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太子心胸竟然不如一名女子,狄仁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而且李顯以爲自己這些話是在救自己,其實不然,他更是在毀自己,武則天生性要強,怎麼會看得上這等人?若不然爲何會口出諷刺之語?
失了人心、敗了人品、丟了聖眷。
李顯這純粹是一番操作猛如虎,仔細一看原地……後退好幾步。
李顯被押下去之後,武則天目視方謙,冷笑道:“方世玉,朕想過懷英或許會因李唐舊情而保太子,但從未想過似爾這等鷹犬爪牙不僅會替太子張目,甚至是親自上陣,這麼看來,當日你建議朕廢太子不過是以退爲進,似爾這等心懷叵測之人,你說朕該如何處理?”
狄仁傑嘆息一聲,他就知道會這樣,方謙估計完了,太子他是害人又害己。
誰知道方謙跪在地上說道沉聲說道:“陛下,臣爲梅花內衛,乃是陛下親信,更該處處爲陛下考慮,臣當日建議廢太子正是表明心跡之舉,今日保太子亦是表明心跡之舉,臣對陛下之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昭,請陛下明鑑。”
武則天冷笑一聲,說道:“你還在狡辯。”
方謙滿臉肅穆的說道:“臣並非狡辯,臣建議廢太子是因太子不和陛下之心意,且有李昭德等老臣竟然敢讓陛下還政於太子,更有周王、樑王等人覬覦大位,但陛下尚在,這豈是人臣之所爲?因此,臣纔會接二連三的出招,把水攪渾,讓陛下能夠從中漁利。至於今日保太子,也是爲陛下考量,武周傳承自李唐,這是陛下曾親口承認的,臣自不會諱言。”
“當年高祖、太宗櫛風沐雨,親冒矢石,方纔平定天下,傳於子孫。高宗陛下將二子(李顯、李旦)託付於陛下,陛下現在卻要把天下移交給外姓,這本沒什麼,畢竟陛下鳳舞九天,威亞海內,可姑侄與母子哪個關係更近?陛下立兒子爲太子,千秋萬歲後可配享太廟。”
“若立侄子,請恕臣直言,陛下曾立武周宗廟,三昭三穆合太祖之廟而七,陛下百年之後,武周開國之太祖必爲武氏男丁,陛下該列於何處?須知出嫁之女始終爲外姓,外姓之人不得入宗廟,此乃千年以降的禮法與傳……”
“住口!”武則天失態暴怒道:“將此口出悖逆之言的逆賊押下去!”
狄仁傑急忙求情道:“陛下,世玉雖然心直口快,但他出於一片公心,說的都是實情,況且方世玉在破獲使團一案時立有大功,臣狄懷英求陛下寬恕他。”
狄仁傑說完之後,雙膝跪倒在地上。
還好李顯沒在這裡,若是在這裡恐怕會被氣死,狄仁傑不爲他求情,反而爲自己的學生求情……
武則天見狀嘴角噙着冷笑說道:“懷英,你爲了這個學生可真是夠盡心盡力的。”
狄仁傑搖頭說道:“陛下此言差異,臣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爲陛下考慮,方世玉乃是陛下親自拔擢的右梅花內衛大閣領、江南東道按察使,若僅僅因犯言直諫而入獄,豈非說陛下無識人之明及容人之量?陛下始終欲超越太宗,豈能在這上授史官以柄?”
武則天聞言頓時默然,平心而論,她也不想處置方謙,畢竟方謙說的是肺腑之言,但面子上始終是掛不住啊!
兒子、侄子都靠不住,你說她這皇帝當的有多失敗?
偏偏方謙還不知死活的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武則天能不怒嗎?
“太子與方世玉有宿怨,他的話不足爲憑。這些年,朕一直懷疑李顯心中怨恨,意圖謀反,今天果然印證了朕心中的疑慮。”說完這句話武則天轉身離去。
……
湖州縣衙的臨時行宮之內,武則天高做在曾泰的位置上,紫袍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下首,武則天和顏悅色的說道:“這件事辦得不錯,朕有封賞。”
紫袍人急忙叩首道:“謝陛下隆恩,但臣有一事想乞求陛下。”
“你說吧!”
紫袍人說道:“陛下,此案從一年前開始,到今日方纔結束,期間臣更是出使了一趟突厥,整整一年的時間,臣從未回家看過,因此,臣想在皇上駕前告假,回鄉探望。”
武則天笑道:“此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可,準你兩月假期,明日便可起行。”
紫袍人喜道:“臣謝陛下天恩!”
紫袍人走後,桓斌走了進來,說道:“陛下,太子已經被關入囚車……”
武則天聞言霍然擡頭,冷聲說道:“誰讓你將他關入囚車的?”
桓斌心中一驚,說道:“陛下,您不是說將太子打入天牢嗎?”
武則天冷哼一聲說道:“打入天牢就一定要關入囚車嗎?”
桓斌一臉日了狗的表情,急忙說道:“臣愚昧,未能及時領會聖意,請陛下責罰。”
好吧,你老大,你說什麼是什麼!
武則天說道:“罷了,將太子幽禁在東宮,畢竟是一國之儲君。”
“諾!”桓斌說道。
……
武則天走後,虺文忠負責開始收拾屋內的屍體,院落內的屍體則交給了曾泰。
當虺文忠走到李規身旁的時候,發覺他的身體動了一下,心中一驚,隨後急忙蹲下,在他的脖頸處點了一下。
方謙見狀,長嘆一聲,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狄仁傑見狀急忙追了出去,說道:“世玉,你要去哪裡?”
方謙苦笑道:“君非君,臣非臣,恩師,您說學生還能往哪裡去?”
狄仁傑說道:“你還在埋怨太子?在那等情況之下,太子做出此等事也是無奈之舉。”
方謙嘆息一聲說道:“學生知道,但是心中總歸有些不忿。”
方謙見左右無人,於是冷聲說道:“高祖、太宗若是知道有此子孫,恐怕都能氣的醒過來。”
狄仁傑無奈的搖了搖頭,李顯這一招還是臭棋,但他還是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方謙沉默良久,咬牙切齒的吐出三個字:“救太子!”
“救太子也行,你先歇……什麼?”狄仁傑驚愕的看着方謙。
方謙苦笑道:“恩師,您真以爲學生是爲了救太子嗎?”
狄仁傑略一思索,道:“我明白了,你是在救李唐宗室。”
“不錯,自今上登基以來,李唐宗室已經死傷殆盡,太子若真坐實了謀逆的罪名,恐怕牽連甚廣,絕非宗室、社稷之福!”方謙義正言辭的說道,仿若救世主。
狄仁傑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胸寬廣、虛懷若谷,顧全大局,不因怒而喪失理智,若方謙真的是李守義就好了……
方謙繼續說道:“若非如此,剛纔學生爲何會出賣太子?而且,這件案子還有很多的破綻。”
“方大人說的極是!”院外突然傳來以這熟悉的聲音。
方謙、狄仁傑聽到這個聲音,頓時面露喜色的說道:“元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