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八】刀鋒之心
泰隆在冰原中走了一天半之後,就感覺到自己或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準備了充足的食物,也自信自己的身手,可唯一的問題在於,他並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裡去找杜•克卡奧。
內陸人對於弗雷爾卓德的瞭解幾乎爲零,更不要提地圖了,即便有地圖,在這茫茫一片的白雪之中,也毫無參照物,泰隆手中有個指南針,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往哪個方向去。
以前的自己從來不會這樣莽撞的做一件事情。
而現在,難道真是因爲一無所有而無所畏懼了嗎?
泰隆策馬在冰原之中,忽然感到無比的疲倦,他勒住馬茫然四顧,一望無際的白色,冰川看上去肅穆而寂寞,泰隆站在這裡,忽然感到一種很沉重的哀傷。
他一直在強迫自己忘記。
泰隆一直是諾克薩斯最銳利的刀鋒,起初,他在地下街混跡,他的刀可以精準的刺穿任何一個人的喉嚨,後來,他殺了一個人,卻得罪了諾克薩斯兄弟會,那是諾克薩斯最大的黑幫組織。
泰隆在諾克薩斯兄弟會的追殺下生存,他未必覺得恐懼,卻覺得厭煩。
接着他遇到了杜•克卡奧。
那天泰隆剛剛料理掉兄弟會一個試圖暗殺他的刀客,坐在自己家房子外面的臺階上抽菸,他的手上還有血,煙味混雜着血腥氣,那是他早已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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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抽了口煙,泰隆的精神才慢慢放鬆下來。
倒不是因爲殺人才緊張,他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只是他已經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中很久了,偶爾總需要放鬆一下,不然他沒準會崩潰。
就是這個時候,泰隆忽然產生了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他丟掉手上的煙,幾乎是同一時間刀已在手,飛快的轉過身去。
與此同時,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他身後。
泰隆與這個人沉默的對視着,這個人給泰隆一種很危險的感覺,不過泰隆也感覺到,他對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惡意,正因此,他才一直沉默着沒有動手。
“刀鋒之影?”沉默了一會兒,這個人先開口道。
“你是誰?”泰隆反問。
“我希望你能來爲我效力,我屬於諾克薩斯的軍方。”這個人道,“只要你來,你的案底都會被一筆勾銷,你也不必再擔心兄弟會的追殺。”
“我不需要。”泰隆淡淡道。
這個人輕輕的“哦”了一聲,泰隆發現,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興致盎然,緊接着,這個人說道:“既然如此,來決鬥吧。”
“爲什麼?”泰隆道。
“你若贏了,你便依舊自在的做你的刀鋒之影,而之前所許諾的那些,我依舊會給你。”這個人說道,“而你若輸了,便要來爲我效力。”
“我爲什麼要賭上我的自由?”泰隆道。
“只因我的刀,比你更強。”這個人一字字道。
泰隆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凝視着這個人的臉,可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事實上,這個人看上去其貌不揚,卻正因此給泰隆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出刀吧。”泰隆道。
令泰隆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只用了三招。
三招,泰隆的刀就已經脫手。
“你認輸嗎?”這人依然站在剛剛的位置,把玩着從泰隆手中奪來的刀鋒,一副很隨意的樣子。
泰隆呆立在原地,心中如風雨雷電交加般驚悸,他不相信自己引以爲傲的刀法竟然會被這樣輕易的破解,而自己竟然這樣輕易的敗了。
卻正因爲此,對這個擊敗他的人,他竟然油然而生了說不出的敬意。
“我認輸。”泰隆單膝跪地,恭謹的說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我叫杜•克卡奧。”這人一邊說,一邊伸出一隻手去拉起泰隆,“不必多禮,你若到了我這個年紀,刀法一定不會弱於現在的我。”
就是這樣,泰隆來到了杜•克卡奧將軍的麾下,而他所效力的,也只有兩人:杜•克卡奧將軍和他的女兒卡特琳娜。
後來,將軍一去不回,便只剩下泰隆和卡特琳娜兩人,杜•克卡奧在時,兩個人的相處規規矩矩,從未逾越,將軍離去後,隨着樂芙蘭的勢力再度崛起,卡特與泰隆的日子越發難過,兩個人反而更加親密起來。
直到在巨神峰,泰隆受了傷,卡特吻了他,他本以爲這大概就是他和卡特的結局了,半路卻又殺出一個蓋倫。在艾卡西亞的生死之間,卡特終於向他表明了心跡,卻沒想到,最後的最後,她還是離開了。
在卡特琳娜選擇留在德瑪西亞的那一刻開始,泰隆就不太願意想起這個人。
他不恨她,卻不能說不怪她。他知道卡特是爲了和樂芙蘭的仇恨纔會選擇蓋倫,也知道她此舉或許是出於保護自己,然而不管怎麼說,卡特選擇了放棄他,那麼他只有尊重她的選擇。
一直以來,除了拿刀的時候之外,泰隆都是一個很被動的人。
即便傷心,也不會醉生夢死,不過是坐在自家的臺階上抽菸,這些日子泰隆抽了很多支菸,他覺得自己已經漸漸淡忘了卡特。
或許她對自己,也不過是孤身一人的依賴,或許她想要的蓋倫也能夠給她。
而自己本是個刀客,也該只是個刀客。
也許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感情本就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可是現在,站在這樣的冰原之中,泰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是那樣思念卡特。
或許是因爲曠野四合都是茫茫的一片白色,似乎潔淨的冰面上都能映出她的影子來,想忘而不能忘,未必不是一種折磨。
泰隆嘆了口氣,下了馬,在原地生起一堆火,烤了乾糧來吃,他對着南方坐着,這個時候天色正在慢慢變暗,或許又是一個黃昏了。
不知道卡特琳娜現在在做什麼。
在艾卡西亞,明明他們兩個已經決定,不管多麼難都要走下去,他至今都不能理解那一刻她爲什麼那樣輕易的就選擇了蓋倫。
罷了。泰隆搖搖頭,在卡特琳娜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與他無關了。
這樣想着,他擡頭看了一下天色,忽然發現天色的陰沉不同於黃昏時分,壓低的層雲裹挾着狂風的呼嘯,冰棱與雪屑瀰漫在空氣中,泰隆在原地猶豫了一下,立刻起身打馬,奔向了西南方向。
暴風雪就要來了。
而他活命的唯一可能,就是在風雪席捲大地之前,找到蛇紋石河畔的那個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