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的傢伙根本無法理解,就像是焰火永遠也理解不了‘我不喜歡錢,我對錢沒有興趣,我最後悔建立阿里巴巴’的馬爸爸。
揮手打發走報信的,半響,房間內纔想起一陣長歎聲,“許是我等真的老了,看不透也看不明白了。”
“是啊,怎麼也沒想到,最先去投誠的竟然是亓詩教,他怎麼就捨得,祖祖輩輩打下來的基礎,一遭喪盡啊!”官應震面容扭曲,咬牙切齒地說道。
“別說看不懂亓詩教,便是這王軒,誰又真的看明白了!”高攀龍面容頹廢,昨夜一夜未睡,本來年紀就大,現在眼窩深陷,更是一副要死了的樣子,“自古以來,那個造反的進京之後不是直奔皇宮大內,先把皇帝和文武大臣控制在手裡,畢竟一旦讓皇帝逃了出去,落到任何一個人手上,都是一杆大旗,名正言順地可以號召人反對他王軒,到時候處處烽煙,他難道就不怕嗎!”
“可看看這王軒,從來到天津衛開始到現在入城,竟然完全沒把皇室,沒把我等放在眼裡,一副你們隨便的樣子,反而去解散什麼京營,難道他就不明白,那些人拿了他銀子轉身就走後再跟他毫無瓜葛,到時候有人以皇帝的名義振臂一呼,這些人會再次集結成一股大軍!?”
“如此分不清輕重緩急之輩,到底是如何能成就今日這種大勢的!”說到這裡,高攀龍一臉猙獰,他想不通,一個行事乖戾,從不按規矩走,任性隨意,不分輕重之輩竟然能成就如此大勢,老天何其不公!
他高攀龍,飽讀詩書,才高八斗,運籌帷幄,處世圓滑,行事滴水不漏,人脈之廣闊,天下少有,一個上位者的要素全部具備,憑什麼就不如那個他打心眼裡看不上的莽夫!
我,高攀龍,不服!
無論他服不服,王軒都不知道,也不會理會,不但如此,一連半個月,王軒既沒有參加朝會的意思,也沒有干預內閣運轉,彷彿他從來就不曾打進京城一般。
可整個京城半個月來,氣氛卻十分詭異,每個人都知道,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而王軒,除了安排重新招兵之外,便是在接見並且安排武林人士,一個簡單,但卻血腥的命令被王軒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了整個武林之中。
簡單點說,就是‘殺胡令’!
擊殺異族,護我華夏。
懸賞,每個女真人男性頭顱,賞銀子三百兩,並且規定,武林中各大門派必須完成一定額度的擊殺任務,完不成者,按照通敵罪論處,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王軒給他們下命令無可厚非,再者,有不是白白使喚他們,這種優待之下,若是還玩什麼清高,說什麼不與官府同流合汙,那……便沒什麼說的了,只能給他們立雕像伺候了。
目前,整個大明,最大的外患就是女真人,這也是方從哲等人指望的最後一顆稻草。
王軒的方法也簡單,大明內部,這些武林中人都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傢伙,動不動就要鬧出來點事情,那就乾脆從行政命令上和金錢利益上下手,把他們都弄到關外去。
這些武林人士雖然面對軍隊的時候感覺不堪一擊,但是真說起來單兵作戰能力,小範圍爭鬥,刺殺這種一擊就走的活,卻個個都是好手。
整個大明,多了不說,武林中人不下十萬,便是三流以上的好手,也不下五千之數,而正經的女真人才有多少,換成男性就更少了,真的分下來,每個人身上都分不到幾個人頭,再者,王軒也沒指望把女真人全殺光。
只要這些人分散到了遼東,便會徹底讓遼東陷入恐慌之中,到時候,什麼特麼的襲擊大明,能保住他們自身不崩潰就不錯了!
這纔是真正的麻雀戰,無非就是開銷大點罷了,不過,我,王軒,是缺錢的人嗎!
別的不說,京城之中,多少人等着他去搜刮,不,審判那!
在王軒看來,大明落到現在這副田地,內憂外患可以說一團亂麻,陷入這團亂麻之中,再大的能力都甭想掙脫出去,想改變現狀,唯一的辦法就是跳出大明這個框架。
王軒跳出大明另起爐竈之後,外患便算不得什麼大事了,真金白銀砸下去,直接就能把女真人砸躺下,返回頭來,在慢慢解決內部問題。
這些日子,方從哲等一干人越發的心神不寧了,現在的形式是,王軒就站在他們身邊,手裡握着大刀,卻遲遲不砍下來,讓他們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
死亡,往往沒那麼可怕,可怕的是接近死亡的那個過程。
只要一日王軒不給他們定性,他們便一日不得安寧,但若讓他們輕易便跟亓詩教一樣,放棄祖祖輩輩打下來的家主基業,他們也覺不甘心,在他們之中一直抱有希望,王軒若是想和平完整快速的接收江南,就少不了他們的幫助,若想治理天下,就少不了他們的幫助,便因爲握着這可底牌,他們才能堅持着不露怯。
大朝會一月一次,這麼多年來,慣例都是內閣的人主持,現在新皇登基,即便年幼什麼實際權力都沒有,但作爲一個吉祥物,也依舊要參加大朝會,美其名曰學習。
天還沒亮的時候,有資格參加大朝會的人便從被窩裡爬起,早早來到皇宮之外等候,別管朝會之上能不能討論出多少實際問題,但遲到是肯定不准許的。
太和殿,朝會開始,兩個多小時之後,在天啓帝忍不住悄悄打了幾個哈氣,實在是朝會有些無聊,一羣老頭子咬文嚼字嘰嘰歪歪引經據典,說着毫無吸引力的話題。
便在此時,太和殿外忽然響起一陣喧譁聲,但很快,聲音便沉寂下去,緊接着便是一陣腳步聲傳來,所有人都收聲朝着外面看去,要知道,開朝會的時候,沒有通傳的時候是絕對禁止有人亂闖的。
很快,大殿之外便有一羣人走來,殿內比之外面昏暗一些,一羣老頭子眯着眼睛朝着外面望去,便見王軒頭上帶着白玉束髮冠,身穿月白長袍,腰間挎着一把直刀,昂首挺胸旁若無人地走進了大殿之內。
這不是王軒第一次來這裡,不過那時候已經是幾經修繕的景點了,左右擡頭看了看,與記憶中差別不大,唯一多出來的就這些直勾勾望着他的老頭子了。
見來人是王軒,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看這架勢便知道來者不善,沒見外面禁衛軍已經都撤換下去了嗎!
大部分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種時刻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一個個都是家大業大,事態沒有完全明朗之前,還是不要出頭的好。
有人選擇退縮,自然就有人選擇跳出來。
歷朝歷代,到了這種時刻,都有人跳出來,無論他是準備仗義執言也好,或者是博名聲也罷,世間從來都不少這種人。
“王軒,你大膽!”何宗彥跨步而出一副鬚髮皆張的樣子,伸手指着王軒厲聲大喝道:“此地乃是太和殿,是大朝會開啓的地方,你區區一個舉人罷了,以什麼身份竟敢擅闖太和殿,皇帝陛下在此,你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意欲爲何?難道要行曹操那等大逆不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