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親暱行爲遭到姜子鉞粗魯的抗拒,還被格斯•懷特黑德取笑,蘿塔•斯陶德特惱火地回擊道:“白頭,我們夫妻兩的事與你不相干。”
“哈哈。”格斯立即發出大聲的鬨笑,“什麼時候你們成了夫妻了?”
姜子鉞也趕緊說道:“蘿塔,注意你的言詞,我們只是普通的戰友關係。”
格斯指着蘿塔說道:“姜子鉞可不承認。你這是強嫁強娶,屬於包辦婚姻,都三十世紀了哇,還有這種事。”
戰列艦“古斯塔夫二世”號的戰術指揮中心裡,手下的控制人員驚訝地看着這三名指揮官。在嚴肅地戰術指揮中心裡商談戰場形勢時,還能完全旁若無人地把個人情感拿出來調侃和開玩笑,整個帝國軍隊裡,恐怕也只有眼前這三個年輕的指揮官湊到一起纔會出現如此奇特甚至荒誕的現象。
蘿塔也不甘示弱,指着姜子鉞說:“他們中國人不是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嗎?”
“你們那也哪能叫一日夫妻?”格斯笑着說,“連***都扯不上邊。”
當着旗艦十來名指揮控制人員,公然拿令他懊惱不已的緋聞來調侃,讓姜子鉞感到十分難堪。但他又不能發作,只有大聲叫道:“夥計們,言歸正傳吧。如果聯邦國防軍真的想對我們來個一箭三雕,我們還有必要在這裡同敵人耗下去嗎?”
格斯恢復了一個職業軍人討論作戰時應有的嚴肅神態,說:“根據敵我雙方目前的總體兵力對比,還有我國的國防戰略,我相當肯定,敵人這一次一定是準備一箭三雕。”
新羅馬帝國軍的總兵力落後於英仙星際聯邦,這是人所共知的。無論是戰列艦數量,還是兵員總數,都無法與聯邦取得對等的地位。實際上,新羅馬帝國軍的總體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到十八年前,也就是2890年“喜瑪拉雅”星域會戰之前的水平。這種軍力的失衡的根源,既有兩國經濟根基的因素,也有軍費投入的原因。
聯邦在理查德•米爾豪斯當選後,大力擴軍備戰,軍費連年暴漲。而且無論是國政還是建軍,都奉行實用主義政策,儘可能把戰爭經費用於能對抗敵人的項目上。儘管聯邦國防軍實行職業化,士兵也享有工資待遇,但是花在軍人身上和其他非戰項目上的開銷比例並不大。
相反,新羅馬帝國在“馬丘比丘”星域會戰慘敗,被迫接受粟瑜五星上將的提議,與聯邦簽署了《停戰暫行條約》後,便一直致力於經濟恢復與改善民生的工作。
特別是汪澤仁執政後,爲了暗地裡削弱保守派及其控制的中央艦隊的影響力,在新羅馬帝國全境推行“安居樂業工程”。帝國政府通過全民所有的房產企業,免費爲每一個合法的無住房的帝國家庭提供一幢標準住房,姜子鉞一家的住房就是這種標準住房的典型。同時,政府對中低收入階層進行減稅,撥款委託大中專學校向全民免費開辦職業培訓,從而不斷壓縮了對軍隊尤其是中央艦隊的財政投入。所以帝國軍其實已經連續十年沒有增漲經費,特別是新式戰列艦“統帥”級的建造資金缺口相當大。
另一方面,投在戰爭項目上的資金也被軍人福利和缺乏實用價值的儀式擠壓。元老院與羅馬人民治下每個行星上埋葬烈士遺骸的“英靈殿”,從出資建造,到日常維護、儀仗守陵,都是從軍費中抽取。還有一個被許多思想保守的男性高級將領蔑稱爲“吞噬軍費的仙人洞”的非正式原因,即新羅馬帝國軍招募了大量女軍人!
帝國軍男女軍人比例是人類歷史上國家軍隊中空前的,三比二!遠遠把對手英仙聯邦國防軍的一百比一甩在好幾光年之外。帝國軍的女軍人與男軍人一樣遍佈軍隊每一個角落,幾乎每一次動用十艘以上的戰艦的出勤任務都會有全由女子操控的軍艦在其中。
帝國軍這種傳統源於立國之初的人口凋敝。後來隨着人口增加,元老院一度曾企圖把女軍人比例降至百分之一以下,但卻因此遭到許多婦女權益保護團體的抗議,認爲與《憲法》男女一律平等條款相悖,並上訴到仲裁委員會。最終仲裁委員會在綜合了國民議會和政治協調委員會的表決意見後,作出了所謂的“人民仲裁”,要求元老院撤消對女軍人數量的限制。
女軍人的衆多,使得軍隊不得不因爲女性的生理特徵而負擔了鉅額的福利投入。每名帝國現役女軍人無論職務大小與軍階高低,均像丹娜•琪拉•龐帝克一樣,享有每月六塊金馬克的女性健康補助費。據傳每年因爲這發放筆錢而少建了十艘“統帥”級戰列艦。
相反,聯邦國防軍由於對士兵也發工資,女軍人並沒有這一條福利,而且女軍人數量不算多,就算有負擔也要小得多。
不過實踐證明,女性遠比男性更能適應星際作戰中的嚴苛環境,打仗時的英勇與機智也不遜於男性軍人。許多人都淡忘了,2890年杜義敏元帥帶領中央艦隊在“喜馬拉雅”星域會戰時,麾下便有兩名英勇果敢的分艦隊女司令官。一位即是汪澤仁的妻子,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執政官夫人徐玫退役上將。另一位則是被稱爲“怒浪”艾瑪的拜爾琪雅•艾瑪•斯陶德特大將(拜爾琪雅Bylgia,在北歐神話中爲意寓“怒浪”的海神女兒名字),此人正是蘿塔的祖母!於“馬丘比丘”星域會戰中陣亡,時爲上將,追認爲烈士後下葬帝國英靈殿時被追綬帝國大將軍銜。
多方面因素導致的總體軍事實力不如對方,使得新羅馬帝國軍只好採取“重點駐守,機動防禦”的國防戰略。平時將實力強大的中央艦隊分成三股,駐守在新拜占庭、阿非利加和伊謝爾倫三個最重要的行星周圍,其他星域由邊境艦隊進行巡邏。一旦與聯邦開戰,則待摸清其主功方向後集中兵力機動作戰,爭取後發制人。
由於五月和六月,對星際行星“易”的爭奪,使得原本駐守三地的中央艦隊如今也雲集於伊謝爾倫行星,才使處於優勢地位的聯邦軍可以制定“一箭三雕”的進攻計劃。一旦計劃獲得完滿成功,中央艦隊覆滅,聯邦國防軍的艦隊就可以輕鬆地“解放”每一顆“被專制與獨裁壓迫”的行星。
“看來,我們的實力和策略都存在問題啊。”姜子鉞感到有些無奈,對手總是處於總體上的優勢。回顧自己經歷過的戰鬥,大多數都是己方兵力處於劣勢下進行的,對自己仍然活得好好的,不免感到有些慶幸。
“也許我們一生都註定要與優勢敵人作戰。”格斯說出了姜子鉞的心理,但他倒是充滿了樂趣和鬥志。在他眼中,打敗劣勢敵人往往只需按常理進行就行了。可是要擊敗優勢對手,卻總需要奇謀怪招,也因此戰爭才具有趣味和魅力。
“白頭,現在不是感嘆人生哲學的時候。”蘿塔提醒道,“不管我們的推測對不對,面對敵人這一箭,我們總得擋下來吧。”
“實際上,我們是相當幸運的”格斯感慨地說道,“敵人跟我們一樣選用了最快捷的直線航線,結果卻讓我們提早遭遇他們。如果敵人沒有碰到我們的話,他們這一千多艘戰艦完全可以順利攻佔新萊茵行星。”
“可他們不但被我們碰上了,還被我們打傷了。會不會改變整個進攻計劃?”蘿塔問道。
“不要想太遠,蘿塔。”格斯說道,“擺在我們面前的是這支千艘戰艦的國防軍艦隊。”
“這支艦隊就一個作用。”姜子鉞說道,“引誘中央艦隊離開伊謝爾倫行星。雖然他們的目的地指向新萊茵行星,可是攻佔新萊茵應該是一個次要的目標。攻佔新萊茵只是爲了堅定中央艦隊離開伊謝爾倫星域的決心。”
蘿塔接着姜子鉞的話說:“現在,我們可是起到了中央艦隊的作用了,等於阻止了敵人對新萊茵的進攻。”
姜子鉞看了她一眼,輕輕搖了一下頭。
格斯跟着就說道:“我們只是暫時讓敵人感到棘手。可如果我們被消滅了,就再也沒有現成的力量能保衛新萊茵了,中央艦隊就肯定要被迫離開伊謝爾倫前來保守新萊茵了。那時敵人就可以從容攻下伊謝爾倫,讓中央艦隊和邊境艦隊喪失最重要的後勤基地。元老院與羅馬人民也就可以光榮退休了。”
“也就是說,我們的存在,只是中央艦隊的助手,替中央艦隊幹一些活。”姜子鉞向蘿塔補充說明,“一旦我們完蛋了,中央艦隊就得事必躬親,那時就很容易中了敵人的圈套。”
“那我們就再度出擊,把敵人消滅在這荒涼的一三五線邊境空間裡。”蘿塔堅決地說,鬥志十分高昂。
姜子鉞對再次進攻敵方艦隊卻提不起興趣,轉而問格斯:“格斯,您已經向伊謝爾倫派出通報艦了嗎?”
“爲了以防萬一,我一發現敵人就派出去兩艘通報艦。博格道夫元帥一接到敵情報告,一定會擱置對‘易’行星的進攻計劃,轉而防守國土。”格斯肯定地說。
略加思索,姜子鉞抿了抿嘴,說:“我有個想法,但比較冒險。”
格斯卻對注視着他,笑了笑,掀起壓在身上的安全扣,離開坐席,飄到姜子鉞面前,用一種富有挑逗意味的口氣對姜子鉞說:“子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希望馬上離開。”
懸在自行杆中間的姜子鉞,也注視着格斯,會心地點點頭,說:“格斯,你總能看穿我的心思。”
格斯顯得十分興奮,說:“你的心思也是我的心思。”
兩個男人這種怪異的對話頓時讓蘿塔起了雞皮疙瘩。現在看來,姜子鉞一直拒絕自己,恐怕不單單是因爲陳維茵一個人,似乎還有一層朦朧的因素。蘿塔驚愕地問道:“你們兩說什麼呢?”
“我們馬上離開。”格斯說着控制身體的姿態,飛回坐席上。
“離開?去哪裡?”蘿塔不解地問。
“安德洛墨達、埃及爾、米德加德……隨你選,只要是聯邦自由與民主之光普照的行星都行。”姜子鉞微笑着說。
見到姜子鉞對自己終於又說又笑了,蘿塔又高興又感動,甜甜地問道:“我們去度蜜月嗎?”
“去做雌雄大盜吧。”格斯更正說,“然後遭到聯邦軍追殺,從此亡命天涯,可以寫成小說了。名字就叫《光頭男女,俠盜生涯》!”
“應該叫《白頭男和光頭男,還有光頭女的那些事兒》。”姜子鉞說道。
“嘿,等等,我們不阻擊面前的敵人艦隊了嗎?”蘿塔認真地問道,“他們可是準備進攻新萊茵行星。”
“不阻擊了,他們有膽就讓他們進攻好了。”格斯顯得若無其事,靠在坐席上,輕鬆地說,“我們現在是海盜,該去做海盜的正事了。”
“剛纔還不是說沒有我們,中央艦隊會被迫離開伊謝爾倫中了敵人的圈套嗎?”蘿塔急切地詢問,“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們兩心心相通,所以不用再費口舌說明了。”格斯說完,還故意呈現出一臉幸福的表情。
這時,姜子鉞對蘿塔說道:“蘿塔,我們走吧,不要打擾白頭海盜了。我們回到各自的戰艦去吧。”
“不行,你們有什麼計劃,得跟我說清楚。”蘿塔不滿地叫道。
“斯陶德特指揮官,如果我作你的情敵,保證一天之內把你的姜子鉞搶到手。”格斯信心十足地說,接着感慨道:“這個男人跟你上過一次牀了,你卻還這麼不瞭解他的內心嗎?俗話說得好,拴得住人,拴不住心;拴得住心,跑不了人哪。”
“好了,蘿塔,我們走吧。到時只要聽從白頭海盜的指揮就行了。”姜子鉞勸道。
在他的勸解兼要求下,蘿塔•斯陶德特纔跟着姜子鉞離開。但是格斯卻還在後面高聲大叫:“蘿塔,我們去安德洛墨達行星吧,據說陳維茵博士也在那裡。你們兩個大美人可以來個PK,或者和子鉞搞個‘三人行’也不錯。”
格斯的話令蘿塔感到噁心,她輕蔑地迴應道:“格斯,我這才發現你潔白的頭髮下,是一顆骯髒的頭顱。”
“只有軍人才要保持儀容整潔,海盜就是要骯髒。”格斯朝着乘着自行杆遠去的光頭男女叫道。儘管他聲音很大,但是蘿塔已經不再回應他了。
格斯收起嬉笑的表情,端正地坐在指揮席上,嚴肅地詢問手下:“偵察船有新的發現嗎?”
“還沒有,長官。距離比較遠,偵察船和通報艦回報需要時間。”
“保持戰備等級,一有情況立即向我彙報。”格斯發出指示後,卻又問道:“你們說我像海盜頭子嗎?”
“長官,您就是戴上一個眼罩,手上套着鐵鉤,也不像海盜。您怎麼看都像職業軍官。”有人馬上回答道。
“長官,其實我們也不願意以海盜的身份作戰。”有手下緊接着提出自己的意見。
格斯苦笑了一下,說:“我也不願意。不過請放心,敵人不會認爲我們是海盜的。而且適當時機我會打出我們的名號。”
接着他鄭重其事地宣告:“我們是元老院與羅馬人民治下中央艦隊‘無情者-哈拉爾德•哈拉爾迪’分艦隊!一位北歐海盜領袖的英名庇護下的強大艦隊!”
與聯邦國防軍直接用序號命名分艦隊不同,元老院賦予中央艦隊分艦隊的名稱,都是地球歷史上影響巨大的統帥的名字,使這些艦隊聽起來如雷貫耳。
例如“易”星域會戰中投入,後被解散的“居魯士”艦隊。當前集結在伊謝爾倫行星的帝國軍,有一羣名字叫起來牛轟轟的分艦隊——博格道夫元帥的本部分艦隊“成吉思汗”,“查理曼”艦隊、“阿提拉”艦隊、“亞歷山大”艦隊、“拿破崙”艦隊,另外還有駐守在新拜占庭的“君士坦丁”艦隊,駐守阿非利加的“漢尼拔”艦隊。帝國的擴軍計劃中,元老院也公佈了新增四支還停留在電子文本中的分艦隊的名字,聽起來更不得了“***”、“愷撒”、“華盛頓”、“希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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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懷特黑德指揮的分艦隊被元老院賦予了“哈拉爾迪”的名字,乃是取自十一世紀最後一位真正的維金人領袖,挪威國王,“無情者”哈拉爾德•哈拉爾迪(“Hard Reign”Harald Hardrada 即挪威國王哈拉爾三世Harald III)。
這位一生四處征戰卻最後不幸死於英王哈羅德(Harold Godwinson,即哈羅德二世Harold II)的突襲中的海盜國王,是北歐海盜永不知足,永無止境的探索精神的最後標誌。因此,被帝國元老院奉作地球時代英靈之一,其名字會被賦予戰艦和艦隊。
格斯的艦隊是由解散後的“居魯士”艦隊和從其他分艦隊、邊境艦隊抽調過來的艦隻組成的,假扮成海盜,倒也與其名字十分相符。只是到目前爲止,這支艦隊還沒有像哈拉爾迪那樣深入敵境,進行真正意義的劫掠作戰。
當然,格斯與姜子鉞幾乎同時意識到,只有踐行海盜國王的英名,他們的艦隊纔會發揮出最強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