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如雨幕一般,在頃刻間幾乎籠罩了艾歐尼亞全島,而沐浴在金光之下,崔斯特也感受到了無比強大的生命力,本來已經脆弱不堪的身體在潮水般的金光之下慢慢的甦醒,彷彿已經恢復了力量,就連疼痛的幾乎失去運動能力的左臂,也漸漸的恢復了知覺。
崔斯特心裡明白,只有一個人有着這樣強大的生命魔法力量,那就是“衆星之子”索拉卡,而在這樣強大的淨化力量下,在艾歐尼亞島嶼之上盤繞的毒氣大概也可以被化解了吧。
“好強的力量……”伊芙琳低聲道,“這樣一來,大概‘瘟疫’的影響就會被徹底消除了。”
“那就再好不過了。”崔斯特說道,“咱們走吧。”
“……你走吧。”伊芙琳沒有看崔斯特,“趕緊去找他們。”
崔斯特看着伊芙琳,兩個人的手還交握着,可這個時候他的心已經涼下去,即使他早就想到,伊芙琳在事情解決後很可能就會離開——這也是她一貫的作風,可是當她這樣毫無留戀的說出這樣的話,他還是感到自己的心猛地一墜。
“你不跟我一起嗎?”崔斯特問道。
“你自己也知道答案的。”伊芙琳淡淡說道。
崔斯特站起身來,他拉了伊芙琳一把,伊芙琳沒有動,兩個人的手也就這樣分開,崔斯特嘆了口氣,剛想說話,伊芙琳已經在他前面開了口。
“崔斯特,不要把我強行拉到你的世界去,那樣我會死的。”
崔斯特心裡一緊,想也不想的說道:“我願意到你那邊去。”
“我說了很多次這行不通。”伊芙琳苦笑了一下,“你快走吧,我真的也該走了,他們雖然暫時沒有說什麼,但是艾歐尼亞的危機解除以後,他們肯定會質疑我的身份,如果你不想給我添麻煩,就趕緊去找他們吧。”
崔斯特又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勸不動她。
“還會再見到你吧?”他這樣問道。
每一次離別,都覺得好像是永訣。
伊芙琳輕輕笑了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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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的金光籠罩了艾歐尼亞的每一個角落。
東籬山的洞穴之中,病懨懨的蜷縮着身體,將柔軟的大尾巴蓋在身上的妖狐耳朵動了動,而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張被病痛折磨的憔悴支離的臉上隱隱露出驚訝之意,接着,阿狸站起身來,緩緩走到自己棲居的洞穴外,深深的吸了一口秋日的空氣,像一隻真正的小狐一般,對着那正在綻放出澎湃金光的山頭跪坐下來,美麗的臉龐上滿是虔誠。
另一邊,均衡教派的廟宇之內,慎從牀鋪上坐起,他快步打開緊閉的窗,凝視着窗外的金光,在那一瞬間,即使他帶着灰色的面具,但無論是誰都能感受到慎身上洋溢的喜悅。
慎走到院子裡,在金光中坐下來結印,他的身上逐漸冒出紫光,隨着紫光在他的身周氤氳然後漸漸淡去,慎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他站起身向着凱南的方向走去。
在廢棄的村莊裡,銳雯和亞索安靜的相守,這幾天亞索的情況越來越糟,可銳雯卻沒有哭過,她只是一直陪在亞索的身邊,雖然兩個人都能感到死亡的漸近,卻沒有一個人提起這件事,甚至他們兩個似乎都不在意這件事。
也許是對於劍客來說,行走在刀鋒上本來就已經成了常事,所以對於兩個人而言,相守反而成了最重要的事。
在銳雯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她甚至慶幸是現在的景象,雖然無論如何都不願意亞索死,可是想象亞索發現她其實就是把他害成這樣的仇人之後亞索會怎樣,她同樣不敢想象。
而那種奇異的淨化感就是在這種時候進入了兩人的身體。
本來銳雯也是在受着病痛的折磨的,只是她的狀況比亞索好得多,所以她意識到鏡況的好轉也就比亞索要晚。
“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亞索這樣說道。
“怎麼?”銳雯愣了一下。
“好像……身體又有力氣了。”亞索若有所思的說着,微微用力想要撐起身體,而銳雯也就無比驚訝的看着之前被折磨的幾乎動彈不得的亞索慢慢的坐起身來,那一刻她只感到無比驚喜。
“難道真的發生了奇蹟嗎?”銳雯的聲音在顫抖,“我也感覺到了……我們的身體裡,已經漸漸沒有中毒的感覺了。”
“大概是上天不願意放棄我們吧。”亞索這樣說着,伸過手去拉住了銳雯的手。
銳雯渾身一顫,本能的想要把手抽回來,可是亞索稍微用了點力,她就紅着臉垂下頭去。
兩個人都是一樣,畢生練劍,對男女之情卻是全然不瞭解,即使彼此的心意已經明白,相處的時候卻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甚至除了亞索表白時牽了手之外就連手都沒有碰過。
所以,當亞索慢慢將銳雯擁入懷中的時候,銳雯只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微微發抖,喜歡的人的懷抱,從沒想過是這樣溫暖的感覺,女劍客一向強硬的心甚至感到了些許軟弱,而那些軟弱就由眼前這個人的肩膀來填補。
銳雯望向亞索的時候,亞索也正溫柔的望向她,她只感覺自己的臉幾乎燒了起來,而亞索看着那雙堅強到有些冰冷的琥珀色眼眸流露出少見的嬌羞神色,心中愛意更甚,其實對於他而言,這種心中溢滿溫柔的情緒,也不過是第一次而已。
所以,任由自己的本能驅使着,亞索吻向了銳雯,銳雯本已嬌怯的閉上了眼睛,可就在兩個人的嘴脣相碰的一瞬間,她卻觸電一樣推開了亞索。
“怎麼了?”亞索愣了一下。
“我……還沒有準備好。”銳雯喘着氣說道。
亞索有些無辜的笑了一下:“那你想怎麼樣?”
“讓我……出去走走,好麼?”銳雯說道,“……對不起。”
“去吧。”亞索說道。
銳雯走出屋子,狂亂的風才讓她的心稍稍平靜下來,但那也只是稍稍平靜而已。
活下來了。
這感覺很好,可是在亞索吻上她的一瞬間,卻是那個十二年前的夢魘爬上了亞索的心頭。
那個詛咒還沒有消失。
我仍然是你的仇人。
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自己的眼睛好疼,那是一種很乾澀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