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等人心中既是震驚又是欣喜,還帶着三分疑慮。
有如此精兵,看來廉州府安全無憂,但……巡撫大人到底是從哪裡調來的兵?衛所兵什麼樣這段時間他們又不是沒見到,這段時間陸續到了兩萬人,自從入了這府城之後,每天便都鬧騰的烏煙瘴氣,沒有一天不發生幾起命案的,便是城內的大戶,也被這些人騷擾的不見安寧。
這幾天,單單是安撫這些城內世家,便讓知府頭髮又掉了不少,頭頂已經沒剩幾根頭髮了。
巡撫大人來到近前,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們胡思亂想,一行大小官員匆匆上前躬身行禮,“見過巡撫大人。”
“好了,各位大人不必多禮。”齊弘量從馬上下來,王軒不喜歡坐轎,連帶着他也必須騎馬,可一路可是遭罪了,此刻王軒就在他身後,也沒刻意隱藏,白馬白衣,有些引人注目,剛剛不少人便眼光飄過來掃了幾次。
“各位大人辛苦了,好意在下心領,軍情緊急還出城三裡,實在是太客氣了。”
齊弘量隨意客氣幾句,這知府立刻順杆爬上來,“巡撫大人軍容鼎盛,威震敵國,今日巡撫大人要到來,消息一經傳出,立刻震懾了安南過這些宵小之輩,往日裡,早就開始城下叫罵了,可今日我等大開城門,迎接巡撫大人,這些蠻夷卻只敢龜縮城內,不敢稍有異動,可見,大人天威赫赫,連敵國之人都曉得大人聲威。”
范文程猛一扭頭,臉色不善地看着知府,媽的,好不要臉,剛剛是誰死活不願意出來迎接的,操,真是太不要臉了,這等阿諛奉承之輩也能高官厚祿,如我這等誠實守信者,卻只能蹉跎半生,真是,老天不公啊!
巡撫的住處,知府安排的明明白白,特意讓城中一個大戶讓出了宅子,好安頓一行人,也辛虧這宅子夠大,這三千士卒才勉強住的進去。
一清早,王軒晨練完畢,躺在花園的躺椅上,看着拿出府邸內各種奇花異草,倒是覺得心情不錯。
“主上,今日,便是齊巡撫發佈調令中的最後一日,可到了今日,還有兩個府的衛所兵沒到,這些傢伙一路上拖拖拉拉,行軍跟爬一樣的慢。”范文程走到王軒身邊,低聲彙報着。
事實上,倒也不是衛所指揮使不着急,去晚了定然受到責罰,實在是兵源素質就那樣,就這都是加緊催促的結果了,更多的,衛指揮使也不願意逼迫了。
“特麼的。”一天好心情都沒了,王軒罵了一句,多久了,有多久沒有等過人了,這幫人也真是膽大包天啊。
在王軒看來,這兩個衛所指揮使還是覺得事不大,這是篤定自己最多受到點責罰,戰事還需要他們出力,不可能苛責太過,若是軍法嚴格,遲到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你看看這些傢伙能不能準時到達!
媽的,自己的記錄絕對不能破,自己絕對沒等過活人,等來了就把這兩個傢伙做成水泥墩子,以儆效尤!
又等了五天,這幾天,齊弘量倒是每日比較忙碌,見各種官員和本地的世家大族,而王軒卻沒這閒工夫,這些人也沒資格見他,有這閒工夫,還不如琢磨琢磨各種功夫那。
這幾天,孫承宗三人倒是都跟在王軒身邊,對於安南的事情,也聽范文程講了個明白,這才知道,王軒在安南的殺戮有多剩,對於這種徹底平定安南人造反的方式……三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要說這個方法吧,還特麼絕對的可行,人都死光了,還造個毛的反啊!
可這殺戮也太盛了,與儒家的傳統思想不符啊!
“儒家的傳統思想?”王軒聽到這樣的文化,忍不住撇撇嘴,“遠的不說,單說這草原上,草原上殺戮更勝,民族衆多,族羣戰敗,高於車輪的男子全部要被殺,單單是蒙古人,滅掉的族羣便不計其數,但現在,草原上基本都認定自己是蒙古後裔,能在草原稱霸的,無論是韃靼還是誰,都要說一句自己是黃金家族,成吉思汗後裔。”
“這與儒家思想更加不符,但,成吉思汗的名字必將流傳千古,因爲他的後人,建立元朝,世界上最大國度,沒有之一,面積是現在的大名兩倍,這還不算成吉思汗其他後裔建立的四大汗國。”
“包括你所謂的中華以外皆蠻荒之地,對外族推行仁義教化政策,無法是不想分封諸侯的產物罷了,這是早期皇帝怕造反罷了,謊言說一千萬次就是真理,反過來控制你們罷了,不過,造反與否與我何干?”
王軒一句話說的三人啞口無言,仔細想想確實是這麼回事,現在的偌大國土,絕大部分,在周以前都是蠻荒,是後人一點點開發出來的罷了,即便是現在最繁華的江南,在漢朝時期也是人煙稀少之地。
反正死的都是安南人,大家也就是問問,又不會心疼,孫承宗更關心他心中的無數疑惑。
“主上,這福建如此富裕,屬下卻看不懂了,自古以來,一省之地,財富數量有限,爲何福建會變的如此富裕,而對周邊幾省卻沒什麼影響?”
“不是,誰告訴你一地的財富總額不變的啊?”王軒莫名其妙地看着孫承宗。
“這……書上就是這麼說的啊,不然,爲何我大明幾百年稅收沒什麼變化。”孫承宗一臉懵逼。
“盡信書不如無書,我最討厭你們這幫‘遠古吹’,好像今人永遠不如古人一樣,什麼都特麼古代的好,先人說的對,張口周禮,閉口井田,又什麼上古大治之世,總拿那些過時了的東西出來吹噓。”
“單單是福建一地的鐵產量,就是全大明的三倍,你告訴我一地的財富不會變化?行,無非就是加大開採量,咱們不去說他,咱就說一畝地,現在種植水稻,一年兩熟,稻田還能養魚蝦,你說財富比之前是否翻倍?若是種甘蔗,可以榨糖,那特麼收入更高,怎麼可能是財富不變,你逗我那!”
“藉助機械之力,一個女工能頂過去十幾二十個,你告訴我財富不變?交通便利,一匹馬運送的貨物是之前三倍,消耗減少五倍,你告訴財富不變?動動腦子好嗎?爲什麼說張居正不如王陽明,便是因爲張居正變法也沒逃脫過人死政熄這個輪迴,再怎麼吹噓也沒用,只想着在原有財富上動刀子,卻不想想如何創造更多的財富和收入,他變法能成功就怪了。”
孫承宗這陣子捱罵都習慣了,臉不紅心不跳地尋思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激動的手舞足蹈,歷來變法強國之路,走通者少之又少,原來根源在這裡,他好似看到了大明未來的輝煌之路,若是福建之法推行下去,大明必能一掃頹勢,再次走向輝煌,他孫承宗之名也必將名留青史。
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可爲什麼大明這麼多年來,稅收一直都爲此原來的樣子,沒有增加。”
“漲個屁啊,把你一條腿砍斷,肉都長到另一條腿之上試試,跟個**子似的,能走路就怪了,王朝鼎盛,文武之道缺一不可,自從文官集團搞出來‘土木堡之變’後,大明武官體系直接被打折……”
見孫承宗要辯解,王軒直接揮手讓他閉嘴,“不要跟我說什麼這事是王振的問題,我不是在跟你討論事情真相,過去的事不重要了,死無對證,歷史是有勝利者書寫的,沒有什麼狗屁真相,事實就是文官集團獲利最大,皇帝和武官集團,權利被大幅度削弱,大明至此走上下坡路,後代帝王,無論是宣統,正德,嘉慶都嘗試收回兵權,但是皆被文官集團阻撓而不成形,五軍都督府形同虛設,大明武力徹底失去了震懾周邊國家的能力。”
“現在二十萬關寧軍,卻被小小女真人打的節節敗退,文官體系強勢到這種程度,沒有武力震懾,收個屁的稅啊,善財難捨啊,不說別人,你孫家整個有田地多少?生意多少?隱田多少?隱戶多少?是否全部交稅?”
“……”孫承宗臉登時漲紅,大佬,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啊……,這咋說着說着把我還給帶進去了。
王軒掃了孫承宗一眼,“行了,你也不用眼紅,別說你不是孫家家主,即便你是,也不能讓孫家在這方面有什麼改變,人都是貪婪的,這麼多年不交錢,想讓他們忽然把這份錢交出去,即便這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太多,可大部分人都不會心甘情願的。”
“即便是在福建,最頂尖的七大家族讓我滿門誅絕,整個福建所有山匪殺光,中層那些不服的依舊殺光,如此三次之後,纔算是徹底打消了人們的僥倖心理,這便是武力的重要性,絕對的武力震懾,才能讓人不升起僥倖心理。”
王軒說的倒是輕描淡寫,可孫承宗卻在其中聽出來了無數的血腥味,那三次屠殺,基本讓福建的權利結構徹底崩潰,這才推行下去了稅法,這單單是福建罷了,若是全國那,那要殺多少人?
而這些人全部都是世家大族,孫承宗都不敢想,歷朝歷代,如此大規模屠殺世家大族的,只有那些造反者,比如黃巾,黃巢,雖然都姓黃,可跟皇上差別還是挺大的……
五天後,當最後一波衛所軍到達廉州府城後,廉州府各處要道便冒出一對對士卒,徹底堵死了一切外出的道路,從這天開始,廉州府徹底與外界失去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