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多的屍體已經沉落大海,硬漢小隊依然要繼續完成塔雷古交代的使命與任務。
只不過,與蒙多的遭遇,讓每一個的心裡都多了一份蕭瑟,這種說不出的感覺,是源自於戰鬥所無法避免的死亡。
天色漸漸蕭素,陽光也慢慢黯淡,走在這條這片北方大陸上,越發寒冷的天氣,越讓人覺得無法與心中那一份莫名其妙的淒涼感相提並論。
“老大,從戰爭學院出來,我們也遭遇到了不少的強者了,但是爲什麼我覺得,我們僅僅只是在作戰,卻與我們的任務目的背道而馳。”
薩科一邊走着,一邊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爲什麼要這麼想問題。”雷恩加爾說。
“可是我們始終都只是四個人。”
對於薩科的考慮,雷恩加爾並非要說他的想法有錯,只是認爲薩科對考慮事情的方式有些朦朧。
所以雷恩加爾指了指天空。
遠離了祖安城,彷彿整個北方的天空都已經豁然開朗,太陽還沒有徹底落山,夜色的美麗就已經悄悄的顯露出來,那漫天的稀疏的星辰顯然已經開始了運轉。
甚至有一道星河,可以完全用肉眼勾勒出它的浩瀚線條。
“薩科,你往天上看。”大師兄示意到。
不僅是薩科,雷克頓與陸凱也順着雷恩加爾的話,擡頭仰望着星空。
“大師兄,就算是看到這美麗的夜空,我也不得不說,我的心情,也和老三是一樣的,這種壓抑光是仰望星空是不會緩解的。”陸凱也淡淡的說了一句。
雷恩加爾坦然自若的搖了搖尾巴,然後他繼續說着。
“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天空中的那些星辰,哪個是北極星,哪個又是月亮,哪個又是在幾個時辰過後,可以成爲耀眼的亮星的?你們誰能夠在現在就回答我。”
獅子頭的話,讓三個人陷入了沉思,他們觀望着頭頂的星辰,每一個都像是在眨着眼睛一樣,光從亮度來說,實在無法判斷與看出哪一顆纔是在真正能夠在午夜發出最亮光芒的星星。
雷恩加爾不在說話,靜靜的等待三個師弟的迴應。
但是過了好一會,沒人能夠在幾乎同一種程度煥發光澤的羣星中,找到那顆北極星在哪裡,也沒人能夠判斷得出來,究竟那一顆星纔會在夜幕真正降臨時,會成爲最耀眼的那一顆。
“這太難了,老大,我看不出來。”薩科說。
“對啊,這種問題,只有在夜幕真正降臨時,才能夠弄清楚,現在看,怎麼能看得出來。”陸凱也應了一句。
而脫離戰鬥的雷克頓也是天然呆的望着星空,皺着眉頭,顯然,他更是不會回答出大師兄的問題。
雷恩加爾搖着頭,哼笑了一聲。
“說的沒錯,現在還沒有進入真正的夜色之中,所以天空中的星星,還沒有輪到發光的時間,正如我們這一路走來,瓦羅蘭當下的局面也是處於黑暗還沒有徹底降臨的時刻,所以究竟誰能夠發光,是爲了正義與善良而發光,還是爲了邪惡與殘酷發光,沒人能夠判斷得出來,但是起碼我們弄明白了一件事。”
雷恩加爾的話,說到這裡,便不再言語。
薩科與陸凱開始拄着下巴磕思考了起來。
他們倆個很明白,大師兄是在用一種方式暗示他們的疑惑與顧慮。
“如果此時的夜空代表的就是整個瓦羅蘭的安危與格局的話,那麼我們也就是其中的一顆還沒有發亮的星星,對嗎,老大。”薩科說。
雷恩加爾輕聲的應了一下,並點了點頭。
“那麼,也就是說,整個瓦羅蘭大陸的強者都是與我們一樣,在正義與邪惡還沒有真正對立之前,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正如這星空一樣,究竟誰會發光,誰會黯淡下去,都是個未知數,只有夜色真正降臨,瓦羅蘭大陸真正發生危機的時候,正義與邪惡的種子纔會自然萌發。”陸凱也侃侃而談起來。
雷恩加爾回頭看了一眼薩科與陸凱,他似乎從倆個平時不太正經的師弟身上,看到了一絲智慧的光輝。
他欣慰的再次放聲笑了起來。
“你們倆個說的都沒錯,老二,你是否也從這浩瀚的星空之中悟出了什麼?”接着,雷恩加爾側身看着還在呆呆仰望星辰的雷克頓。
雷克頓抓了抓後腦勺,視線依然沒有落下。
他看着星空,以最直接的話語,說出了一段讓陸凱與薩科都坦然接受的話。
“或許,我們這一路走來,所遇到的種種強者,並非是我們此刻所能夠判斷出他們將來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婕拉如此,布里茨與他的主人也如此,圖奇如此,風暴之女也是如此,就連已經離開我們的黑默丁格、崔斯特、甚至是我們自己也亦是如此,不是嗎?”
雷克頓的話,雖然頓時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所有人都沉靜下來,思考過後,覺得老二的話裡,卻包涵了一層很深的含義。
“我明白了,大師兄,原來師父將所有的徒弟從戰爭學院派遣出來,某種程度上,除了完成任務的同時,還具有另外的意義。”薩科似乎想透了某些事情。
“哦?是嗎,說來看看,你都明白了什麼。”大師兄問到。
“哈哈哈哈哈!”薩科的笑聲並不大聲與張揚,也並不具有諷刺與無奈,他僅僅只是淡淡的笑了起來,接着,他說:“塔雷古老師真正的用意,其實是想要讓我們看清這個世界的本質,對於此刻的我們來說,我們代表的就是正義,老師想讓我們以正義的化身去與更多的強者碰面,某種程度上,老師或許是想讓我們傳遞給世界一種能量。”
“呵呵,沒想到,你這小子竟然也能夠參透這一點。”大師兄欣慰的說着。
“正義的能量嗎?”陸凱說。
大家再次不做聲,卻都深深體會到了塔雷古老師的用心良苦,這已經不再是簡單層面的在完成老師交代的任務了,而是藉助這次任務,讓所有的體術學院的學生,明白真正的正義究竟是什麼。
是純粹的戰鬥,還是正如這一路走來,所感受到與看得見的堅持,努力,還有那追逐夢想的執着。
婕拉獨自一人在鐵刺山脈修行,她忍受着孤獨,卻自始自終沒有離開,她的頭頂便是規模龐大的峽谷大橋維修團隊,而她在食物漸漸缺乏的同時,也並沒有去傷害到峽谷頂峰的任何一個凡夫俗子,那是一種對正義的堅持;
來自約德爾城的黑默丁格,僅僅靠着一隻騾子與一箱箱貨物,長途跋涉用正當的買賣維持自己理想道路上所需要的資金,這也是一種堅持。
祖安城裡的風暴之女-迦娜,憑藉着一個人的力量,在嘗試治癒着已經面目全非的失去了大自然本來面貌的家鄉,這仍然是一種讓人淨重的堅持。
就連那個叫崔斯特的小子,也爲了達成自己的某個願望,不惜行走與危險之中,雖然他的生存手段是抽老千和賭桌上的欺騙,但從他的身上,也完全可以看得出,有一種堅持的努力再幫助他一次又一次的倖存下來。
而機器人布里茨,還有那個神秘人,甚至是之前遭遇到的科學怪人-蒙多,他們的身上卻顯然不具備這種讓人能夠親身感覺得到的能量,在他們的身上只能看到憤怒,與那遠離正義的夢想。
大家想了許多,之前所經歷的事情歷歷在目,在外面的世界所獲得的感觸,遠遠彌補了久居在戰爭學院裡所缺少並且正在流逝的那些純粹的心靈層面的東西。
“如果這纔是塔雷古老師讓我們此次出行的目的與意義,那麼,我們或許忽略了一個人。”短暫的沉默過後,陸凱說到。
“我知道你指的是誰,老四。”薩科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辛吉德。”
陸凱點了點頭,然後嘆了一口氣,“沒錯,就是那些讓人看了就會去憐憫,但很顯然,他個人並不需要這種憐憫的辛吉德,大師兄說的沒錯,或許我們想問題的方式應該改變一下了,正義並非僅僅只有強者才能夠維護的東西。”
說這話的時候,陸凱還不禁想起了在馬約里斯秘術中心修行的李青兄弟,他的神情略顯傷感,在他的心中,他只祈禱一件事,希望李青不要忘了他最初的夢想,不論之前那封信箋上傳遞了什麼樣的信息,他都祈禱李青能夠繼續堅持他對正義的憧憬與堅持。
行進中,獅子頭讓大家徹底打開了自己心中那一層充滿迷茫的思緒。
一語閒談。
夜色漸漸將瓦羅蘭籠罩,夜空的星辰之中,無數的星星開始閃耀起明亮的光芒。
之前,雷恩加爾讓大家去猜測的北斗星,此刻也懸掛當空,那些暗淡的讓人覺得不會成爲最閃亮的星星,此刻正在驕傲的煥發着它的榮光。
看着天空的景象,所有人的心情都豁然開朗,真正的強者,不僅僅取決於目前的能力,也完全不能以戰鬥論英雄,小黑與辛吉德就是最好的證明,誰知道在瓦羅蘭的未來,是否能夠像此刻星空的浩瀚壯麗一樣,曾經被人認爲暗淡的星星,會在夜幕降臨時,發出絢麗的光芒,照亮整個大地。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雷恩加爾會是老師最器重的徒弟了,體術分學院的大師兄的頭銜確實至名歸,老大,我開始敬佩你了。”薩科誠懇的吐出一句。
有了雷恩加爾的指引,雷克頓與薩科,還有陸凱都解開了心中的那一層令人壓抑的心情,這使得他們在這條通往北方的道路上,走得更加坦然,也更加的明確自己所要履行的宿命。
雷恩加爾甩了甩尾巴,“別恭維我,只要你們三個平時正常一點,我就很欣慰了。”
……
……
“我很正常。”天然呆的雷克頓說了一句,他的樣子傻乎乎的。
短暫的沉寂過後,通往皮城的路上,卻傳來了大家那釋懷與欣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