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今晚緊閉府門,不管是誰來,都不要放進來。”
雖然周辰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但以防萬一,他還是滿臉嚴肅的囑咐華蘭。
華蘭頓時臉色驟變,她不由得想到了前幾年同樣的宮變之夜,那時還不是靖國公府,而是忠靖侯府,那一夜侯府血流成河,死傷無數。
難道那夜的慘烈又要再次上演一次嗎?
“官人,那你……”
周辰輕撫着華蘭的臉頰,柔聲道:“不用擔心我,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經歷過,我可是說過,要跟你白頭偕老的,絕對不會食言的。”
本來對周辰隱瞞自己幾個月,心中還有所不滿的華蘭,聽到周辰這番話,頓時眼眶發紅,再也沒有了不滿,反而是更擔心了。
“官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天底下能傷害到你官人我的人,還沒有幾個。”
周辰又對華蘭囑咐了幾句,然後就迅速的離開了國公府,直奔城外而去。
現在還是白天,宮變還沒有開始,但宮城內外早就已經佈下了人手,不過周辰並不是入宮,而是出城,所以出城之路還算是比較順利。
今天是個好天氣,日落的晚霞異常的美麗,但對於宮城內的人來說,就沒有那麼美麗的心情了。
就在天色漸黑,宮城關閉的時候,皇宮之內,再次發生了震天動地的廝殺聲。
這座宋代皇宮在這幾年裡,真的是遭受了不少變故,幾年前就發生的一場改天換地的宮變,而今日,又發生了一起足以改變天下的叛亂宮變。
福寧殿內,官家趙宗全和沈皇后面色嚴肅的坐着,雖然這一切都在按照他們計劃好的步驟進行,可到了此時最關鍵的時刻,他們心中還是難免的緊張。
這次他們可以說是拿性命在賭,若是失敗了,那可就真的要萬劫不復了。
可若是不這麼做,太后一黨也不可能全部冒出來,他們也難以一舉覆滅太后一黨。
就在他們着急不已的時候,桓王趙策英披甲帶劍的走進了殿內。
“父皇,母后不怕,兒臣在此,一定會護父皇和母后的安危,只要我們再堅持一會,援軍就會抵達。”
官家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在周圍的內官身上掃過,露出一臉驚慌。
“桓王,福寧殿的安全,就,就交給你了。”
趙策英配合着自己的父皇演戲,沉聲道:“父皇放心,父皇乃是天子,得天庇佑,這些叛軍如何能傷到父皇,只要兒臣還活着,必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父皇半分。”
配合完父皇和母后演戲,他就立刻走出了福寧殿,將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煙花釋放。
頓時,一道煙火沖天而起,在這黑暗的天空中非常的清晰顯眼。
而就在京城之外的不遠處,一隻軍隊正埋伏在這黑夜當中,當他們看到那沖天的煙火之後,立馬開始了行動,朝着汴京城內而去。
與此同時,在城外的另一側,周辰也是看到了那沖天而起的煙火,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對着身後的將士們揮了揮手。
他擔任了馬軍司都指揮使數年,又當了幾年的殿前司都指揮使,京城內外的禁軍,幾乎就沒有他不知道的,雖然在這關鍵時刻,他不可能調動所有禁軍,可只要能調動一部分,就已經足夠他平定汴京城的混亂了。
這一次的接管禁軍不如上一次宮變時那麼順利,還是在殺了兩個不願意聽從他的將軍之後,才順利的接管了龍衛軍和天武軍。
一共三萬大軍,就算官家留有了後手,但有着三萬大軍,就足以成功。
“出發!”
…………
今夜的汴京城,從入夜後,就不再平靜,街道上到處都是禁軍橫行,並且還不停地敲響權貴官員的府邸,鬧得動靜非常大。
靖國公府!
華蘭正坐在前院正廳當中,周圍全都是靖國公府的侍衛,各院的周家人則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裡,沒有允許,不能隨便走動。
“大娘子,外面已經是一片混亂,很多兵士都在到處殺人放火。”
去外面打探情況的侍衛回到國公府,立刻跟華蘭彙報了外面的情況。
華蘭面色鎮定,因爲周辰已經跟她打了預防針。
“通知下去,今夜辛苦大家,都不要休息了,守護好國公府的所有門戶,不要讓任何一人進入,若是誰敢強行闖入,當場格殺勿論。”
聽到華蘭的命令,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元才和曹二等侍衛,都是大聲迴應。
“是。”
皇宮,福寧殿內,官家的臉色很不好看。
“援軍還沒來嗎?”
趙策英臉上也是露出了汗水和惶恐,按照約定,在他放出煙花之後,援軍應該會在沈從興,耿將軍和小段將軍他們的率領下,迅速的入城,攻入皇宮之中。
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到現在援軍還沒有出現,恐怕是在半途中出現了預料之外的麻煩。
“父皇,援軍應該快到,我們再等一會。”
官家這個時候顯然是快要堅持不住了,原本他是有着充足的把握,可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援軍還是沒出現,他的心裡自然是十分慌亂。
要知道他爲了這一天可是籌劃了許久,眼看就要收穫戰果,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掉鏈子了,他怎麼可能不急。
沈皇后也是心中急切惶恐,可這個時候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緊張,出聲寬慰官家。
“陛下,再等等,應該快到了,陛下乃是天命之子,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官家正要說話,忽然外面的喊殺聲大作,緊接着彷彿有千軍萬馬出現一般,廝殺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
官家瞬間面露大喜:“來了,來了,一定是國舅他們來了。”
沈皇后和桓王等人也都是露出了喜色,只要沈國舅他們率軍出現,一切的叛亂就都能平息了。
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人羣中的一個內官,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冷眼旁觀的看着興奮莫名的官家等人。
廝殺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外面的喊殺聲就結束了,但是喊殺聲停止後,外面卻突然沒了聲音,一下子變得異常的安靜,安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沒聲音了,廝殺結束了,國舅,耿將軍他們怎麼還不進來?”
官家豎耳傾聽,聽到沒了動靜,但卻遲遲沒人稟告和進來,心中生疑。
趙策英面色嚴肅的說道:“父皇,母后,你們先等等,我出去看看什麼情況。”
他朝着福寧殿的大門走去,可還沒等他走出幾步,突然福寧殿的大門被人撞開,緊接着就見到一羣士兵衝入殿內。
這些士兵衝入後,迅速的將整個福寧殿內的所有人都包圍住,然後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面色冷峻的注視着殿內衆人。
“天武軍!”
桓王本身也是個武將,並且經常在西郊大營練兵,對京城周圍的所有禁軍都算是比較瞭解,所以在見到這些士兵的甲冑後和形象後,很快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可就是因爲這樣,他才面色大變,因爲他舅舅沈從興等人率領的並不是天武軍。
想到這裡,他瞬間臉色大變,迅速的後退至官家和皇后身前,大喝道:“保護陛下。”
僅有的一些士兵和內官們,都是急忙的將官家和皇后圍在中間保護起來。
官家也意識到了不對,他緊張的對趙策英問道:“桓王,怎麼回事?”
趙策英沉聲道:“父皇,這是天武軍,並不是我們的人。”
“什麼?天武軍,天武軍不應該在西郊大營嗎?沒有朕的命令,誰敢調動他們,誰能調動他們?”
官家臉色霍然大變,滿臉的驚慌,他早就開始計劃收攏兵權,所以對於汴京城內外的禁軍和部隊都比較熟悉,天武軍是大宋最精銳的禁軍部隊之一,沒有他的旨意和虎符,應該沒人能調動纔對。
可偏偏天武軍出現在了這裡,他還完全不知情,這就意味着,天武軍已經完全失去了掌控。
“難道是太后?可她怎麼可能調得動天武軍?”
他心中很清楚,這一次他的目的就是爲了剷除太后一黨,既然天武軍不是他調來的,那肯定跟太后有關,可太后根本沒有兵權,怎麼可能調得動西郊大營的大軍?
還有,他安排的沈從興等大軍又去了哪裡?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就在他爲之疑惑不解的時候,忽然一陣陣腳步聲傳來,好似有不少人正在靠近,走進了福寧殿。
當官家看到走在最前面那道雍容華貴,氣勢如虹的婦人,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果然,他猜得沒錯,這些人都是太后的安排,他在算計太后的同時,太后也在算計他,但讓他絕望的是,現在看來,好像他的算計落空了,太后技高一籌。
在太后走近,距離官家等人十幾步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從官家身後的內官隊伍中,忽然走出了一人,正是官家身邊的李內官,也是先帝身邊的內官。
他迅速的走到了太后面前,跪下稟告:“大娘娘,奴婢幸不辱命。”
太后看着李內官,滿意的點點頭,伸手虛扶:“起來吧。”
“謝大娘娘。”
李內官起身後,就很熟練的走到了太后身後站立,面無表情的看向官家等人。
官家憤恨的瞪着李內官,怒聲道:“朕早就知道你不可信任,但一直都在給你機會,看來你始終是沒有知錯改變。”
李內官語氣平靜的說道:“奴婢效忠的一直都是先皇和大娘娘,陛下,您的皇位還是先皇和大娘娘傳給你的,可您上位之後,卻屢屢違背大娘娘和先皇的旨意,實乃忘恩負義。”
“大膽。”
官家憤怒的爆喝,指着李內官喝罵:“你一個殘缺之人,竟然敢說朕的不是,你……”
“皇帝。”
太后突然開口,打斷了官家的喝罵。
“你畢竟是大宋的皇帝,跟一個內官爭吵,成何體統?小門戶畢竟是小門戶,就算當了皇帝,也終究扶不起來。”
官家凝視着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慌亂給壓制住。
“大娘娘,您今日是要逼宮嗎?”
“逼宮?”
太后忍不住笑出了聲:“皇帝還真是能說會道,你佈下了那麼大一張網,不就是想要將老身置於死地嗎?事到如今,反而說是老身逼宮,皇帝真的是會推卸責任。”
官家臉色鐵青,太后的話他無法反駁,因爲都是實情,這一切確實是他佈下的網,只是沒想到沒網到對手,反而是網住了自己。
“大娘娘真是神機妙算,看來是朕輸了,不過朕想知道,朕到底是怎麼輸的,爲什麼大娘娘能調動天武軍?”
太后說道:“雖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朝廷中仍舊有人是心向先皇和老身的。”
說話間,外面忽然走進來一人,來到了太后娘娘身前。
“大娘娘,外面的人已經全部控制住了。”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稱讚道:“很好,辛苦你了,周卿。”
“大娘娘謬讚了,爲大娘娘效力,本就是臣的職責。”
周辰非常謙卑的回道。
沒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太后,今夜就是來爲太后掃平障礙的、
官家對他不信任,但太后就不一樣了,現在太后身邊已經沒有多少可用之人,他一投靠,自然就是太后身邊最重要的人。
除此之外,他投靠太后,就是因爲太后能幫他完成官家不能幫他完成的事,只有投靠太后,才能讓他接下來的計劃更順利的進行下去。
“靖國公,竟然是你,你不是中毒重傷,臥榻在牀嗎?”
官家見到周辰,難掩震驚,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你根本就沒中毒,你是裝的,你早就跟大娘娘沆瀣一氣了,是不是?”
周辰面容平靜的回道:“陛下誤會了,我的確是中了毒,我若是沒中毒的話,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太醫,不過我身體素質比較好,恢復的比較快而已。”
官家憤怒的盯着周辰:“看來,朕真是小瞧了你,靖國公,你真是好樣的,不過沒有朕的旨意和虎符,你怎麼可能調得動禁軍?”
“我雖然沒有陛下的旨意和虎符,但卻有大娘孃的懿旨。”
“光憑一道懿旨,怎麼可能掌控天武軍?”
周辰沉聲道:“有了大娘孃的懿旨,非常時刻,非常手段。”
趙策英忽然怒吼道:“靖國公,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英雄,但你今日竟然做出了這種無君無父,大逆不道的事情。”
周辰漠然道:“先皇和大娘娘待我有知遇之恩,我能有如今的地位和權力,都是先皇和大娘娘所賜,我效忠的一直都是先皇和大娘娘,所以不能明白桓王殿下所說的大逆不道之事是什麼。”
“你……”
趙策英怒視周辰,周辰的出現是他們父子都沒想到過得情況,現在他已經明白,他們的援軍之所以沒有及時抵達,恐怕跟周辰脫不了關係,不但他們這裡遇到了麻煩,可能沈國舅他們那邊也出了大事。
“說夠了嗎?”
太后往前一步,目光冷冽的看着官家趙宗全一家人。
“皇帝,你原本不過是禹州的一個團練使,是先皇看重你,給了你繼任大統的機會,可你呢,繼任皇帝之後,卻不思先皇恩德,屢屢違背先皇的旨意和政見,妄圖改立皇考,你纔是那個真正無君無父之人。”
官家目視着太后:“大娘娘就是因爲這件事,所以纔想要廢掉朕的嗎?”
太后冷聲道:“皇帝別把自己說的那麼無辜,老身是想要廢了你,但你又何嘗不是想要除掉老身呢?”
官家語氣嚴肅的說道:“大娘娘誤會了,朕從未想過要傷害大娘娘,朕只是想要除去那些在大娘娘身邊亂嚼舌根,居心不良之人。”
“皇帝,你覺得老身會相信你嗎?”
太后自然不會相信官家,他跟趙宗全本來就沒有半點母子之情,自從趙宗全繼位之後,一直都想要擺脫她,違揹她,甚至還想着要除掉她,所以她對趙宗全只有不滿和憤怒。
官家目光在福寧殿內掃視了一圈,隨後認命般的說道:“成王敗寇,事已至此,大娘娘想要如何處置朕呢?”
話音剛落,沈皇后突然衝了出來,對着太后跪下。
“大娘娘,陛下他從未想過要害大娘娘,請大娘娘看在過往的情面上,饒過陛下,臣妾願意承擔一切罪過。”
“皇后,在老身面前,就不要裝模作樣了,你們夫妻二人是什麼人,老身早就已經看透了。”
太后面露不屑,她看不上趙宗全,同樣也看不上沈皇后,她覺得這兩人都會裝,尤其是皇后,整日裝作一副可憐兮兮,受委屈的模樣,讓她看着就煩。
她好歹也是做了幾十年的皇后,沈皇后那點想法和動作,她又怎麼可能看不穿。
就拿沈從興和張桂芬的婚事來說,如果官家真的想要拉攏英國公,自己將張桂芬納入後宮爲妃不行嗎?爲什麼非要讓沈從興娶張桂芬,這還不是沈皇后從中作梗,爲了自己孃家和親弟弟着想。
“周卿,動手吧,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