩天就這麼點字,照你這麼寫估計我這輩子是看不到完稿嘍。”
“你是我親爹嗎?我這正撓頭呢,你不鼓勵就算了,還打擊我。”汪新忍不住吐槽。
“要不你去跟小秦請教一下,他報告寫得多好,都上報紙了。”
汪永革不提這茬還好,一說這個直接就被汪新給趕了出去。
“你這孩子,人家寫得比你好,跟人家學習不丟人。”
最後,汪新還是被迫出關了,因爲他發現靠自己實在是完不成這份報告,沒動筆之前總覺得自己天賦異稟,結果真到了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好像就沒學過中文。
不過汪新還是拉不下臉去請教秦浩,而是去找了鐵路中學的老師,然後在老師的潤筆之下,終於完成了一份報告。
就在汪新滿心歡喜的拿着報告交給胡隊長時,對方卻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報告寫得不錯,就先放在我這裡好了,回頭有機會我一定幫你交上去。”
汪新也滿懷期待的等着,這一等就從秋天等到了初冬。
一列載滿乘客的火車,飛馳在鐵軌上,窗外已經是一片冰雪王國,白雪皚皚,銀裝素裹,萬物寂滅。
秦浩雖然升任副隊長,不過這個職務更多是象徵意義,他還是跟馬魁、汪新一起值班,工資倒是加了一級。
一行三人在擁擠的列車裡巡視,來到一處過道時,又遇到了那位瞎眼老頭,不過這次瞎眼老頭表現得很激動,嘴裡一個勁的唸叨。
“是她,一定是她。”
馬魁很納悶就拉住瞎眼老頭問:“大爺您這是怎麼了?”
“警察,你們是警察,你們快去抓人,拐走我女兒的女人販子剛剛過去了,就在你們車上。”瞎眼老頭抓住馬魁的衣領喊道。
汪新狐疑的看着瞎眼老頭,低聲對秦浩道:“這老頭不會是瘋了吧?”
“要是你閨女丟了,你能堅持幾十年如一日的在車上找嗎?”秦浩反問。
汪新不吭聲了。
“汪新你還記得上次咱們破獲的那個人販子團伙嗎?”秦浩按着汪新的肩膀問。
“記得啊,怎麼了?”
“那個團伙還有個女人販子沒落網,這案子就不算完,說不定這位大爺說的就是她呢。”
“不可能吧?這也太巧了,再說這大爺眼睛都看不見了,他能認出來是誰拐走的閨女?”汪新明顯不太相信。
秦浩正色道:“有的時候眼睛是會欺騙你的,眼見不一定爲實,看不見也不一定就認不出人來。”
“小秦說得沒錯,這樣,咱們先幫着找一找,說不定就有意外收穫呢。”馬魁贊同的點了點頭。
汪新嘴角抽了抽:“可咱們連她什麼樣,有什麼特徵都不知道,這不是大海撈針嘛?”
秦浩思索片刻後分析道:“大爺說了是個女人販子,大爺說過找了她女兒二十多年,也就是說女人販子的年齡應該是在50歲到65歲之間,另外她既然二十多年前就出現在這列火車上,說明大概率是本地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