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滅星者的目標

姜子鉞大膽而無情的攻擊行動不僅摧毀了“蘇格拉底”基地,更把“亞特蘭蒂斯”行星拖入毀滅的深淵,甚至給恆星“柏拉圖”繫帶來了嚴重災難。

大爆炸過後,果然如戰前預料的一般,行星“亞特蘭蒂斯”南半球被削掉了一小塊,行星在軌道上發生了輕微的偏移,自轉和公轉週期都發生了變化。“蘇格拉底”基地的大爆炸引發了全球範圍的大地震和火山噴發,大氣循環也急劇改變,整個生態圈遭到亞重破壞。

漂浮在“三叉戟”001號的觀察窗前,目睹着“亞特蘭蒂斯”南北兩端的白色極冠逐漸被濃煙和熔岩吞噬,特蕾莎•奎勒不寒而慄。她原本只打算以“蘇格拉底”基地一千萬單位金屬氫引誘敵軍上當,沒想到對手竟然如此兇狠無道,直接轟炸基地引發空前的星際災難。

此時行星與環繞着她的太空船隊間,大量空天飛機繁忙穿梭,將災民從地面轉移到船隊。

“長官,所有已知居住區域的人員全部撤到船隊上了。”太空服裡傳來了參謀的報告。

“繼續派出所有空天飛機,進行全球搜索,確保能營救全部居民。”奎勒當機立斷。

“波塞冬”聯合船隊行動迅速而高效,在二十四小時內就將“歐羅巴”和“拉丁”南北兩區兩一千多萬居撤到太空中的艦隊上。

儘管絕大部分居民得到及時成功的營救,但他們永遠失去了家園“亞特蘭蒂斯”。許多人悲痛不已,揮淚告別他們美麗的星球。這個“地獄裡的天堂”,以遙遠美好的大西洲傳說命名的壯麗行星,至此成爲人類文明的廢墟,並在人類的歷史與傳說中永遠鐫刻了一個臭名昭著的人名——“滅星者”姜子鉞!

無論如何,對“蘇格拉底”基地的攻擊造成的極其惡劣影響波及人類世界。英仙星際聯邦因此稱呼“罪魁禍首”姜子鉞爲“滅星者”(Planet Destroyer)。事件本身也給帝國軍“鄭和”艦隊官兵心頭蒙上可怖的陰影。因爲對人類同胞極爲殘忍、對自然環境極具破壞的行爲,使部屬給他們的指揮官姜子鉞上校扣上了“暴君”的惡名。

在許多人眼中,“鄭和”艦隊攻擊“蘇格拉底”基地引發“亞特蘭蒂斯”行星災變,開啓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時代。雖然人類自二十世紀末便具有了毀滅所在行星地球表面的能力,但真正摧毀一個行星甚至影響其所在行星系統穩定性的行爲卻是首次。至此,人類戰爭行爲的破壞力上升到了毀滅行星乃至行星系統的恐怖程度。

然而,這種人造災害卻成功地迫使,英仙星際聯邦“波塞冬”聯合艦隊對已經陷於補給困境的帝國軍中央艦隊“毛•澤•東”分艦隊的圍剿。聯邦國民警衛隊上將特蕾莎•奎勒上將只得集中力量,撤退業已陷入極度危險當中的一千多萬“亞特蘭蒂斯”居民,任由帝國軍在眼皮底下進行補給,然後逃脫。

飛離“亞特蘭蒂斯”星域的途中,“齊格飛”號巡洋艦大副本傑明•阿爾弗雷克中尉在艦內通信裡悻悻地問道:“長官,我們爲何不趁着敵人拯救災民時發動襲擊?”

姜子鉞沉默了一會兒,才無力地迴應:“本傑明,你不是在慫恿我,而是在咒罵我。”

“根據我們人類一貫的刑罰,殺一個人跟殺兩個人的後果並沒有什麼區別。”領航官徐奎山說道。

“都給我住嘴!”艦內通信裡傳來了艦長呂迪格•納茨默爾的高叫,然後轉而說道:“長官,您是我們的長官,只要是您下的命令,我一定遵從。”

“謝謝,呂迪格。”姜子鉞感激地說道,然後又沉默了。

他的部屬並不知道,就在他那厚重的太空戰鬥服的防護頭盔裡,他在自己的視網膜上投射出亡妻蘿塔•斯陶德特的頭像。此時此刻,他回想着“阿非利加”星域會戰後見到妻子那破碎的屍體,回想到更早的“新萊茵”行星戰役,回想到“女媧”城堡裡那些無辜的民衆,回想到“奧林匹斯山”號艦長恩斯特•基尼斯基上尉和鍾明義上士,回想到死去的奧瑪爾•阿扎伊還有那不知所謂的“安特內斯特”,回想到那顆遙遠孤獨的星際行星“易”,還有陳維茵……

他突然指示道:

“阿比吉,派出通報艦,告訴補給艦隊,完成對毛艦隊的補給後,清點一下,看剩餘的補給是否足夠我們完成遠征星際行星‘易’。”

就如姜子鉞所預料和所期望的,“亞特蘭蒂斯”行星的災難完全拖住了聯邦“波塞冬”聯合艦隊,使帝國中央艦隊“毛•澤•東”分艦隊得以在“柏拉圖”恆星的日鞘邊緣平安地與“鄭和”艦隊的後勤補給艦隊會合,從容接受補給和維護。

三股艦羣會師後,姜子鉞與中央艦隊的指揮官們進行一場簡短的通信會議,提出他的新目標。

“我軍在‘埃癸斯’行星附近的失敗,使得我們無力防守星際行星‘易’,敵人一定趁虛攻取。因此,補給維護工作完成後,我將率領我們邊境艦隊直接前往‘易’。我希望你們跟隨我前去奪回‘易’,挽回在‘埃癸斯’和‘亞特蘭蒂斯’敗北的恥辱。”

前往星際行星“易”,意味着帝國軍將再奔襲近五千光年。無論是毛艦隊還是“鄭和”艦隊,都已經是疲憊不堪。從行星“安德洛墨達”及其周邊掠奪的能源補給,足夠供這兩支艦隊遠征“易”行星,但艦船機器的磨損已經接近極限。

“鄭和”艦隊雖然士氣仍十分高漲,但官兵的身體健康在長期的失重狀態、頻繁的超光速飛行和高強度的戰鬥影響下,嚴重下降。“毛•澤•東”分艦隊的情況更爲糟糕,接連的失敗耗盡了官兵的戰鬥意志,無不盼着早日班師回國。

中央艦隊指揮官們很清楚當下面臨的窘況,因此毛艦隊代理司令恩古瓦比•塞科上校明確反對姜子鉞的計劃。

“姜子鉞上校,中央艦隊已經遭到重創,我們能夠成功撤退出來,已經萬幸。現在‘埃癸斯’方向的敵人必定組成重兵前來追擊,我們又非常疲憊。我認爲我們當前應該儘早撤回‘伊謝爾倫’行星,和‘查理曼’分艦隊會合,保衛空虛的國境。”

阿道芬娜•施坦梅茲上校也贊同恩古瓦比•塞科的意見,她補充說道:

“聯邦國防軍在‘埃癸斯’的勝利很大,剩餘的兵力足夠一手攻佔並防守住‘易’行星,一手追擊我們。以我們兩支分艦隊現有的兵力,長途奔襲‘易’行星,也未必能在優勢兵力下作戰。”

“難道我們的‘三頭狗’作戰就這樣完了?”姜子鉞不滿地嘟噥,實際上他麾下“鄭和”艦隊的艦長們也一致反對他不顧現實長途奔襲星際行星“易”。緊接着他憤恨交加地叫道:

“中央艦隊被重創,星際行星‘易’也丟了,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全境也陷入無兵可守的危險境地!”

但是同僚強烈反對並沒能阻止姜子鉞遠征星際行星“易”的計劃。

“好吧,諸位。”姜子鉞用堅定的口氣向同袍講明自己的打算,“元老院和執政官賦予我完全的自主作戰權力,不過我並沒有權力要求你們跟我繼續作戰。可是,我決心已定,‘鄭和’艦隊的弟兄也會全力擁護我。所以,我希望你們儘可能提供支援,在你們返航回國前,把能用的無人偵察船和通報艦調撥給我。”

恩古瓦比•塞科上校立即同意姜子鉞的請求。毛艦隊的戰列艦能夠攜帶很多無人偵察船和通報艦,這些快速靈活的小傢伙的正是“鄭和”艦隊在敵後作戰、長途奔襲中極爲依重的角色。而他們自己要回國,偵察與通報需求並不多。

與中央艦隊的指揮官散會後,他直接向“鄭和”艦隊的支隊指揮下發已經擬定的作戰計劃和進軍路線。

邊境艦隊的官兵也已經是疲憊不堪,不過相比中央艦隊他們士氣高昂,鬥志十足。當姜子鉞的計劃下發後,支隊指揮官一致擁護長官的決定。所有人都堅信,姜子鉞將帶領他們再一次創造“奇蹟”般的勝利。

同樣對姜子鉞充滿信心的不只是邊境艦隊的官兵,連中央艦隊裡也有人願意跟隨姜子鉞與“鄭和”艦隊繼續作戰。

先前力諫上司向姜子鉞通報進攻“亞特蘭蒂斯”行星的安納託利•謝林斯基少校,雖然因爲級別原因沒有參加艦隊司令們的會議,但當阿道芬娜•施坦梅茲上校向他通報會議內容後,他卻又像之前一樣,請求上司率部跟隨姜子鉞。

“我堅信他必將取得勝利,而我們一旦參與到勝利中,中央艦隊慘敗的恥辱將得到減輕,你也會因此備受元老院的重視。畢竟大部分元老並不想看到邊境艦隊獨攬所有勝利。”

謝林斯基的分析讓施坦梅茲大吃一驚。她驚訝地說道:“安納託利,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一個作戰參謀居然分析起政治。”

“長官,軍事上的失敗往往要靠政治來彌補。”謝林斯基卻顯得頗爲無奈。“如今中央艦隊大敗,我們‘毛•澤•東’分艦隊也是一敗再敗,居然淪落到要靠邊境艦隊增援才能生存。如果我們就這樣回去,這場戰役戰敗的責任就完全落在我們頭上。”

“你的意思我明白。藉着與姜子鉞合作,挽回一些榮譽,避開被追究責任。”

“可能還會被委以重任。”謝林斯基接着施坦梅茲的話說。

“怎麼講?”施坦梅茲似乎總是反應緩慢。

“姜子鉞和‘鄭和’艦隊自然已經是功高蓋世,可是他們是邊境艦隊。如果有人帶領中央艦隊的殘兵敗將毫不氣餒、堅持到底、反敗爲勝,那麼必定成爲偉大英雄被推向羅馬人民。”

施坦梅茲聽他這麼說,終於露出了會意的笑容,說道:“中國人說得對,危機就是危險裡藏着機遇。”

謝林斯基並沒有講完,他繼續說道:

“上校,剛纔我只是從我們中央艦隊單方面的角度考慮。從大局來看,實際上姜子鉞和他的‘鄭和’艦隊已經獲得了巨大成功,他們之前一系列的行爲將極大彌補我軍在行星‘埃癸斯’的失敗,迫失已經獲得戰略優勢的聯邦軍難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迅速擴大戰果。對敵人縱深空間的遊擊,使聯邦政府與國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戰爭壓力,將迫使他們把剩餘的艦隊集中在國內防守。從而完全牽制住他們趁着我中央艦隊遭受重創的機會,向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境內發起大反攻。”

“照你這麼說來,姜子鉞和‘鄭和’艦隊出擊英仙聯邦境內,不是爲了幫我軍取得勝利,而是爲我中央艦隊的失敗上保險?”

“長官,我不這樣認爲。我的看法是,元老院和執政官的意圖是,如果我中央艦隊在‘埃癸斯’行星取得勝利,那麼加上姜子鉞的成功,就形成對聯邦壓倒性的全面勝利;如果我中央艦隊失敗了,則姜子鉞的成功就能拖往取得勝利的敵人,避免我元老院與羅馬人民遭受的創傷進一步擴大。”

謝林斯基少校的臉上泛出惋惜的表情,頗爲無奈地說道:“長官,請恕我不敬。如果我是總司令官巴登布羅克元帥,戰前一定把姜子鉞與‘鄭和’艦隊納入自己的戰鬥序列,然後與其保持高度緊密的聯繫。讓姜子鉞在敵人後方佯攻牽制,我中央艦隊尋機發動決戰,那樣必然能夠確保大勝。這應該也是指派姜子鉞率領‘鄭和’艦隊出擊的執政官最想看到的理想結局。只可惜啊……歷史沒有如果,現實也不容假設。”

聽了謝林斯基的假設和推測,施坦梅茲上校一臉驚愕,疑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執政官閣下派遣姜子鉞出戰的?”

“邊境艦隊向來受執政官直接指揮。以‘鄭和’艦隊的規模和攻擊目標,必定是經過執政官汪澤仁閣下覈准的。而且就邊境艦隊的司令官卡里奧斯和參謀長德•祖巴蘭兩位‘圖上將軍’的膽識,不大可能敢直接發動這麼帶有政治爭議和充滿軍事冒險的戰鬥行動。九大元老也就執政官行伍出身,擁有其他人無可匹及的戰爭籌劃能力。”

謝林斯基對自己的推斷非常有信心,但他對毛艦隊的指揮官們卻不大有信心。他接着說道:

“接下來的戰鬥,最完美的結局是恩古瓦比•塞科上校同意協同‘鄭和’艦隊作戰。那樣我們整個毛艦隊剩餘的兩百艘戰列艦和三百艘巡洋艦都可以投入遠征行動,影響將更大。”謝林斯基說完卻又接着做出了否定,“塞科上校不會同意的,他現在只想保全艦隊。”

施坦梅茲也十分肯定地說:“這倒是。不過,我可以發動更多的人加入我們反擊的行列。”

經過遊說,施坦梅茲讓塞科同意手下在回國與和‘鄭和’艦隊繼續並肩作戰之間自主選擇。結果在姜子鉞和艦隊準備出發之際,“毛•澤•東”分艦隊中九十五艘戰列艦和一百三十艘巡洋艦在阿道芬娜•施坦梅茲上校的帶領下加入了戰鬥序列。

人類標準時間2020年4月14日三時,新羅馬帝國中央艦隊“毛•澤•東”分艦隊和邊境艦隊“鄭和”艦隊順利開拔,離開恆星“柏拉圖”星域。一小部分艦隊向帝國邊境行星“伊謝爾倫”飛去。其餘的大艦隊和後勤補給艦隊則調轉航向,往英仙星際聯邦縱深空間挺進,它們的目標是英仙星際聯邦自由與民主旗下的沙漠行星“伊甸”。

激光雕刻的抓着棒束雙頭鷹的艦徽在恆星“亞當”和紅矮星“夏娃”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從而使得暗灰色的楔形戰艦顯得更加猙獰可怖。這些兇猛的帝國侵略者從虛空中殺出,改出超光速。

在“亞特蘭蒂斯”行星會戰結束後的第四天,新羅馬帝國“鄭和”艦隊攻擊了距“亞特蘭蒂”行星兩千多光年之外的“伊甸”行星。這個個行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爲“伊甸”行星所在的“亞當-夏娃”雙星系統位於英仙旋臂靠近銀河系中心的內側,比“亞特蘭蒂斯”和“安德洛墨達”行星都更加接近銀河系中心。

換句話講,“鄭和”艦隊沒有直接奔襲處於英仙旋臂外側的星際行星“易”,而是回馬一槍進擊反方向的行星“伊甸”。而且“伊甸”居住環境極其惡劣,人口很少,資源匱乏,無論政治經濟還是交通文化,均無多大戰略意義。根本就缺乏被列爲重點的戰略戰役目標條件。

但是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艦隊仍然在這裡大張旗鼓地發動進攻。戰艦分散開來,用它們在圍困行星“安德洛墨達”時的“騎士精神”對空間站和民船實施劫掠,逼走上面的人員,然後無情地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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