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但卻又被那無時無刻都看不見耀陽的厚厚的雲團所籠罩。
朝着皮城行進的隊伍之中,有個剛剛殺了人的隊員再釋放自己的歌喉。
雖然歌聲,聽起來除了五音不全之外,還略讓人渾身雞皮疙瘩四起,但總比走在空無一人的略顯飄渺與蕭瑟的大道上,讓人更加的感覺神態寬鬆一下。
“瓦羅蘭的大地綠油油呀,瓦羅蘭的天空黑漆漆!瓦羅蘭的森林一片片呀,瓦羅蘭的大海通天際!……瓦羅蘭的……”
每一句歌詞,都讓陸凱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同時也讓大師兄雷恩加爾也倍感尷尬。
而最受影響的或許就是雷克頓了,他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似乎他的身體更讓他覺得冷了,只不過現在的冷,完全是來自於薩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跑調歌喉。
“得得得!打住!”陸凱忍無可忍,便開口示意薩科趕緊停止他口中哼哼的小曲。
薩科聳了聳肩,然後一臉不然的看着陸凱。
“怎麼了,老四。”
“還能怎麼着,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簡直要了我們的命,你這算哪門子唱歌,難聽死了。”
陸凱一邊說着,還一邊皺着眉頭。
“啊……不會吧,我在瘋人院裡的可是好多癡迷我歌聲的病人呢!”
…………
這句話脫口而出,更讓人覺得不可理喻。
“嗯……”雷恩加爾低沉的哼了一聲,“那或許正能說明那些病人是因何而瘋,或許就是因爲你這該死的、難聽的、讓人作嘔的歌聲導致的。”
薩科臉色一紅,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便走到雷恩加爾身邊,試圖爲自己的歌喉打抱不平,倆個人推推嚷嚷,但更多的是雷恩加爾推搡着薩科。
就在薩科耍着小孩子般脾氣的時候。
身後一隻飛刀,趁虛而入。
哐噹一聲,那飛過來的短刀,恰好命中陸凱身後揹着的盾牌之上,發出極響的動靜。
尤其是陸凱,被這股子衝勁把他往前送出一個趔趄。
“媽的,怎麼回事。”
這時,其他三位師兄也聞聲轉頭觀察。
只見陸凱身邊一側的地上,有一把刀鋒已經被撞彎的短刀。
當一眼看到那把短刀的時候,之前那個瘋狂的醫生,也瞬間進入了所有人的餘光。
陸凱轉過身,也朝着身後看去。
“薩科!”
這讓陸凱瞬間大怒,衝着薩科大聲的吼了一嗓子。
薩科一臉茫然,他知道老四爲何突然生氣,因爲之前他確定已經解決了的那個科學狂人蒙多,此刻卻又安然的站在他們的對面。
“不不不,這咋可能呢?”
“你少跟我在這扯蛋了,怎麼可能?你又不是瞎子,難道看不見對面站着的是誰嗎?”陸凱一邊吼着一邊,將盾牌卸下來,然後翻轉一下,看着上面細細的刮痕,“媽的,要不是老子的盾牌結識,或者他人投擲的計量不太精準,或許老子現在已經沒命了!”
“……,可是……可是這咋可能呢?”
“你就會這一句是不是?懶得和你理論,你一邊站着去吧,我就知道,把這事交給你,是個錯誤,你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怪胎!”
“……”薩科,一臉的尷尬與囧色,他甚至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匕首,似乎在尋找當時刺中蒙多時的手感與記憶。
但薩科不論怎麼想,他都非常肯定,之前絕對已經將蒙多一刀斃命了,想不通,就是想不通,蒙多怎麼又追上來了。
陸凱並沒有給薩科更多的時間解釋,雷恩加爾和雷克頓雖然比陸凱更瞭解薩科,雖然他平日裡瘋瘋癲癲的,但也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二人也同樣用一種不可判斷的神情看着薩科。
這讓薩科更是難堪,他甚至瞬間認爲自己是否真的已經瘋了,難道自己進入瘋人院,已經被瘋子傳染了?他的大腦已經搞不清眼前的狀況了。
再看陸凱,極其厭惡的瞪着蒙多。
“我不知道老三那笨蛋,是不是放過了你,但這一次,老子也是不會放過你了。”
說着,連蒙多的反應他都無心顧及,一個健步,手握長矛,便朝着蒙多刺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蒙多已經窮兇極惡的狀態,也毫無懈怠之意,與之前飛出的那把短刀不同,那只是一把手術刀,現在他又從腰間提出了他那把血色短刀。
高舉在頭頂,兇殘的朝着陸凱對衝而來。
噗……噹!
噗……噹!
陸凱一矛一矛的刺中蒙多的身軀,手臂、肩膀、甚至是腹部,已經鮮血直流。
但蒙多依然猶如脫繮的猛獸一般,朝着陸凱揮舞着手中的短刀,噗噗的響聲是陸凱的長矛刺進蒙多身體時發出的響動,而連續不斷的噹噹聲,卻是蒙多手中短刀一刀刀被陸凱的盾牌抗下來的響動。
眼前這情形,根本就已經與戰鬥本身的性質脫節了,在後面站着的三位師兄也已經看傻了眼。
那個瘋子蒙多,起先的確是朝着陸凱身上揮砍,但每一次都僅僅砍在了,陸凱那進攻與防守完美兼備的戰鬥姿態所隔空欄斷的盾牌之中。
讓人吃驚的卻是,隨着蒙多連續無法砍到陸凱的肉身,而已經逐漸的視老四手中的盾牌爲他的第一目標。
老四,每一次刺中蒙多的身體,蒙多便癡狂的朝着陸凱的盾牌來上一刀。
噗噗噗的血肉之聲。
噹噹噹的砍擊盾牌的聲音。
讓眼前這種局面變得讓人難以想到任何與戰鬥相關的詞語,抗衡,反擊,肉搏,過招,根本就不存在。
那僅僅就像是陸凱與一隻抱着誓死狀態的野獸在進行着死亡的刺擊試驗。
又是數矛下去,蒙多揮舞的動作,已經漸漸慢了下來,渾身的鮮血已經浸透了他的外衣。
噹……隨着最後一響,陸凱反倒主動退了回去。
蒙多似乎已經失血太多,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他無法再邁動步子衝上來。
陸凱完全解除了自己的戰鬥姿態,然後一臉驚愕的回頭看着其他師兄。
“見鬼,這人真的只是個普通的殺人犯?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還是個殺不死的怪物?!”他的疑問,同樣寫了在薩科的臉上,或許,眼前的事實證明,薩科並非失手放過了蒙多,而是蒙多的確是個很難殺死的怪人。
就連一旁的雷恩加爾與雷克頓也是從來沒見過如此的情形,也紛紛滿目躊躇的望着那個鮮血直滴的蒙多。
“你們倒是說話啊!怎麼才能殺死這個變態!”其實陸凱並不是想不到徹底殺死蒙多的辦法,他可以將其徹底刺成馬蜂窩,或者直接將蒙多的腦袋砍下來,總之會有很多殘酷的方式可以使用。
但是,關鍵問題是,還有什麼會比如此狀態下,依然怒目而視,挺挺站立在對面的怪人更殘酷的呢,甚至已經讓陸凱不忍心在刺下去了,這與同情無關,而僅僅只是讓人覺得怪異到了極點,但不管怎麼說,其實依然還會存在一絲讓人不可忽視的,憐憫之心的存在。
畢竟,蒙多是個人,沒有誰能夠將對待一塊破布一樣,將他徹底戳成一個馬蜂窩,因爲這是不同的修行者,所遭遇的戰鬥所能夠採取的不同的方式或者風格,陸凱等人來自戰爭學院,而並非諾克薩斯,如果他們是來自諾克薩斯。
那麼陸凱就不會停下手中長矛,而是會繼續刺穿蒙多的身體,直至其粉碎,甚至成爲肉泥。
但他們不是諾克薩斯的那樣殘忍血腥的人。
蒙多依然站在他們面前,他的沉重的喘息聲,依然充滿了憤怒,但同時雷恩加爾等人也從蒙多的喘息聲出,聽到了他因爲傷口的重創而忍受疼痛的**聲,這聲音簡直是對四個人的一種折磨。
甚至已經讓四個人不忍再對他下手。
突然!喘息之中的蒙多,口中涌出一口鮮血,然後他的眼睛甚至都已經開始膨脹,而不滿了鮮紅的血絲。
咕咚一聲,蒙多跪倒在地,看上去,這一次他已經不行了。
陸凱十分氣憤的將長矛往地上一震,他氣憤的不是蒙多爲什麼堅持了這麼久,而是源於他的良知,他還是頭一次將一個人刺成這副模樣,這對於陸凱來說,讓他糾結。
“現在,你們應該知道,我並沒有犯下什麼錯誤了吧。”薩科還不忘爲自己之前所受到的無解做出解釋。
“行了,薩科,別再說了!”陸凱大聲說了一句。
但薩科沒有生氣,他也正如陸凱此刻的心情一樣,有些糾結,糾結這個蒙多到底是什麼支撐他有如此頑抗的生命力。
但不論他的意志力多麼的強大,那滿身刺孔所流出的血液,似乎讓他看起來已經不會再站起來了。
四個人,目目投向跪倒在地的蒙多,猶如看一個意志非凡的戰士是如此死去的。
不過,此時。
蒙多再一次虛弱的伸出手,從腰間的袋囊之中,取出一支試管,那試管裡面裝着滿滿的藍綠相間的液體。
接着,他在四個人的眼前,緩緩的打開那根試管,然後送到嘴邊,通通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