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華蘭的急問,大夫眉頭緊鎖。
“夫人請勿着急,我再看看。”
說着,他又開始觀察周辰臉部,翻開眼睛看看,捏開嘴看看,還拿出了銀針…………
見大夫一直觀察,遲遲都不說話,華蘭等人更是心急不已。
過了好大一會,大夫才停止了檢查,表情十分疑惑,像是在思考該怎麼說。
盛紘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無比的焦急。
“大夫,到底怎樣了,你說說話啊?”
大夫這才拱拱手,回道:“大人,這位公子的情況十分奇怪,看不出是得了什麼病,不過他的脈象確實很弱,甚至時有時無,跟常人截然不同,顯然是受了嚴重的傷勢,可我觀察了幾遍,也沒有看出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我推斷可能是內傷。”
老太太忽然問道:“是不是中毒了?”
此話一出,屋內的衆人都是面色大變,華蘭更是驚道:“中毒,怎麼會中毒呢?”
盛紘也是很震驚:“中毒,母親,這不可能吧,誰敢給叔遠下毒?”
老太太沒管他們,只是盯着大夫,大夫則是略顯遲疑。
“我也懷疑可能是中毒,可剛剛用了銀針檢查,也不像是中毒,所以到底是不是中毒,真的不好說。”
華蘭急促的詢問:“可是我家官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吐血暈倒吧?”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各位大人夫人,或許是老朽學藝不精,要不你們還是另請名醫?”
這個中年大夫已經不想再留下,從衆人的態度,以及周辰的穿着打扮來看,就知道受傷的這位公子來歷不凡,一來他的確是瞧不出原因,二來也是擔心惹禍上身。
一聽這話,盛紘頓時就來氣了。
“大夫,你怎麼會查不出問題呢?伱這……”
“行了。”
老太太冷聲打斷了盛紘的埋怨,沉聲說道:“華兒不是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嗎,再等等,等太醫來了再說,先帶這位大夫下去休息。”
老太太發話,盛紘只能聽從,叫過了冬榮。
“冬榮,帶這位大夫去客房休息,好生伺候着。”
中年大夫一聽,頓時面色驟變,急切的說道:“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盛紘面色嚴肅的說道:“先生請見諒,病人的身份特殊,這件事情不宜外傳,所以還請先生在府上休息,等事情解決後,會給先生致歉,並送上厚禮。”
中年大夫想要反駁,可一想到這是官家府邸,連這位當官的都如此緊張,想必那位病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絕不是他這個小小的大夫能惹的,於是他只能點頭同意。
“如此,就叨嘮大人了。”
“冬榮,帶先生去休息吧。”
大夫走後,華蘭忍不住對老太太問道:“祖母,您爲什麼會說官人是中毒?”
一聽中毒二字,椅子上的王若弗身體一顫,面色驚慌,她已經猜到了原因,可就是這樣,她才更不敢出聲。
老太太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確定,只是猜測,還是等太醫來了之後再說吧。”
其實她心中已經有了五成以上的把握,若真的如她所猜測的那般,那周辰就是替她中的毒。
想到這裡,她心中更是愧疚難過,握住周辰的雙手也是不停地顫抖。
這一刻,她真的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於她而言,周辰是不一樣的,不僅僅是孫女婿,更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侄外孫,也是自她跟勇毅侯府斷絕關係以來,第一個親近她的後輩。
沒有子嗣的她,早就已經將周辰當做親孫子一般,比起名義上的孫子盛長柏感情更深。
所以看到周辰昏迷不醒的樣子,她心中更加的煎熬痛苦。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尤其是對關心周辰的人來說。
房間裡的人,他們的關心各有不同。
老太太,華蘭,淑蘭和翠蟬,就是純粹擔心周辰的安危,不想看到周辰有事。
盛紘的擔心,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他不想周辰出事,因爲周辰一旦有什麼的話,他們盛府也肯定要跟着遭殃。
海朝雲心地善良,她也是很擔心周辰,至於王若弗,更多的事害怕和恐懼。
等了許久,元才終於帶了太醫過來,華蘭等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忙讓太醫看看周辰。
在元纔將太醫請到盛府的時候,宮裡的官家和太后都是得到了消息。
福寧殿內,官家聽到身邊內侍的稟告,表情十分詫異。
“靖國公府的人來請的太醫?”
“是,就是靖國公身邊的那個長隨,聽說十分急切,太醫一出宮,就被急匆匆的接走了。”
官家面色疑惑:“靖國公的親信來請,難道是靖國公家的什麼人生病了,亦或是,靖國公本人?”
“去查查看,太醫是不是去了靖國公府,再打聽一下,他們請太醫的目的。”
“是。”
後宮內,太后也是收到了消息。
“靖國公府請了太醫,讓人去查探一下原因,別聲張。”
…………
“大人,我家官人他怎麼樣,爲什麼會吐血暈倒?”
華蘭迫不及待的對檢查完畢的太醫詢問道。
太醫眉頭微蹙,說道:“回夫人,不像是生病,但脈搏確實有問題,今日國公爺可曾吃過什麼食物?”
華蘭仔細回想了一番,然後說道:“就是家裡做的早飯,肯定不會有問題,除此之外,對了,不久前官人在祖母那裡吃了一盤芙蓉蓮子酥,難不成是芙蓉蓮子酥有問題。”
她想起了祖母剛剛對大夫的詢問,心中大驚:“大人,你說官人他有可能是中毒了?”
太醫模棱兩可的回答道:“只能說是有可能,需要檢查之後才知道。”
老太太說道:“芙蓉蓮子酥我吃了幾個月,按理說不應該有問題,但也說不準,我記得三郎沒有吃完,還有一塊,翠蟬,你跟房媽媽去壽安堂拿過來給太醫看看。”
“是,老太太。”
翠蟬立刻出門叫上了房媽媽,然後就前往了壽安堂。
沒過一會,翠蟬就回來了,還端着一個盤子,盤子裡還有一塊芙蓉蓮子酥。
看到這個,王若弗更是攤在了椅子上,渾身半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了,她知道完蛋了,她肯定要完了。
太醫將剩下的一塊芙蓉蓮子酥放在桌上,然後拿出了銀針,開始檢查。
很快,他就又皺起了眉頭,仔細的聞了聞,然後又來到周辰旁邊檢查了一番。
隨後太醫的臉色霍然大變,滿臉的難以置信,喃喃自語。
“好厲害的心計啊,銀杏芽。”
衆人一看太醫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查出了什麼,於是急忙追問。
“什麼?大人,你說什麼?”
太醫擡起頭,語氣凝重的說道:“銀杏可食,可銀杏芽不可食,所以算起來不是下毒,銀針查不出來;然則,把銀杏芽裡提取汁液,數十斤汁液,練成濃濃少許,便可致人性命。”
說到這裡,他神情鄭重的對華蘭說道:“夫人,算計之人這是要國公爺的性命啊,食用了那麼多銀杏芽汁液,換做尋常人,恐怕都等不到我來救治。”
“我聽說國公爺暈倒之前吐了血,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一口血可能吐出了不少毒液,再加上國公爺本身就身體強壯,這才保住了性命。”
華蘭身體晃了晃,用驚駭的目光看向了老太太。
“祖母,這……”
她當然不是懷疑老太太要害周辰,而是覺得是有人要害老太太,可機緣巧合之下,芙蓉蓮子酥被周辰給吃了,這相當於是周辰替老太太擋了災禍。
霎那間,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是落在了老太太的身上。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怒火,猛然擡起頭,瞪向了不遠處的王若弗。
“大娘子,說,爲什麼要給我這個老太婆下毒?”
王若弗噗通一下攤倒在地,渾身顫抖,海朝雲拉都拉不動。
隨着老太太的怒斥,屋內的衆人也都是不可思議的看向了王若弗,所有人都是難以置信。
盛紘更是顫聲問道:“母親,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冷聲道:“什麼意思,那就要問問你的這位大娘子了,芙蓉蓮子酥是她買來送給我的,今日三郎正好前來,吃了這盤芙蓉蓮子酥,替老太婆遭了罪,大娘子,你有什麼話要說?”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王若弗趴在地上起不來,顫抖着亂叫,神情無比驚恐。
華蘭如受重擊,用不敢想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母親,她不敢相信,害了自己官人的竟然會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娘,真的是你嗎?是你要毒害祖母嗎?”
王若弗恐懼的大叫:“華兒,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我是冤枉的啊。”
“官人都已經這個樣子了,祖母難不成會騙我們?”
“我,我……”
盛紘暴怒的大吼一聲,上去就給了王若弗一巴掌。
“看你乾的好事,你,你還是個人嗎?竟然,竟然給母親下毒,還讓叔遠中了毒,若是叔遠有什麼事,你一百條命都不夠賠的,天爺呀,我這是造了什麼孽,你怎麼給了我一個這麼愚蠢的大娘子啊。”
本來周辰在盛府出事,他們就脫不了責任,若是下毒之人還是他的大娘子,他已經不敢想象後面會怎麼樣了,光是隨便一想,他就渾身顫抖,恨不得現在就死了乾脆。
“啊,嗚嗚……”
王若弗被打了一巴掌,絲毫不敢反抗,趴在地上,放聲痛哭,但此時卻沒有人憐憫她。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就是大娘子給老太太下毒,可最後沒有毒到老太太,反而是被周辰吃了,所以周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王若弗造成的。
華蘭絕望的大喊:“娘,你這是要害死女兒啊,若是官人有個什麼事,我也不想活了,娘,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你怎麼這般愚蠢,你到底圖什麼啊。”
老太太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她此時恨不得以身代替周辰,她一條老命不值錢,若是可以,她真的想自己承受,哪怕毒死自己,她也認了。
“先別說了,聽太醫說,大人,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麼,如何救三郎?”
太醫沉思片刻,才說道:“國公爺現在的情況不太好,體內的毒素偏多,若是清醒的情況下,還可以催吐,可現在他昏迷不醒,想要催吐並不容易,我先開藥方吃吃看,這段時間我先留下來觀察,若是有其他變化,可以及時的救治。”
“不過如此一來,就要麻煩夫人去幫我告個假。”
華蘭當即回道:“沒問題,我現在就安排人去給大人告假,大人,我官人的性命安危,就拜託大人了。”
太醫立即恭敬的回道:“夫人請放心,國公爺乃是我朝中流砥柱,世間英豪,我一定會傾盡全力救治國公的。”
“多謝大人。”
華蘭總算是鬆了口氣,雖然現在周辰的情況還是不明,但有太醫在旁,就算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及時救治,安全保障也是多了幾分。
老太太這個時候忽然發話了。
“將三郎擡到壽安堂,大人,這樣可以嗎?”
太醫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說道:“可以,但是要注意些,別見風,也別顛簸。”
“好,華兒,你讓人將三郎擡到壽安堂。”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華蘭也是對盛府沒了信任,她毫不遲疑的將元才叫了進來,然後幾人保護着將周辰擡到了壽安堂的房間,然後又讓人重重的保護了起來。
將周辰安排好,又在隔壁騰了個房間,留給太醫休息,不過現在太醫還在周辰的房內,說是需要再觀察觀察。
壽安堂的大廳內,氣氛異常的凝固,王若弗一人跪在地上,老太太坐在上首,華蘭和盛紘坐在下面左右位置,海朝雲則是站在一旁,至於翠蟬和淑蘭,則是留在房內照看着周辰。
不過除了他們之外,外面還站着元纔等人,這些人都是從國公府叫過來的,奉了華蘭的命令,將壽安堂包圍了起來。
“祖母,國公府的人已經將盛府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堵死了,不會有一個人能離開盛府。”
盛老太太默默的點了點頭,目光冰冷的看向了廳內跪着的王若弗。
盛紘則是坐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喘,他雖是盛府的主君,但現在盛府已經輪不到他做主了,包括盛府的所有人,都被國公府的人給看住了。
不過他卻不敢有任何意見,只想着趕緊結束此事,想到周辰的情況,他也是用憤怒憎恨的目光瞪着王若弗。
他一直就不喜歡自己的這位大娘子,但他萬萬沒想到,他一向看不起的大娘子,竟然還有這樣的膽子,他當真是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