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只感覺自己的手心冰涼。
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緊張感了,即使是在“閃電”那時候,和皮城警備對着幹的過程中也完全不會緊張,最多是要隨機應變思考一下該怎麼做。
上一次這樣緊張還是在小時候,那時不會游泳的蔚失足滑進水裡被水草纏住了小腿,一邊掙扎一邊下沉,嗆着水幾乎無法呼吸的時候那種感覺。
後來被路過的人救起來了,但是這種緊張感蔚卻深深的銘刻在了骨頭裡,在她擡眼望見飛過血紅色月亮的鴉羣時,她人生中第二次感覺到了這種情緒。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她才明白,這其實是死亡將至的時候,那種壓迫與恐懼交織的感覺。
即使還沒有任何危險出現,但死亡的預感卻無比強烈,無論是猩紅色的月亮,還是那些淒厲鳴叫着的烏鴉,都讓她深深感覺到一種灰暗的情緒。
那些士兵應該也是一樣,蔚擡起頭,就看到幾個士兵倚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象,而他們的臉上是比自己情緒更甚的絕望。
——偏偏是士兵們的絕望,讓蔚得以從這種負面情緒中擺脫出來,她幾乎是一瞬間就忘卻了自己,渾然成爲了一個指揮官。
“都冷靜下來!”蔚高聲道,“不要看天象,那是祖安人的誘敵之計,所有人全部歸位,時刻準備開戰!”
指揮官的冷靜和果決也感染了隊中的士兵,即使看上去依然在擔憂恐懼,但他們還是大聲的應答着,然後一個個回到原位,再次端起了槍。
蔚站在街道正中,拿出了對講儀,這種設備可以幫助遠距離的兩人通話,一般來說是要藉助魔力才能完成設備的能量供給,不過黑默丁格爲這些對講儀配備了儲能的魔力水晶,因此即使是對魔法一竅不通的蔚也可以使用。
“傑斯,你在麼?”蔚問道。
短暫的沙沙聲後,那邊傳來了傑斯的回覆:“在,你那裡有什麼情況?”
“暫時還沒有,只是……恐怕很快就要出事了。”蔚說道。
“我明白。”傑斯說道,“崔斯特和艾克已經去你那邊支援,對方很可能有黑魔法師,你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好的。”蔚說道,“凱特琳在後面嗎?”
“是的,她負責避難所那邊的事情,如果那邊有突發情況我也會立刻告知你,一定要時刻和我保持聯絡。”傑斯說道。
“明白。”蔚說道。
這時,她聽到了疾馳而來的馬蹄聲,轉過臉去,就看到了崔斯特和艾克正打馬飛奔而來,蔚快步上前迎接,崔斯特和艾克則分別勒馬,走上前來。
“前線這邊有什麼動靜嗎?”崔斯特問道。
“暫時還沒有。”蔚說道,“不過,情況或許有些糟糕,我剛剛聽傑斯說祖安的隊伍中可能有黑魔法師加入。”
“是這樣,所以我們也準備了應對的辦法。”崔斯特說道,“我和艾克會用魔力加持我們這邊的部隊,這樣即使是和黑魔法師對陣,也不會在魔力面前不堪一擊。”
“如果這樣的話就太好了。”蔚喜動顏色,“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吧。”
士兵們分別駐紮在路的兩邊,所以兩個魔法師乾脆一人負責一邊,爲了保證所有的士兵都可以沐浴到魔力,崔斯特站在中間的樓頂天台邊緣的凹陷處,摸出了口袋裡黑默丁格遞過來的魔力儲備水晶。
這東西本來是在應急時候補充魔力用的,但是如果想要用一己之力給這麼多士兵加持,崔斯特很清楚自己恐怕會被直接抽乾,因此他決定即刻使用這些魔力水晶。
盤腿坐下後,崔斯特將四塊魔力水晶在左右手各放置了兩塊,接着閉上眼睛,全心全意催動起體內的魔力。
用魔力加持凡人這還是第一次,但是大概的方法崔斯特是知道的,其實魔力加持也就是增加人的體力、耐力等,也不會強的太多——當然,那種消耗大量魔法的單體強化另當別論——不過,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相當重要的增強,只不過魔法師在戰鬥中一般不會直接正面加入戰場,更是自矜身份不會願意將寶貴的魔力加持他人,因此除非是極其關鍵的戰鬥,不然很難會看到魔法師以自身魔力加持士兵的鏡況。
隨着體內的魔力流轉,手心的四塊魔力水晶也慢慢發出光來,水晶中潛藏的魔力已經被喚醒,並且漸漸與崔斯特融爲一體。
黑默丁格提供的魔力水晶有着巨量的儲藏,現在崔斯特體內的魔力大概是平時的三倍左右,他能夠輕而易舉的感覺到這種充沛感,接着,他開始引導體內的魔力。
魔力是無形的,但卻是有質的,作爲一種強度很高的能量,它甚至可以實體化,崔斯特催動體內的魔力呈蔓藤狀蔓延,直到鋪張到所有士兵聚集着的樓裡,接着,魔力像爬山虎那樣順着樓頂緩緩向下爬伸,直至將整座大樓都包裹在其中。
人類,或者說生物對魔力有着天然的親和,因此攀附在冰冷的鋼筋水泥上的魔力會自動尋找生靈當做宿主,這也就是所謂的“魔力加持”,崔斯特並不是魔力加持的老手,也無從判斷魔力加持進展到了那一步,他只能儘可能的輸出魔力,並保證魔力被吸收,崔斯特注意差不多是自己正對面的位置,樓頂的凹口裡同樣散發出青綠色的光芒,那大概是艾克在強化過程中散發出的能量。
隨着魔力被逐漸吸取,疲倦感也就越發沉重,等到體內的魔力還剩下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時候,崔斯特已經無暇分心去在意其他的事情了,爲了防止自己枯竭而死,他開始緩慢的收束魔力,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一種強烈的異樣。
如果把身體比作一個大湖,方纔的感覺就像是一塊石子突然投入其中,確切的說,那是一種魔力波動。
崔斯特一下警覺起來,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己的左臂一陣刺痛,頓時他就明白了那種魔力波動的來處——那個黑魔法師正在窺視着自己,他看不到自己的人,卻能夠看到自己的魔力。
只是,即便知道事情是這個樣子,崔斯特也沒有多餘的力氣給自己加持結界來反抗魔法師的窺視,他只能儘量減輕自己對魔力的使用,以破壞黑魔法師窺視的效果。
可這樣直接侵入其他魔法師魔力境界的力量,還是讓崔斯特的心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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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爾特沃夫城外不遠處的叢林中,樂芙蘭率領着祖安的部隊停了下來,她的身邊此刻黑氣繚繞,應該說,蒙多、辛吉德、瑞菲克、金克絲和樂芙蘭自己的身邊都是黑氣繚繞,黑氣顯然增加了他們的行進速度,不然祖安衆人也不會這麼快就到達皮爾特沃夫的左近。
“可以發動進攻了嗎?”蒙多擦拭着自己的刀問道。
“等一下。”樂芙蘭說道,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眸閃爍着明滅不定的紅光,過了好一會兒,樂芙蘭才長出了口氣:“他們居然用魔力加持了他們的士兵,看來果然我沒能收束住自己的力量啊。”
“如果士兵被魔力加持過的話,恐怕單憑我們幾個想要殺進去就很難了。”瑞菲克說道。
“無妨。”樂芙蘭淡淡道。
說完,她抽出魔杖,吟唱了幾句之後,猛然一揮,魔杖頂端噴射出濃重的如同墨水般的黑霧,黑霧很快籠罩了整個叢林,更爲可怕的是黑霧之中,伴隨着令人牙酸的“碦嚓”聲,空地上開始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影子。
“被魔力加持過的人也是會死的吧。”樂芙蘭此刻已經完全被黑霧籠罩,只剩下一雙眼睛泛着幽幽的紅光,宛若地獄中的惡靈。
“那麼就讓他們和只要不被粉碎就可以一直戰鬥的骷髏士兵打打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