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升龍府混亂成一團,但是在王軒看來,這確實亂中有序。
整個戰場被分爲三個部分,一是四面城門處,封死城門,佔領城牆,把整個升龍府徹底圍死,二,大校場,王軒親自帶隊,屠戮掉這升龍府最大的一股力量,第三,皇宮大內,這是整個安南北方指揮中樞所在,只要徹底拿下,剩餘之地不過是一盤散沙不足爲慮。
當然,這是在王軒看來,一切盡在掌握,可在安南掌權者鄭主看來,卻是天崩地裂末日來臨了。
媽的,人在皇宮坐,禍從天上來。
從美人懷裡被警鐘驚醒,內衣都沒來得及穿,胡亂地套上一身外套便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外面夜風一吹,頓是感覺襠部一陣冰涼,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鄭主臉色陰沉如水,看着一臉強制鎮定的禁衛軍統領,沉聲問道:“外面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有警鐘敲響,這喊殺聲哪裡來的?”
“時間緊迫,屬下還不知道,已經讓人去打探了。”
儘管心中生氣,但也知道這不怪對方,鄭主強自嚥下火氣吩咐道:“派人‘保護’好皇帝,不要出了意外。”
“大人放心,屬下明白,定然萬無一失。”
就在此時,一個士卒狼狽地跑了進來立刻單膝跪地稟報,“報,東北遭到襲擊,守城士兵無一倖免,東門已失,敵軍入城。”
“什麼!”
“這麼快!”
鄭主和統領同時站起,驚叫出聲,“來人可是阮逆?”
那報信的兵卒猶豫了下,他也不能確定。
“快說!”
“不,不像是阮逆,聽喊聲好像是大明的人。”
“這不可能!”
鄭主和統領再次同時喊了一句,別人不知道,他倆還能不明白,現在大明已經不是幾十年前,整個西南地界,單單是與緬人打了四十多年便耗費大量國力,他們這邊每年都要組織幾次去廣西和廣東的掠奪,所見皆是大明的寧事息人,只要他們不是佔領土地,皆是充耳不聞的樣子。
現在,猛然聽說這夜襲的竟然是大明軍隊,他們倆自然不信。
我不想說,你們非讓我說,說了你們又不信,這安南士兵在心裡腹誹一句。
“謊報軍情,當斬!”禁衛軍統領大喊一聲,就要拔劍殺人,卻被鄭主喝止,“也許是敵人故意的,便是爲了讓我方誤會。”
“原來是這樣,還是王上睿智。”統領立刻寶劍還鞘,一臉敬佩地說道。
鄭主臉上自得之色浮現,隨即忽然想起,操,城門被攻破了!?
“敵軍已經入城?有多少?現在何處?大營之中的軍隊那?可曾出擊?其他三門如何?”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問的那報信的兵丁一臉懵逼,我特麼怎麼知道這麼多!
見兵丁一臉茫然,鄭主大怒,“那還不快去看看!”
士兵慌慌張張跑了出去,鄭主才一屁股坐下來,他現在心裡急啊,這消息怎麼傳遞的這麼慢,媽的,想急死我是不是!
“王上不用太過擔心,敵人也不過是仗着出其不意的夜襲,才一舉見工的,能瞞天過海來到我們升龍府外又不被發覺,肯定兵力不多,定然不住爲慮。”
鄭主想想也對,若是有大軍,早就被發現了,怎麼可能悄無聲息接近升龍府,當我手下都是死人嗎!?
肯定是化整爲零,那人就多不了!
“報!”一聲大喊,再次有一傳令兵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吼道:“報王上,大事不好,敵軍人數不下兩萬!”
“放屁!”禁軍統領一下子從座位上蹦起來,臉紅脖子粗的看着報信的兵丁,媽的,你特麼是對頭派來給我拆臺的吧!想到這裡,快步上前抓着傳令兵的衣領,大聲怒吼道:“敵軍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了嗎,你竟敢謊報軍情,當斬!”
說罷,再次拔出腰間佩刀,“住手!”鄭主臉色難看,再次出言喝止,“你確定敵軍不下兩萬!”
那傳令兵也不敢確定,他只是一負責傳遞消息的,但此刻面對禁軍統領那殺人般的目光,無論如何也要咬死,“小人確定,大軍已經殺進城內。”
鄭主臉色鐵青,揮手讓傳令兵出去,自己責一言不發,坐在雲榻上繼續等待消息。
這一幕,讓一旁房頂的田伯光和定逸菇涼看的憋不住笑,兩人倒是不急着動手,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證這裡的不跑掉即可,到時候自有王軒親自帶兵清理他們。
“王上,那個,不用多慮,即便敵軍真有兩萬人也沒事,我升龍府有大軍四萬餘,區區兩萬人罷了,這升龍府乃我軍地盤,我們便佔了地利,人數上我們是對方一倍,佔了人和,一旦天亮,敵軍失去了夜色掩護,沒了神秘感,便失了天時,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軍之手,敵軍焉有不敗之理!”禁軍統領越說越是覺得有道理,到後面,聲音越發洪亮,頗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
鄭主本不想搭理對方了,可聽着聽着,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臉色漸漸好了起來。
“報!”門外傳來一聲大喊,禁軍統領下意識渾身一抖,一種不大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報王上,西門被攻破!”
“什麼!?”
“報!”沒等鄭主問話,再一次有傳令兵跑了過來。
“報王上,北門被攻破!”
“報,報王上,南門被攻破!”
鄭主跌坐在雲榻之上,目光有些呆滯,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纔多一會,四門全部被攻克了,單單是東門就有兩萬人,那加上其他三門那?
如此一來,升龍府還有救嗎?
不行,必須想辦法,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呆坐片刻,鄭主豁然起身便要發號施令,便在此時,門外再次響起一聲,“報!”
這一聲‘報’,就如‘報喪’一般,一股絕望的氣息開始在大殿中瀰漫。
“報,敵軍突襲大校場,大開殺戒,大校場火光沖天。”
“……”
大殿之中一片安靜,包括後續趕過來的大小臣子,此時都是一臉絕望,城破了,大軍敗了,現在就剩皇宮之內還算安全了,可這根本不是長久之地,被攻克只是早晚之間,現在,如何是好?
“王上!”禁軍統領再次站了出來,顧不得周圍人的眼中的怒火,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掃把星了,不過,這不重要,“王上,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此時不是硬拼的時候,還請王上北上召集各地勤王部隊,到時南北夾擊,自可覆滅這股敵軍。”
什麼叫北上着急勤王部隊,不就是跑路嗎,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都是你這王八蛋,掃把星,這麼半天,就沒有一句話對過!
鄭主狠狠地瞪着禁軍統領,眼睛裡生出一股怒火,“我看你這是貪生怕死!”
被鄭主瞪着,統領一縮脖子,趕緊噗通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臣忠心耿耿,一心爲了王上着想啊,怎麼會是貪生怕死之輩。”
看着不斷叩頭的統領,鄭主深吸一口氣,這種關鍵時刻,本就人心不穩,他也不敢過於逼迫,萬一這些人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壞了。
“主上。”此時,又有一人出列說道:“宮中雖然還有一萬禁軍,但是皇宮城牆低矮,防禦能力不足,而且大軍人吃馬嚼消耗不小,一旦被大軍圍困,那麼等於陷入絕地,還請主上三思。”
“臣也贊同,現在敵軍兵力分散,還未大軍合圍,若是我們集合兵力於一處突襲,必然可以殺出城外,到時候,天高海闊,便不會受制於人了。”
“時間緊迫,機會稍縱即逝,還請主上三思!”
所有人,目光都朝着鄭主看去,鄭主心中不停掙扎,說的好聽,北上召集勤王部隊,可特麼能召集多少他心裡都沒底,關鍵是,現在敵人是誰都沒確定!
“還請王上速走,我等留下給王上斷後!”
“還請王上速走!”
一時間,這種喊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我走你們斷後?
我特麼一走你們肯定都投降了!
到時候,老子成了光桿司令,誰特麼還能承認我是鄭主!
要走,也的帶着這些文武大臣,上位者之所以是上位者,靠的都是體制的力量,而體制,不是一個人能組成的,那必須是一個集體,這也是皇帝在逃跑的時候,都要帶着文武大臣的原因。
一起逃命,不代表大家都忠心耿耿。
“衆位愛卿,孤怎麼能拋棄大家一個人走!”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點道理鄭主還是明白的,到了這個時刻,他也不猶豫了,站起身來對着禁軍統領喊道:“集合宮中兵馬,隨孤一起殺出去,與敵軍決一死戰!”
“臣,領命!”
“王上英明。”
禁軍統領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沒太久,一切便準備完畢,與敵軍決一死戰的這話,大家都沒當回事,大軍出了皇宮後,直接朝着西門方向殺了過去。
只要這些人還在城內,田伯光便不會出手阻攔,當然,上萬大軍他也沒能力攔住,早在他們開始集合準備撤退的時候,他便派人給王軒傳信去了。
軍營之中,殺戮基本已經結束,三萬人被殺大半,只有幾千人從營地之中逃散到了城中,現在也不是追殺的時候,王軒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開始集結軍隊,朝着皇宮方向殺去。
同時,也傳令其他三個方向務必守好,絕對不能讓鄭主一羣人跑嘍。
說到底,安南兵素質上比之王軒手下差距太大了,這邊剛剛從皇城之中出來,還沒等往西邊拐過去,迎面便與王軒碰了個對頭。
王軒懶得跟他們有任何交流,即便要交流,也是打完之後。
“殺!”一聲大吼,軍陣整齊地開始朝着前面碾壓過去。
說是碾壓一點問題都沒有,即便是剛剛經歷一場血腥屠戮,可長期的訓練讓王軒軍的士卒體力充沛的很,此刻,已經能保持隊列,這種長途行軍中還能保持隊列十分關鍵,在遭遇戰中,不需要重新整隊,能更快更好地發揮戰力。
反觀安南一方,本身就是要逃命,心裡上就已經認定敗了,從皇宮一路走來,若不是街道就這麼寬,隊形早就散了,此刻雙方士卒撞在一起高下立判。
長槍兵整齊的桶刺,一瞬間便前幾排的安南兵便躺倒再次,隨後,一陣刺耳的呼嘯聲響起,那是軍中弩箭發射的聲音,街道之上,安南軍一個挨着一個,根本不需要瞄準,一片箭雨覆蓋下去,立刻射倒了一大片。
臨死前的淒厲慘叫聲成片的響起,一聲連着一聲根本沒有停歇。
長槍兵之後還有刀盾兵,這種無法展開隊形的戰場,還是刀盾兵最是好用,一手鋼盾護身,一手鋼刀殺敵,整個隊列猶如一股黑色的洪流衝擊在礁石之上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慢慢等,安南軍這塊礁石被衝的晃動起來,隨後開始慢慢地後退,洪流開始變得不可阻擋,徹底沖毀了對方。
鄭主等人聽到這連綿的慘叫聲才知道前面已經接戰,一個個心裡都期盼着能趕緊殺退敵軍,不然,被包圍在長街之上,那就徹底完了!
軍隊開始慢慢停下,再到緩緩後退,越往後,退的越厲害,聽到前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鄭主等一羣朝中大佬已經臉色發白,任誰都知道大勢已去。
突圍這東西要的就是一股子衝勁,一旦被人攔截下來,那麼便再無衝出去的可能了。
這震天的喊殺聲大家聽得真切,確實都是大明口音,終於可以確認一點,敵軍是大明軍了。
“竟然是明軍,明軍……嗯,大明是天朝上國,乃是禮儀之邦,我大黎朝乃是大明太祖定下的不徵之國,定然是有什麼讓天朝上國誤會了,纔有今日之禍事。”
“對對對,我等應該面見大明使者,當面陳述罪過,只要態度誠懇,相信天朝上國之人,仁義禮智信,一定會善待我等。”
“說的有道理,只是,還要請王上與我等同行。”
“對,王上乃是我大黎,不對,黎朝的攝政王,上國一定會按照規格接待的。”
“還請王上下令。”
一羣大臣一見事不可爲,立刻便七嘴八舌地述說起來,到了這種時候,鄭主的想法與大家能否活命一比,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是投降,他們這羣人的份量也不是那麼夠,一定要是鄭主帶頭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鄭主看去。
至於投降之後,鄭主到底能不能活命,這特麼就跟他們沒關係,至少自己不是活下來了,大不了以後逢年過節想起來敬鄭主一杯水酒,也不枉君臣一場。
相信,鄭主絕對不會枉顧大家的意識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