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本來可以輕而易舉的離開這裡,即使慎已經發現他,熟練掌握影奧義的他也可以利用自己幻化的影分身輕巧的脫身。
可是那一刻劫卻沒有這樣做。
沒有過多的思考,他慢慢轉過身去,就看到了慎,站在他的不遠處,依然是一襲灰衣,跟記憶中的沒怎麼變化,慎朝着劫走過來,完全看不出任何悲喜。
“好久不見。”劫說道。
“好久不見。”慎說道,“可惜這一次見面已經是敵人。”
“你都知道了?”劫問道。
慎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劫嘆了口氣,在師父最後認出他的時候,劫就知道,慎早晚會發現事情的真相,只是心裡總還抱着一點他仍被矇在鼓裡的期望,現在倒是破滅的非常徹底。
“想不到你還會留在這裡。”慎說道。
“我的事情還沒做完,當然不會離開。”劫淡淡回答,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摸出了藏在袖籠之中的影刃。
即使是師兄,必要的時候,他也不會留半分情面。
“你的事情是什麼?”慎問道。
劫沉默了一下,冷冷說道:“這和你無關。”
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慎聽到這句話,竟然嘆了口氣。
劫曾經想象過,如果與師門的人再會該是什麼場景,或許他們會因爲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而歡迎自己回去,或許他們會視自己如仇敵,可他沒有想到,在這個當口,師兄竟然嘆了口氣。
“阿卡麗和凱南呢?”劫問道,“你在這裡,他們應該也在附近。”
“他們不在。”慎說道,“我只是獨自出來走走,沒想到卻遇見了你。”
“那現在該怎麼做?”劫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已經暗暗攥緊了拳。
“你弒師叛逃,無可饒恕,所以,我只能選擇與你決戰。”慎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平淡的故事。
影刃刺入手心,帶着淡淡的痛覺,也許就是這一刻劫忽然有點後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爲,但他還是很快就淡定下來。
“我是個刺客,而你不是。”劫說道,“你只會保護,師兄,你確定要和我單挑嗎?”
慎凝視着劫,半晌才說道:“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我有把握擺平你。”
劫嗤笑一聲。
慈悲度魂落,這真的是可以殺人的忍術嗎?
師兄,既然你如此決定,我也只好奉陪到底。
“那麼來吧。”劫看向慎,“決戰吧,師兄。”
說完這句話,影分身已經幻化成形,劫的影分身近於實體,可以操控影刃動作,實際上劫和可以操縱自己和影子進行位置調換。
影刃入肉,甚至比普通的刀更痛,劫在韋魯斯的身上已經看到了這一點,可是當他操縱影刃攻擊慎的時候,慎竟然沒有任何退避之意。
他只是衝着劫走了過來。
一瞬間,劫以爲慎瘋了,可是接下來他就意識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的影刃對慎幾乎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慎的身上覆蓋着一層白盾,他甚至很難打破白盾,慎的手裡握着一柄小刀,他的攻擊是極其簡單的方式,也沒有什麼威力,可是卻讓劫無法閃躲,而劫清楚的看到,在慎揮出手刀時,他的身上一直泛着淡淡的綠光。
是生命魔法。
慎依然在攻擊,不痛不癢,可是這一刻劫的心已經沉了下去。
他忽然明白這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決戰。
即使慎不像刺客那樣有着超乎尋常的爆發力,可是他卻非常非常的耐揍,白盾和生命魔法,爲他營造了完美的免傷環境,他的身體一定也接受過防禦力的特訓,影刃打在他身上,就像慎的小刀割在自己身上一樣。
可慎的生命力和防禦力都比自己強了太多。
劫展動身形,影分身移形換位想要逃脫,可是慎唸了個法決,整個人隨之“唰”的向前,劫只感到一陣淡淡的弧光,已經追到了劫的身邊。
劫終於意識到,這甚至已經不是不勝,而是“必敗”。
在這樣的瞬間,出現在劫腦海中的,卻不是“生死”一類的概念,而是曾經心裡一直的疑問。
大師兄的實力到底是什麼樣的?
在忍者的決鬥中,刺客往往佔盡先機,因爲速度佔了先手,又因爲爆發可以讓對手失去還手的力氣,可是當劫用影奧義去面對大師兄的防禦術時,竟然如此無力。
想起大師兄曾經也是刺客,卻因爲傷病不得不轉修防禦術,劫簡直不敢相信,當年的大師兄會有多麼厲害。
他現在只是艱難的在支撐而已。
慎像是永遠不會疲憊的機器,而劫只能艱難的掙扎,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倒下,只知道自己一定會倒下。
甚至連逃跑的想法都沒有了,也許是知道逃不了,想到要停止在這一步了有些不甘心,跟辛德拉的約定恐怕也無法完成,所有這些都讓他感到遺憾。
可是由慎來終結這一切,似乎是最好的結局,從此也不必再感覺歉疚,這是整個世界他唯一心存感念與歉疚的人。
身體開始感覺疼痛,忍術的釋放需要能量,能量與法師的法力不同,在使用之後可以很快的回覆,但是如果過度消耗能量,不但回覆無法跟上,身體還會受到損傷。
這就是劫現在的狀態。
本來胸口就已經有傷了,勉強自己操控着影刃,簡直疼的要裂開,劫很久沒有受過這樣的傷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住。
慎的攻勢卻絲毫不減。
劫後退,再後退,終於一個踉蹌跪倒在地,而慎手中的刀也帶着風聲落下。
劫猛地吐出一口血。
結束吧。
可他卻沒有等到期待中的那一刀。
劫擡眼的時候,慎站在他的面前,這個角度看過去,慎顯得無比高大,那是一種讓劫不敢直視他的高大。
“你……想怎樣?”劫咬牙道。
“你走吧。”慎說道。
在那一瞬間,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不殺我?”他這樣問道。
“只有這一次。”慎說道,“從此以後,我們恩斷義絕,再相見也不用留半點情面。”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走入了艾歐尼亞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