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特本來以爲格雷福斯耿直得很,沒想到他演的簡直是手到拈來。
兩個人在士兵的帶領下,離開樂芙蘭的辦公室,往斯維因上將那邊去的時候,崔斯特依然沉浸在這種驚訝中。
“你怎麼了?表情跟吃了一個臭雞蛋一樣。”格雷福斯道。
“我印象中你是個挺正直的人啊。”崔斯特喃喃道。
“這不妨礙我擅長隨機應變啊。”格雷福斯得意的一笑,“你可別忘了咱們是怎麼認識的,我怎麼說也是在比爾吉沃特的小酒館裡長大的,肯定不能算是什麼正人君子。”
“也不知道樂芙蘭會給你找個什麼樣的女人來頂替伊莉絲。”崔斯特含笑道,“我還有點期待。”
“你可算了吧,別忘了她之前還覺得咱們是一對,我估計她八成就是說說。”說完這句話,格雷福斯放低了嗓音,“你說,這個斯維因上將會不會知道艾卡西亞的事情。”
“不好說。”崔斯特道,“咱們還是見機行事。”
“你天天就知道見機行事。”格雷福斯白了崔斯特一眼,“然而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當崔斯特和格雷福斯見到斯維因上將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樂芙蘭把他們送過來明顯就不是已經相信了他們,而是“老孃讓更難纏的人來對付你們”的意思。
斯維因上將看起來已經不年輕了,臉被一張面紗罩着,只露出陰鷙的眉眼和眼角深深刀刻般的皺紋。他穿着一身很寬大的袍子,肩上卻停着一隻烏鴉,這隻烏鴉從崔斯特和格雷福斯走進來就一直盯着他們看,黃澄澄的眼睛轉來轉去。起初崔斯特以爲它只是一隻奇怪的寵物,可是越看越覺得,這隻烏鴉似乎不只是寵物那麼簡單。
斯維因上將的戰袍胸前印着諾克薩斯紋樣的徽章,似乎在標示着他的戰功累累,而他臉上的傷疤也同樣說明了這些。
“上將,我們是來向您彙報伊莉絲失蹤一事的。”崔斯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在一片沉默中尷尬的開口。
斯維因淡淡的瞟了他們一眼,絲毫沒有讓崔斯特開口的意思,卻自己站起身來,走向了他們兩個。
一走起路來,就很容易發現他竟然是個殘疾人,一隻木腿敲在地板上,發出“噔”“噔”的響聲。
“看到我這條腿了嗎?”斯維因冷冷的開口,“每當我用它走路的時候,我就在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任何話,而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他肩上的烏鴉配合的叫了一聲,本來就不算亮堂的房間霎時顯得更加陰沉。
冷汗已經從崔斯特的額角落了下來。
和諾克薩斯原有的法師發生爭鬥,並且逼得她離開,單說這一件事情就已經是大罪,如果真的試圖用暗影島來解釋,這件事只會牽連的更深,最後他們同樣討不了好。
斯維因這是已經決定審判他們了嗎?
“上將,您的意思是……?”崔斯特試探着問道。
“你們兩個,從哪裡來?”斯維因問道。
“比爾吉沃特。”崔斯特道。
“爲什麼要加入諾克薩斯法師團?”斯維因的聲音很陰沉,讓人聽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比爾吉沃特畢竟是個島,呆的久了就想來內陸看看。”崔斯特道,“正好路過諾克薩斯,看到徵兵的信息,我想着自己有一點本事,就預備來參軍打仗湊個熱鬧。”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假了。
“別拿報名時候的那一套來糊弄我。”斯維因冷冷道,“跟我說實話,要不然我只能認爲你是來自德瑪西亞的奸細了。”
也只能如此了,就算真的被當成是瘋子,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崔斯特一橫心,問斯維因道:“你知道艾卡西亞嗎?”
聽到“艾卡西亞”四個字,斯維因微微皺起了眉頭:“遠東的神秘之地艾卡西亞?”
“是的。”崔斯特道,完全無視那邊格雷福斯拼命像他使眼色讓他不要再說的動作,“我們從比爾吉沃特來,要穿過艾卡西亞,這一點你也知道的。我們在路過艾卡西亞的時候,遭遇了傳說中來自異界的怪獸,並且它們正在徑直往西北方向走,也就是說很快就要撞上諾克薩斯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麼一定是生靈塗炭,所以我們纔想法設法參軍,希望可以向可靠的人彙報這個情況。”
他飛快的把這一大段話說出來,心裡也是忐忑不安,斯維因聽完以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們是從比爾吉沃特來的?”
“是的。”崔斯特謹慎的答道。
“那你們就快回比爾吉沃特去吧。”斯維因冷冷道,“諾克薩斯的軍隊不是你們玩鬧的地方。”
聽到這句話,崔斯特簡直要哭出來了,斯維因根本一個字都沒有相信。
“我沒有騙你啊。”崔斯特道,“我編故事也沒必要編這麼離譜的一個故事啊。”
斯維因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面色冷酷如常:“現在諾克薩斯的局勢動盪,德瑪西亞的軍隊已經出發,軍情緊急,雖然法師團並不是正規的編制,但也不是可以開玩笑的地方。你們有能力,軍方認可你們才收納你們成爲法師,可是你們有可能導致了最強的法師失蹤,還編出這樣的故事來愚弄軍官,可見絲毫沒有將諾克薩斯的軍紀放在眼中。”
崔斯特想辯解,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辯解,他看向格雷福斯,格雷福斯也是一副“誰讓你那麼莽撞就開口”的表情。
“我會將你們兩個開除出諾克薩斯法師團,並且永遠不得在諾克薩斯軍方擔任任何職務,另外,在我們持續尋找伊莉絲法師的過程中,如果發現你們與她的失蹤有任何關係,我代表諾克薩斯保留通緝併爲你們治罪的權利。”
崔斯特腦袋“嗡”的一聲,他也沒有想到,斯維因的反應居然會這麼誇張,可是如果現在不能讓他相信的話,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而如果不能說出來,他不僅會終生抱着害了諾克薩斯的市民的負罪感,也會辜負了巨神峰上蕾歐娜的期望。
崔斯特咬咬牙,掏出蕾歐娜給他的日曜石:“這個,是象徵巨神峰上曙光女神生命的日曜石,她把這個交給我們,是希望如果她帶領族人阻攔艾卡西亞的進犯時出了問題,我可以去將她的死訊彙報給戰爭學院。”
“請你們離開。”斯維因冷冷道,“我並不喜歡聽傳奇故事。”
“你……”崔斯特咬着牙,還想最後再掙扎一把,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身材窈窕的紅髮女郎走進了屋子,看也沒看崔斯特和格雷福斯,徑自問斯維因道:“上將,我剛剛聽到你屋子裡面有人提到艾卡西亞?”
“是的。就是這兩個來自比爾吉沃特的法師,他們違反了軍紀,我正打算按規定處置他們。”
“他們說了什麼?”紅髮女郎微微眯眼。
“什麼異界的怪獸要襲擊諾克薩斯,非常荒誕無稽的話。”斯維因道。
紅髮女郎這才轉過臉來看了崔斯特和格雷福斯,看到她的正臉,崔斯特才發現她的左眼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讓她本來俏麗無匹的容顏顯得有些許的冷硬,紅髮女郎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斯維因,終於道:“上將,這兩個人讓我帶走好嗎?我想我有些事情要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