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正陽閣和冰火閣的一行人馬在無雙島的淺灘匯合,準備登船。
若熙跟在池羽的後面,在一行隨從當中,默默的等着。
池暮在冰火閣的人馬中掃視着,想要尋找他影衛的身影。自從那一日自己對他用強以後,就再沒有見到過那人。當初也是拗不過池羽,只好準他的影衛告假修養。其實這樣也好,自己也正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所以今日再見面,已是十日之後。
按道理說,自己並不該有任何情緒,他是他的影衛,招之則來,揮之即去,他是仇人之子,羞辱他,玷污他,要他生不如死,這些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是爲什麼自己會無緣無故心情變得焦躁不安?
這次出行中原,池暮知道池羽一定會帶上他的影衛,他沒有出手阻攔,只是放任池羽去自己挑選隨行的人。這真的很不應該。他有些氣惱,可是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卻又有一絲異常的興奮,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所以當他的目光終於落到了他的影衛身上時,他稍稍有些驚呆了。
那還是他的影衛嗎?
一身淡青的長袍,換去了平日裡影衛的那一身永遠不變的黑色行頭,一直被束在腦後的頭髮,現在隨意的披散了下來,只稍稍將臉頰兩側的幾縷青絲挽在了腦後,令臉頰的優美的弧線展露無遺,眼睛還是低低的垂着,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白皙的肌膚上被冷風抹上了幾絲紅暈。
幾日不見,好像他的影衛變得更加神采飛揚了。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若熙,池暮有些驚呆了。眼前的這個人就好似下凡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
“哥哥,人都到齊了!我們出發吧!”
池羽將愣神的池暮喚回了現實。別過了前來送行的江子墨,隨行的20餘人上了船。因爲是遠行,隨行的人不宜過多,只是幾個丫鬟,馬伕,貼身侍衛,還有管理財務的主管。至於那些暗中保護主人的影衛嘛,則沒有資格登上島主華麗舒適的大船。
望着岸上越來越遠的江子墨,池暮揮了揮手,傳身進了船艙。在池暮出行中原的這段時間,有堂叔江子墨打理島中的內務,他放心多了。
船艙裡很是溫暖。丫鬟們立刻把這裡佈置的非常舒適。這艙裡只供池暮與池羽休息,其他的下人都只能在另一間專門給下人備用的艙內休息,隨時待命,只有幾個貼身的丫鬟留在了主人的艙裡,還有侍衛留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池暮側臥在牀榻上,手中握着書卷,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池羽。
“小羽,過來陪哥哥聊聊天。”
“哥哥,小羽想出去一趟。”池羽看起來有些焦躁。
“去哪裡,甲板上那麼冷,還是不要着涼了的好。”
“嗯。。我是想去看看葉主管他們。。”
講到這裡,池暮也明白了一二,葉主管呆的船艙也是所有隨從下人呆的房間,若熙也應該在那裡。池暮不明白,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怎麼了。那日在正陽閣跟他要人,居然說出要和那人長相廝守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他們都是男人,更何況那人是仇人之子!
見池暮看向了書卷,沒有說話,池羽像是得了默許,匆匆出了船艙。
若熙呆着的船艙是位於船的最低層,沒有窗戶,而且還很陰冷。此刻若熙正埋着頭抱着雙腿縮在一角,臉色煞白。在這船艙裡,主管有牀鋪,其餘的隨行都是打地鋪。此時若熙就坐在地上靠着牆,微微的抖着。
“若熙哥哥,你不舒服麼?”
若熙聞聲擡起頭,看到其他的隨從都跪在地上行禮,自己也連忙起身,可是晃了兩下,竟沒站穩。
“若熙哥哥,你怎麼出了這麼多冷汗?你是不是暈船?” 池羽一把扶住了若熙。
池羽哪裡知道,若熙從小就沒有離開過無雙島,更不曾坐過船,這樣的顛簸的行了幾個時辰,若熙只覺得頭暈的厲害,還總是止不住的乾嘔。中午大家用膳的時候,他看到食物就噁心的想吐,所以躲到了一邊,現在粒米未盡,又頭昏腦脹,猛地一起身,這纔沒能站穩。
“來人,快拿毛巾來!!”
看到若熙慘白的臉色,池羽知道若熙是暈船了。自己當初只考慮到要帶他來中原玩,但根本沒考慮到若熙身體是不是受得了。重傷未愈,哪禁得起這般折騰。
就在焦急的時候,一個丫鬟跑進了船艙,跪地行禮道,
“閣主,島主有急事傳見閣主。”
“知道了,我一會過去。”池羽不耐煩的答道,手上攙着若熙躺了下來。
“。。島主說,要閣主立刻過去。”
池羽怒視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總是在自己和若熙在一起的時候催命般的叫自己回去。
“閣主快回去吧,屬下沒事。” 若熙輕聲說。現在四下都是人,他也不好直呼名諱的相稱。
池羽心疼的看了看躺下的若熙,將一條幹淨的毛巾握在若熙的手裡,自己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
原來這邊池暮也沒有什麼急事。他就是不爽池羽總和自己的影衛粘在一起,隨便找了個藉口說船上有可疑人的行蹤,懷疑是刺客,讓池羽去調查。池羽是掌管侍衛、影衛的閣主,自然保衛島主安全的事全權由他負責。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硬着頭皮去巡查了。
池暮很滿意。披了件狐裘大衣走出了船艙,上了甲板。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晚風涼的有些刺骨,池暮看着海面上正在徐徐落下的紅日,看的有些出神。
突然聽到,轉角另一側好像有什麼動靜。池暮警覺了起來,屏息向出聲的地方走去。
轉過轉角,只看以一個青衣男人支在圍欄上,半個身子都俯身在圍欄外,一直朝海面上乾嘔着,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冷風吹着那男人單薄的衣衫,好像一使勁就要把他吹走了。
只見他的影衛乾嘔過一陣後,轉過身來,靠着圍欄滑坐了下去,雙眼痛苦的閉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巴。
突然意識到這邊有人,他的影衛警覺的擡頭。對上了池暮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