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場絕地中逃生的遊戲。崔斯特、劫和婕拉三人順着蜿蜒的花藤爬下,絲毫不敢耽擱。好在這裡雖是絕壁,懸崖上卻沒有什麼多餘的陷阱,很快,三人便來到了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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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崖底是湍急的海,甚至沒有一點可供落腳的淺灘,他們只能暫時落在一塊突起的大岩石上,海浪衝激在岩石上,發出亙古不變的拍案聲,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海,竟像是囚禁於世界盡頭,永遠與萬物隔絕。
難怪,這個地方被稱作海崖囚籠。
鐵索橋的那邊,想必是更加孤單的絕崖。被關押在那裡的話,日復一日,只能聽到潮聲,很容易就會把人逼瘋的。
崔斯特擡起頭,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前方的海崖囚籠了,只不過,那裡也同樣是絕壁。其實絕壁與否,問題甚至沒有那麼大,重要的是,從他們落腳的岩石到海崖囚籠,有兩百多米的距離,這段距離卻沒有路,而是怒濤狂嘯的大海。
“很糟糕啊。”劫說道。
崔斯特沒說話,他在心中忖度,到底怎樣才能達到彼方。
游過去的話,且不說這寒冷的天氣和湍急的海流,但是水中的棉絮狀物,還有不知道水下會否存在的恐怖生物,就足夠讓崔斯特望而卻步了。
如果說打造一艘小舟,這裡甚至沒有任何工具材料,唯有光禿禿的岩石。
唯一的希望,看來又在婕拉身上了。
此時婕拉已經收起了下懸崖的藤蔓,臉色不是太好,顯然召喚植物需要花費她的力氣,而且,長時間和錘石的對峙,再加上維持這根藤蔓做的繩梯,她應該已經接近透支了。
與崔斯特的目光對視,婕拉苦笑着搖了搖頭:“我撐不住了,對不起。”
“沒事。”崔斯特扶着婕拉,在岩石上坐下,眺望着漆黑的海面。這時候,天色越來越沉重,在他們來的方向,墨色一般濃重的夜色,已經薰染了大半的天空。
“你們留在這兒等我吧。”崔斯特道。
“什麼?”婕拉無比驚訝,劫則更加驚訝。
“你吃錯藥了嗎?”他問崔斯特,“我們在這裡等你,你想去哪兒?”
“既然不能勉強婕拉,我就游過去。可是這裡風急浪高,你們兩個還是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吧。”崔斯特道。
“開什麼玩笑,你一個人過去,淹死都不知道。”劫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何況,你爲了救伊芙琳而來,我又何嘗不是?到了最後關頭讓你一個人去,我也太不仗義了吧。”
“如果你們兩個都要去,就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婕拉道,“我寧可體力不支死在海里,也不想孤零零的被留在這兒。”
崔斯特看了看婕拉,又看了看劫,無奈的笑了:“好,那咱們一起走。”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對婕拉道:“你上來。”
婕拉愣了下,崔斯特解釋道:“你是女孩,體力又透支,讓你在這裡游泳,我是真的不放心。還是我揹着你吧。”
揹着一個人泅水,和單人的負載是完全不同的,婕拉猶豫了下,想拒絕,可是又知道自己就算拒絕了,也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跟上崔斯特他們。最後她還是小心的抱住了崔斯特的脖子,充滿歉意的道:“我會盡量輕一點的。”
“那就多謝了。”崔斯特道。
劫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崔斯特背起婕拉,一腳踩進水中時,他纔在旁邊風輕雲淡的道:“背不動的時候,記得換我來。”
冬天的海水,很容易就會將人凍僵,至於海水中那些黑色的棉絮,崔斯特只能儘量讓自己無視它們。他事先已經有所預期,因此控制着自身的魔法,流動於身周形成一個保溫的護罩,雖然也不會有太好的效果,但至少可以免於凍死。
上一次這樣艱難的泅渡,還是在三年前的艾卡西亞。時間過的竟然如此快,也是完全不同的場景了。
這片海域的浪很急,如果崔斯特不是魔法師的話,只怕連在海中正常的前行都做不到,劫在他的邊上,突然扔過來一根繩索,崔斯特想也沒想就抓住,感覺劫拉着他前行,一時倒是省力了很多。
饒是這樣,體力的損耗依舊非同尋常,畢竟劫也無法負擔崔斯特和婕拉兩個人的重量,崔斯特還是要自己出力劃一划水,與此同時還得帶着婕拉,還得維持兩個人的魔力護罩,也是非常非常的辛苦了。
到最後,崔斯特的手腳幾乎是僵硬的划着,人都沒有直覺了,眼前是一片金星亂冒,差不多是被劫拖拽着,到了海岸邊的淺灘上。
好在這邊有海灘。一時之間,崔斯特只剩下這一個想法了。
三個人在沙灘上癱了好一會兒,仰起頭,恰好可以看到天空,那層濃重的墨色,如今已經暈染到了鐵索橋邊,看來是馬上要追過來了。
也不知道盧錫安他……
崔斯特有些感傷,卻也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感傷了。
“還是像剛纔那樣上去,可以嗎?”他問婕拉。
“好。”婕拉毫不猶豫。
藤蔓無聲的蜿蜒,最終攀到崖頂,三個人的速度雖然比一開始慢了很多,終於還是抵達了目的地。
這裡就是海崖囚籠的所在了,滿地是黑色的沙礫,地上還有零碎的骨頭。往前是一個幽深的洞穴,像張開大口的惡獸。
這裡並沒有伊芙琳。
“伊芙是不是被關在洞裡面?”崔斯特問道。
“看來是這樣了。”劫說道。
“那麼我們——”
崔斯特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旁的劫和婕拉也陷入了安靜。
那一刻,濃黑的墨色,終於緩慢的爬過了天穹,到達他們的頭頂。沉重的陰影,幾乎是瞬間將三人吞沒。
陰影之下的大地變得一片黃昏般的暗紅,崔斯特有剎那的迷離,他發現四周的景物現在都已被這暗紅色籠罩,就連身邊的劫和婕拉,他都看不見了。
在黑暗吞噬這片大地的瞬間,崔斯特意識到,這片黑暗已將自己與那個“世界”,徹底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