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八一三起義(7)(驢車戰神上線前)
鬆室良孝是很瞭解軍統的。
早在特務處還是密查組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情報機構,這也是他能掌握戴春風動向的緣由。
現在,當軍統行動的情報彙總到他手上以後,鬆室良孝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一次的對手,是一名“新人”!
原因很簡單,因爲他了解軍統。
軍統的高層,每個人的風格都不一樣,像這一次這般的大規模行動,他從中看不見任何一個“熟悉”的軍統高層的風格——這種集情報和行動爲一體的規模化行動,其實是軍統的弱項,除了橫空出世、逆天的張世豪外,目前的軍統,他熟知的人中,絕沒有這樣的人才!
從九一八事變後,鬆室良孝就在暗中觀察着特務處。
在鬆室良孝的眼中,特務處更擅長的是情報蒐集,就連策反其實都很一般。
倒是七七事變、淞滬會戰以後,特務處快速成長了起來。
但除了上海,各佔領區內的特務處、現在的軍統成員,行事還是很一般——情報方面做的還行,但行動方面,真的沒什麼出色的地方。
尤其是在上海軍統的襯托下。
鬆室良孝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接觸的全都是這種對手。
但現在在上海,他遇到的這個對手就表現的很奇怪了——除了張世豪外,軍統,居然又出了一個“大師”?
【他是不是大師,得看特高課和76號那邊的情況!】
【如果能在帝國軍隊的眼皮子底下完成撤離,那這個對手,毫無疑問就是絕對的大師!】
【一個僅次於張世豪的大師!】
鬆室良孝正想着呢,手下就傳來了情報:
“機關長,憲兵司令部傳來消息,憲兵的兩個中隊分三路支援至極司菲爾路76號時候,抵抗分子已經撤離!”
“他們和隨後趕來的帝國軍隊包圍了作戰區域附近,現在正在展開大規模的搜查,他們保證一定會將抵抗分子堵在包圍圈內的!”
“保證?”鬆室良孝冷笑,他根本不看好能將這一批抵抗分子圍堵——以往的多次事實證明,抵抗分子手裡擁有極多的隱蔽地道,除非掘地三尺,否則結果只有一個:
抵抗分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
“這個對手,現在他手裡應該是無人可用了。”
“雖然有種虎頭蛇尾的感覺,但能聲東擊西、暗度陳倉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這麼多的動作,倒也是當得起大師的稱呼……”
他正在腦海中研究對手,秘書卻急匆匆的跑來:
“機關長,出事了!出大事了!”
鬆室良孝不滿的看着這個新選的秘書:
“什麼事?”
“造(暴)反(動)了!”
“好多工廠的工人,造(暴)反(動)了!”
剛纔還在暗中吐槽秘書經不起事的鬆室良孝,失色的驚呼:
“什麼?”
……
辛亥革命以後,民族企業雖然不斷出現,但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倒是世界大戰期間,列強無力東顧,倒是讓稚嫩的民族企業,在這段黃金時期大肆發展了起來。
但戰爭的硝煙過後,民族企業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國民政府儘管取代了北洋政府,但國家的大門依然是肆無忌憚的敞開着,面對着列強傾銷式、野蠻式的經濟掠奪,沒有真正做到國家獨立的國民政府,並不能保護好這些嫩芽。
中國本國的工業,就這麼艱辛的熬着。
然後,中日間的全面戰爭,爆發了!
戰爭爲政治服務,政治又爲經濟考慮——佔領了上海的日本人,肆無忌憚的對中國稚嫩的工業發起了“鎮壓”。
要麼,工廠賣給日本人,要麼,在不正當的競爭中,徹底的倒閉!
淞滬會戰時候聽勸的那些工廠主拖家帶口的離開了這個是非地,但更多的工廠主卻無法捨棄他們的罈罈罐罐,只能被動的承受着。
近一年多的時間,無數的工廠不得不賣給日本人或者倒斃,剩下的也在更艱難的熬着。
工廠主如此,裡面的工人,又能好到哪裡去?
工廠倒閉,他們只能去日資工廠——他們能吃苦,但日資工廠中,他們拼命的吃苦,卻依然難以養家。
工廠未倒閉,他們艱難的陪着工廠主熬着,縱然是再仁義的工廠主,在利潤瘋狂下降甚至不得不賠本的艱難時段,只能、不得不砍工人的工資。
中華民族是最吃苦耐勞的民族,但當吃盡了苦頭卻依然看不見希望的時候,他們……能如何?
曾經,有人說: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於是,他們掀起了埋葬大秦的浪潮。
而現在,這些身爲亡國奴的工人,在歷經了快一年的絕望後,終於再次面對起了兩千多年前前輩的選擇:
熬下去,是死,反抗,還是死,都是死,那不如……痛痛快快的反抗!
於是,三十九家工廠的一千四百餘名工人,在這一刻,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
策動工廠工人起義,張安平早在七七起義之前便籌備過,當時還藉助過地下黨的手。
不過當時的張安平就打算在八一三這日鬧出大動靜,所以他又做了一手的準備:
利用上海室、特二區,走工廠主路線,爲二次的起義做準備。
這一次的起義準備,相比第一次反倒是更容易。
因爲七七起義就是個最好的範例,前者有完美的撤離範例,以此爲例,發動起這些工廠主並不困難,尤其是軍統方面承諾可以幫助其在後方建立工廠。
於是,在一段時間的周密部署後,這三十七家工廠的工廠主,揭竿而起,拿着特二區送來的武器,領着他們的工人,成功的發動了起來!
他們在軍統成員的帶領下,向僞警察局、僞政府機構發動了進攻,向日資工廠發動了進攻!
一時間,上海,遍地烽火!
而這,只是開始。
……
“局座,起義很順利!”張安平向戴春風彙報後說道:“既然連環馬的第一顆‘馬’動了起來,那第二顆‘馬’也該發動了!”
戴老闆拿起電話,接通後威嚴的道:
“傳我命令,發動!”
這一刻,戴老闆彷彿看到無數的工人怒吼着衝向了日本人。
“安平,不得不說,你考慮的非常周全啊!”儘管這話在初聽到張安平計劃的時候他感慨過了,但第二課“馬”發動以後,戴老闆依然忍不住又說了一遍。
“嘿嘿,主要是觀史的時候,看多了因爲涉及範圍太廣而致失敗的例子。”
張安平道:“尤其是黃巾起義,準備的那麼充分,關鍵時候就因爲一個叛徒的告密導致不得不倉促行動。”
“所以我纔沒有擴大範圍。”
張安平說的沒擴大範圍,指的是起義的工廠主數量——擱大多數人身上,絕對會用拉更多的人一道起義爲追求目標。
人數越多、規模越大,越歡喜。
但張安平並沒有這樣做。
他精挑細選了三十九名工廠主,在起義的一個小時前,纔將起義的事告訴了他們。
而負責聯繫這些工廠主的特工,也是在起義前三個小時才知曉起義的。
這保證了機密不會外泄——這也是張安平選擇通過工廠主來主導這次起義的原因。
可張安平做事,又豈能“僅僅如此”?
這三十九名起義的工廠主和一千多名工人,只是起義的第一波力量!
更多的工廠主,只是在張安平的“潛在名單”中,他們是這步連環馬中的第二顆馬——張安平在佈局第一顆“馬”的時候,便派人和其他工廠主暗中聯繫。
但並沒有挑明身份,而是保持着較爲密切的聯繫。
直到八一三這天,三十多名特工,每人負責將手上的“線”以聚會的名義召集起來。
一個人聯繫五六個工廠主,三十多名特工,可以將近兩百名中小微工廠主喚到一起。
當第一顆“馬”踏出了起義的步伐後,這些人開始攤牌。
軍統的條件很誘人:
立刻發動工人起義,聽從指揮,從上海殺出去以後,軍統負責幫這些工廠主在後方重建工廠,若有志於軍旅殺敵報國,可進入忠義救國軍效力!
這些“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的工廠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有其他選擇麼?
沒有!
“日本人不讓我們活!那我們就跟日本人拼了!拼了,纔有生路!”
“張廠長說的對!拼了!咱們的家業,都是拿命打下來的!現在存亡關頭,不就是拼命嗎?拼他孃的!”
在一聲聲憤怒的咆哮中,一百多家中小微工廠的工廠主,發動工人舉行了起義,他們炸燬了辛辛苦苦守衛的工廠後,帶着無盡的憤怒,殺向了他們的目標。
日本人的工廠、各種漢奸機構、僞政府部門、僞警察局等等,都是他們襲擊的目標!
……
同一時間,上海的幾支僞軍,也……起義了。
但相比軍火庫羣爆炸時期的營級編制的起義,這一次僞軍內部的起義很微弱——主要是上次之後,日本人對僞軍進行了清洗,對僞軍軍官的權力也進行了限制,大量的日本顧問充斥在了其中。
所以這次在僞軍內部的起義,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形成摧枯拉朽之勢——哪怕是張安平特意在七七起義時候都沒有動用僞軍中的釘子,這一次起義也沒有徹底打廢上海的僞軍力量。
雖然沒有像上次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但僞軍內部的起義,也有效的拖延了僞軍的行動,令他們不敢在第一時間對上海內部的起義進行鎮壓。
起義軍不得不脫離戰鬥轉移後,僞軍也沒有進入上海鎮壓起義。
因爲一名漢奸的提議得到了大部分日本顧問的強烈贊同:
“各位太君,咱們現在出不得啊!”
“上次張世豪把一個團都給策反了!雖然說張世豪死了,可誰曉得他有沒有大量的安插人手?這一次我們內部叛亂給人的感覺是虎頭蛇尾,有沒有可能是抵抗分子故意爲之?”
“他們是想讓我們以爲內部的不安份子已經暴露了,讓我們可以放心的進入上海——要是我們進了上海,不得不分兵後,藏在我們中間的抵抗分子順勢叛亂,到時候可是會亂做一團的!”
這番猜想讓日本顧問們強烈的贊同,然後……僞軍居然真的就沒有參與到接下來的行動中,甚至在事後,僞軍內部還展開了殘酷的清洗。
據說,這名提建議的漢奸,主持了事後的清洗,殘酷的手段,得到了日本顧問的一致好評。
嗯,這個漢奸,他叫……(馬甲,速速佔領!)
……
鬆室良孝的臉極黑,比他在西北軍當顧問時候還要黑。
整個上海,亂成一團了!
“機關長,至少有一百五十多股起(暴)義(動)的暴民!”
“帝國軍隊大規模開進來至少還要三個小時。”
“這段時間……我們……我們怕是會損失慘重。”
“飯桶!都是飯桶!”鬆室良孝憤怒的咆哮起來:“整個上海特別市警察體系有超過六千名警察!”
“特高課、76號擁有上千特工!”
“憲兵司令部手裡有三千憲兵!”
“城外還有四個團的綏靖軍!”
“可爲什麼會讓軍統鬧出這樣的動靜!”
“冢本課長,特高課的人呢?”
“李主任,76號的人呢?”
面對鬆室良孝的詰問,冢本和李力行都沒有回答。
人呢?
他們的人,不是都在負責大民會這邊的安保工作嗎?
憤怒的詰問之後,鬆室良孝深呼吸一番後冷靜下來,咬牙切齒的道:
“大民會的所有活動取消!”
“冢本課長,李主任,請帶着你們的人平叛吧!”
“我希望天黑之前,你們能配合綏靖軍和趕來的帝國軍隊以及憲兵,將暴民全部清除!”
“是(嗨伊)!”
冢本和李力行剛起身,鬆室良孝的秘書就一臉喜色的衝了進來:
“機關長,機關長,好消息!”
“岡本先生將他的商團護衛隊集中了起來,並召集僑民大肆發放武器,現在已經聚集了千人!”
“還有更多的僑民正在響應岡本先生的號召積極參加護衛隊,保衛虹口!”
這還真的是好消息,這麼些時候,就這個消息算是好消息。
鬆室良孝的目光望向標註了一股股暴民的地圖,突然間,他咦了一聲,道:“虹口方向,只有寥寥幾股暴民?”
秘書猜測道:“虹口是我們僑民的聚集地,淞滬大戰期間,我方大量僑民踊躍參加護衛隊,擁有豐富的訓練,抵抗分子應該是知道這點,所以纔沒有將主要力量放在這邊吧。”
鬆室良孝突然奇怪的說道:“所以,虹口是安全的吧?”
秘書不知道緣由,只好謹慎的點點頭。
“綏靖軍內部叛亂被拖延,76號和特高課的人手被拖延在租界以南的老城區,暴民主要在租界以西和以北。”
“租界以北的多股暴民,威脅也不小,若是……岡本的人出擊的話……”
鬆室良孝呢喃道:“以經受訓練的護衛隊打暴民,自然是手段擒來的事——租界以北的暴民,會很快被消滅,那租界以西區域內的暴民,將會被三面包圍!”
越呢喃,鬆室良孝越激動。
岡本平次的人,竟是破局的關鍵!
他馬上抄起電話,撥出了岡本平次的電話——他之前便記下了這個號碼,但一直沒有撥打出去過。
萬幸,電話接通了!
“我是鬆室良孝,請岡本君接電話!”
一陣後,電話那頭回復:“岡本先生說他不在!”
然後,電話啪的被掛斷了。
鬆室良孝憤怒,接連撥打電話,那頭始終保持這個羞辱他的說辭。
幾次嘗試後,鬆室良孝知道岡本記恨自己,是沒法協商了。
他只能聯繫警備司令部,請警備司令部這邊向岡本平次要兵。
……
“嘶,這小傢伙,居然集合了一千多號人了?”戴老闆看着最新傳來的情報,小聲對張安平道:
“臭小子,伱不會玩脫吧?”
戴老闆之所以這般問,是因爲剛纔的情報稱虹口方面,日本權貴岡本平次,集合了一支一千多人的武裝力量從虹口殺出來了。
在張安平的計劃中,這支力量是算計在內的。
因爲……張安平要靠這支力量送槍呢!
他又不是職業的軍火商,沒有帶軍火系統,爲起義工人準備的武器只有兩千出頭。
所以,他將武器儘可能的安排到了租界以西的區域內。
租界以北這邊,起義工人手裡的武器,只有寥寥數百。
靠這些武器想要拿下多處警局和警械庫,難度比較大。
所以,張安平就設計讓姜思安送槍——但預估數字是八百!
可現在,數量翻倍了!
姜思安是自己人,但姜思安集結的武裝力量可是正統的日本人啊!
這一千多人浩浩蕩蕩過來,租界以北的起義工人,憑藉幾百條槍,怎麼拿下他們?
“局座放心吧!因爲啊……我給他們準備了一名驢車戰神!”張安平信心滿滿的安慰着自家的表舅。
戴老闆一臉的懵:
“驢車戰神?”
什麼鬼?
我問的是什麼?你答的又是什麼?!
張安平解釋道:
“宋代有一場理論上輸不了的戰爭,但宋廷這邊,出了位戰神!”
“他在高粱河上演了一出驢車漂移,活生生把戰局給扭轉了。”
“你……你……”戴老闆哪聽過這種打趣古人的說辭,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可想想又覺得非常對——趙光義架驢車跑了才導致失去皇帝的宋軍大敗,即便這樣,遼軍也是慘勝,都難以擴大戰果,若是他不跑……
他頓了頓,問:“你意思是?”
“日本人這邊,帶隊的可是我爲他們準備的新時代的驢車戰神許忠義!”
張安平強忍着笑說出了自己的安排。
許忠義嘛,幹這種事,他……忒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