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皇宮,御書房!
今日慶帝難得沒有打磨箭頭,也沒有批閱奏摺,而是在沉思。
林珙之死,讓他看到了機會,不僅僅是對北齊開啓國戰的機會,也是對付周辰的機會。
對北齊開戰,以現在慶國的實力,他覺得是必勝,但對付周辰,他卻沒有太大的把握。
國戰戰場,比拼的是兵力,後勤,情報,指揮等等,可對付大宗師,靠這些是遠遠不夠的,要靠的是最頂尖的戰力。
慶帝自從晉升大宗師後,就沒與人交手過,雖然他對自己非常自信,可面對周辰這個前所未有的少年大宗師,他連一半的把握都沒有。
他分別給葉流雲和陳萍萍發了急旨,陳萍萍倒是回來了,可葉流雲卻半點消息都沒有。
陳萍萍是回來了,可他畢竟不是大宗師,縱然有智慧,可真的面對大宗師之戰,是起不到作用的。
葉流雲本來是慶帝留着對付苦荷和四顧劍的底牌,但是稱霸皇權多年的慶帝,被周辰幾次的‘挑釁’激怒了,覺得周辰是非常不安定的因素,所以纔想着能不能先除掉周辰。
若是能先除掉一位大宗師,這過程和經驗,或許對以後殺苦荷和四顧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葉流雲收到旨意,根本回都不回。
葉流雲因爲葉家的原因,被慶帝束縛,有些身不由己,所以周辰的出現,讓葉流雲彷彿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但周辰跟他又有極大的不同,所以他並不想幫慶帝對付周辰,甚至還希望周辰活着,只要周辰還活着,他葉流雲的價值就更高了,慶帝需要他的力量,就不敢肆意的對付葉家。
三足鼎立,是最平衡的,他篤定慶帝不敢逼迫他,難道慶帝就不怕他跟周辰聯手嗎?
所以對葉流雲來說,周辰活着的利益,要遠遠大過死去,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周辰的死活跟他息息相關。
周辰活得好,他就能活得自在,周辰若是死了,他就只能被慶帝拿捏。
這種情況下,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至於所謂的忠君愛國,算了吧,大宗師的字典裡沒有這個概念。
葉流雲能想到的,慶帝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對於不回信的葉流雲,他纔會這麼憤怒。
而這兩日因爲林珙之死,朝臣彈劾葉重的事,也是讓他頭疼,以前他要用葉家拿捏葉流雲,現在他也要用葉家來穩住葉流雲。
對慶帝這個棋手來說,周辰儼然已經成爲了他棋盤上,最不受控制的一枚棋子,這枚棋子還隨時都有可能噬主。
葉流雲靠不住,光靠陳萍萍的話,慶帝完全沒信心,這一刻,他還真希望周辰能在朝堂上爲官,也希望周氏一族也能像葉家一樣龐大,那樣他就可以利用皇權,乃至用林若甫,來對付周家了。
但很可惜,周辰不做官,唯一跟周辰有關的周幸娘一家,還是爛泥扶不上牆,所以現在只能按兵不動,繼續忍耐,先對付北齊再說。
爲了開戰,他把太子,二皇子,林若甫,範閒都叫了過來,讓陳萍萍配合他,一起上演了一場影帝級的表演,把林珙之死推到了北齊和東夷城四顧劍身上。
林若甫雖然憋屈,但面對心意已決的慶帝,他也只能強忍着血淚,認可了慶帝和陳萍萍的推斷,把自己兒子的死,推到了北齊身上。
御書房內,只剩下了慶帝和陳萍萍。
“要殺林珙的有兩方,後來的那些人,你還沒查到來歷嗎?”
林珙被殺身亡的事,參與了其中的鑑查院是最瞭解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林珙差點遭到兩方人馬的襲殺。
陳萍萍回道:“陛下,那些黑衣人都是死士,沒留下一個活口,我們鑑查院仔細的調查過,沒有身份,沒有來歷,沒有標誌,無法確定是哪方勢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就是要殺林珙,而且在京都之中的地位還不會低。”
慶帝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查了那麼久,什麼都沒得到,你們鑑查院現在是越來越讓朕失望了。”
“陛下恕罪。”
陳萍萍老老實實的認錯。
慶帝見此,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說道:“林珙的幕後真兇只能是四顧劍。”
“臣明白。”
“還有,鎮國公府,你讓人盯緊了。”
陳萍萍眼皮微沉,應道:“臣明白。”
前些日子太后寢殿,以及慶帝和周辰護送的臥虎盤龍,他都已經知道了。
作爲臣子,他自然不會揭慶帝的短,但他對周辰的行爲還是覺得驚歎,能逼得陛下都無計可施的人,可真沒有幾個。
陳萍萍剛走出皇宮,影子就過來告訴了他一個消息。
“林若甫去了鎮國公府。”
陳萍萍微微一笑,道:“兇手是四顧劍,確實是太荒謬了。”
影子問道:“那他去找鎮國公,難不成是懷疑鎮國公?”
陳萍萍搖頭道:“林若甫沒那麼蠢,要說京都之內,最不可能殺林珙的人,鎮國公絕對佔一個,那個少年,若是要殺林珙的話,可能會跟範閒一樣,當街截殺吧。”
“都說少年成名,會心高氣傲,但那少年我們都見過,那樣的氣質可不是一個少年能有的,在五大宗師裡,他的年紀最小,可在我看來,他反而是五大宗師裡,最具超凡脫俗氣質的大宗師。”
“你對他的評價這麼高?”
“事實就是如此。”
“好像也確實如此,最起碼在武學一道,他是真的天賦異稟,其他四大宗師也不一定比他強。”
影子是個武癡,在武學一道,周辰能在沒有人教導的情況下,僅靠着自己的天賦,就成爲大宗師,這是其他四大宗師都不具備的,所以他一直覺得周辰肯定是五大宗師中天賦最好的一個。
陳萍萍目光幽遠,他知道慶帝想要對付周辰,但幸好沒有真的做出那個決定,自從跟周辰見過之後,他就覺得周辰恐怕是五大宗師裡,最難對付的那一個。
戰過苦荷,與四顧劍打了三天三夜不分勝負,皇宮內的那位大宗師,在四顧劍來襲的時候都能有感應,可面對周辰潛入皇宮,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切的一切,都能說明周辰的厲害。
周辰或許桀驁不馴,但也並不是主動惹事之人,無論是站在什麼角度來看,他都不想看到慶帝對周辰出手。
周辰得知林若甫來訪,十分驚訝,但立馬就知道他爲什麼而來,於是就親自接見。
“周國公。”
“林相。”
侍女上完茶具,斟好茶後,就被周辰示意離開,偏廳就只剩下了周辰和林相兩人。
“說起來,我在京都住了二十年,今日還是第一次跟林相見面,林相的事蹟我從小可是沒少聽說。”
林若甫道:“周國公見笑了,跟你比起來,老夫也就是年長些,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老夫還是個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不像周國公,以弱冠之齡,就成爲了能攪動天下風雲的大宗師,這等成就,比老夫強多了。”
周辰語氣沉着的說道:“林相太謙遜了,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林相的風采,都是慶國數一數二。”
林若甫今日過來,是有自己的目的,並不是要跟談天說地,互相吹捧。
於是他話鋒一轉,忽然道:“周國公想必是已經猜到老夫爲何不告而來吧?”
“林相應該是爲了貴府二公子的事情?”
“不瞞周國公,老夫是剛從宮城出來,不久前剛見過陛下,陛下和陳萍萍說,殺我兒子的是大宗師。”
林若甫的雙眼一直緊盯着周辰,想要從周辰的表情變化來分辨。
周辰表情絲毫未變,擡手爲林若甫斟茶。
“那林相覺得呢?”
“當日刺殺我兒的一共有兩夥人,但卻是一個人殺了我兒和護衛,我兒的護衛都是七品以上的身手,京都能那麼快殺他們的人不多,據陳萍萍所說,我兒他們死的極快,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不是大宗師,又會是誰?”
“那林相來找我,也是有懷疑我的意思?”
林若甫也沒否認,直接說道:“老夫調查過,我兒死的時候,五大宗師,苦荷,四顧劍和葉流雲都不在京都,唯有周國公和皇宮內的那位神秘大宗師在京都。”
“所以林相懷疑我,也確實是有道理。”
被人懷疑,周辰並不惱,而是說道:“可我覺得,林相對我的懷疑好像並不深?”
“是,老夫是曾懷疑周國公,但後來仔細想過,我們林家跟國公沒有任何衝突,國公又是霽月清風之人,實在是沒有理由殺我兒。”
“但林相又不甘心,所以想要來找我求證,是吧。”
“是。”
林若甫確實是對周辰有懷疑,但懷疑之心很淺薄,正如他所說,周辰跟他們家完全沒有衝突,再縱觀周辰回到京都的所作所爲,也不是那種喜歡爭權奪利之人。
一個連皇室乃至陛下都不是很在乎的大宗師,總不能成爲別人的打手吧?
“老夫懷疑的是宮中的那位神秘大宗師,不知周國公對宮中的那位大宗師,是否瞭解?”
周辰沉吟了片刻,道:“我對宮中的那位大宗師,確有幾分瞭解,只不過是不是他出手的,我就不清楚了,但有一點,殺你兒子的人,確有大宗師戰力。”
林若甫眼中光芒一閃,隨即起身對周辰行禮:“多謝周國公告之,老夫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若是有用到老夫的地方,老夫必定不會推辭。”
周辰拱手道:“林相不必如此,也不用覺得欠我人情,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現如今的京都,想要一直屹立不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國公所言甚是。”林若甫明白了周辰的意思。
林若甫走後,周辰眼神閃爍,他猜的沒錯,對慶帝來說,現在還是攻伐北齊,削弱北齊國力,纔是當務之急,跟他還沒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不過他的選擇確實也是正確的,現在的北齊,國力軍隊是不如慶國的,真要開戰,絕對打不過慶國。
但北齊雖然立國時間不算很長,可畢竟是繼承了昔日強國魏國的底蘊,戰敗可能,但慶國想要一鼓作氣滅掉北齊,那就是癡心妄想了。
因爲慶帝把林珙的死,定爲了四顧劍和北齊所害,所以使得整個慶國上下一心,開啓了對北齊的戰爭。
之前彈劾陳萍萍和京都守備葉重的奏摺,也都被慶帝給壓了下去,京都暫時又恢復了平靜。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一月,慶國和北齊的戰爭也是步入了尾聲。
慶國的國力本就比北齊強,再加上慶帝籌謀了許久,戰爭一開啓就勢如破竹,打的北齊節節敗退,佔了北齊一州之地。
慶國在佔據了一州之地後,就暫時停止了攻伐,轉而跟北齊對峙起來。
而北齊也是不想繼續打下去,於是想要跟慶國求和,並且派出使團前往慶國,想要跟慶國進行談判。
戰爭雖然停止了,但朝中有很多人都是不滿意,因爲慶國還有力量繼續打,很多人都想要繼續打下去,最好能一舉滅了齊國,一統天下。
只不過慶帝卻非常清醒,慶國是比齊國兵鋒強大,可若說要一戰滅掉齊國,那就是無稽之談。
除卻軍隊,滅不掉北齊的原因,就是大宗師苦荷。
大宗師苦荷不死,北齊就很難覆滅,這也是爲什麼慶帝在原著中佈下大東山之戰的最大原因。
只有滅了大宗師,他才能滅掉北齊和東夷城,否則苦荷和四顧劍相互遙望支援,慶國根本滅不掉北齊和東夷城。
因爲打了勝仗,慶國京都十分喜慶歡騰,慶國強大,作爲慶國子民,自然是倍感驕傲。
林珙之死,也早就被人遺忘,現在還記得林珙的,除了他的親人,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林若甫在試探過範閒後,現在已經將範閒視爲了接班人,準備以自己的人脈和支援,幫助範閒上位。
又過了一段時間,東夷城參與這次談判的使團,率先抵達了京都,沒過多久,北齊的使團也是抵達了京都。
東夷城的使團是以四顧劍大弟子云之瀾帶隊,來到京都後,他還特意來周府拜見周辰,並且給周辰送上了禮物。
來而不往非禮也,雲之瀾送上了禮物,周辰也沒有矯情,同樣也回禮了。
周辰真正在意的,是北齊來的使團,而北齊使團這次來的人中,最爲出名的就是文壇巨匠,莊墨韓。
莊墨韓是在鴻臚寺的安排下住了下來,來的當日,就有很多人上門拜訪。
第二日,周辰就專門派了馬車前往了莊墨韓的住處,讓何欽將莊墨韓接到了自己的府邸。
時隔大半年,周辰再次見到了莊墨韓,比起上次見面,莊墨韓看着又老了些。
“莊先生。”
“周公子。”
在周辰跟莊墨韓打完招呼後,莊墨韓隨行的人中,突然跳出來一人。
“周辰。”
看着眼前一身男裝打扮,依舊難掩其秀麗容顏的少女,周辰也是發自內心的露出了笑容。
走上前,輕輕的點了一下這個巧笑嫣然的少女鼻子,語氣十分柔和的說道:“我就猜到這次你可能會跟來。”
戰翩翩歪着頭,滿臉喜意,一點都不介意周辰親暱的舉動,反而笑的更甜了。
“許久見不到你,我特別想你,老師說他要來南慶,我跟陛下請示過,陛下也同意了,所以我就跟着一起來了,看到你好好的,我真的特別開心。”
說着,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周辰的手,眼中滿是願望達成的歡愉。
“我聽說,你被封爲了國公,看來你們南慶的皇帝也是有眼光的,知道你優秀。”
周辰也是握着戰翩翩的手,笑着說道:“先坐下,莊先生還在呢,別讓莊先生笑話。”
戰翩翩這才醒悟過來,滿臉羞紅的看向自己的老師,一臉的不好意思。
莊墨韓倒是笑着擺擺手:“沒關係,她一路上都不知道唸叨多少次了,看到你們這樣,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