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這樣.......”楊青姍的聲音漸漸弱不可聞,兩人就就這樣在病房外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還是千夜率先開口,“他還能堅持多久?”千夜問道。
楊青姍停止了抽泣,應道:“如果堅持治療的話,大約能有一年左右的時間。這是醫生的保守估計,因爲爸....他的身體比一般人要弱很多。”
“有沒有換腎的可能?”千夜擡頭望着楊青姍,說道:“沒有腎源的話.....我有兩個。”
楊青姍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諮詢過,醫生說父親常年癱瘓在牀,許多身體機能已經退化,除了尿毒症之外,還有糖尿病以及纖維囊性骨炎等幾種併發症,換腎手術風險太高,建議保守治療,腹膜透析是最佳的治療方案。”
“好的,我明白了。”千夜點頭。
“我記得你沒有多少存款,醫藥費是從哪裡來的?”
“跟我的那些大學同學借的。”
“總共借了多少?”
“十來萬。”
“這些錢我會慢慢還的。”千夜說道:“後續的費用應該還有不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扛的。”
“可你現在還在讀書。”楊青姍說道。
千夜搖頭,說道:“我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而且我滿了十八歲,作爲一個男人,身上的責任總不能讓你一個女人去抗。其他的費用,我會自己靠打比賽掙回來。”
這時醫生走了出來,“病人比我想象中要堅強的多,他現在需要休息,你們最好不要打擾。”
“謝謝醫生!”
千夜和楊青姍來到病房的牀前時,林建華已經陷入了沉睡。看到分別之後瘦得無比厲害的父親,千夜忍不住撲倒在病牀前,極力壓抑在喉間的哭聲慢慢在病房裡瀰漫開來,看着那微微不停顫抖的背影,楊青姍也是鼻子一酸。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建華悠悠醒轉過來,看到楊青姍面容憔悴,淚痕未乾,他察覺到身旁異樣,這才發現牀邊趴着一個腦袋,即使沒有看到樣子,林建華卻第一時間知道這是自己的兒子。
林建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千夜立即驚醒過來,擡起頭正好看到了林建華滿是慈愛的目光。
“爸,我回來了......”千夜略微有些哽咽說道。
林建華苦笑着搖了搖頭,望了楊青姍一眼。
楊青姍解釋道:“爸,是小夜他找到了當初我們留給他的假地址,然後打電話過來追問,我沒能瞞住。”
“我沒有怪你。”林建華說道。
“小夜,你看,我又拖累你了。”
千夜心中驀然一痛,說道:“爸,看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不過,我是你的兒子,你不應該瞞着我的。”
可能是忽然見到了兒子,林建華今天的精氣神很好,原來有些暗淡的雙眼也因爲千夜的到來而變得愈加的明亮,貌似也健談了不少。
“你在認真比賽,這個時候告訴你,不是會讓你分心麼?我知道你爲了這一次的全國總決賽準備了很久,總不能因爲我的緣故而耽誤了吧。”似乎是猜到了千夜心中所想,林建華說道:“你也別怪你姐瞞着你,這些全是我的主意,是我堅決讓她不告訴你的。”
“嗯.......”千夜點頭。
“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你和你姐應該重歸於好了吧,事情過去都過去了,我都不介意,你又何必一直耿耿於懷呢?”林建華軟下語氣,說道。
以前每次舊事重提,千夜都會敷衍過去,這一次卻有些不同。父親明顯是感覺到了時日無多,所以想要在有限的時間裡解開他和楊青姍之間的心結。
那一年,在得到夏雨軒的死訊之後,千夜抑鬱了很久,後來下定決心和郝爽、小白、小五還要鬧鬧一起重建龍魂戰隊去打職業。
林建華當時自然是表示了強烈反對,爲了湊夠路費,千夜向不是親姐姐卻勝似親姐姐的楊青姍借錢。但楊青姍很擔憂千夜會被人騙,加上那時國內的電競環境很複雜,幾個半大孩子就這樣出遠門,楊青姍第一個不放心,於是將千夜準備“離家出走”的計劃告知給了林建華。
那天晚上,千夜自懂事以來第一次被林建華痛打了一頓,千夜認定是楊青姍告密,這是第一次兩人之間產生了間隙。
千夜本身就比較執着,準確的說是比較固執,下定決定做的事情不會這麼輕言放棄。
在離開WH市之前,千夜臨行前叮囑楊青姍一定要照顧好本身就有胃病,身體算不上太好,卻每天開出租工作到很晚的父親林建華。楊青姍拗不過千夜,只能讓千夜在外面闖蕩時小心。
就在龍魂戰隊即將步入正軌之時,西門飛雪的出現,讓龍魂戰隊重現的願望落空,恰在此時,千夜忽然接到了楊青姍的電話,在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中,千夜大致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並於第二天就回到了WH市。
龍魂戰隊在千夜忽然離開之後陷入了羣龍無首的地步,加上西門飛雪的因素,當初雄心勃勃的龍魂戰隊就這樣解散徹底分崩離析。
千夜回到WH市,第一眼就看到全身裹滿紗布一直昏迷不醒的父親。
原來楊青姍去參加同學聚會,天色太晚,加上下着大雨,一直沒能打着車回家,正好準備交班回家的林建華就在附近。
在去接楊青姍的路途中,一輛泥罐車因爲下雨輪胎打滑,在紅綠燈轉彎的時候發生了側翻,正要壓在了林建華所開的那輛出租車上。
歷經大大小小十幾次手術,林建華活了下來,卻因爲脊椎受損,脖子以下失去了知覺,只能長年臥牀。
或許是因爲在戰隊上不順利原因的催化,加上車禍的這根***,徹底激化了千夜和楊青姍之間的矛盾,千夜認爲林建華之所以變成這樣,全是楊青姍所致。
戰隊解散,父親癱瘓在牀,雙重打擊之下,千夜和楊青姍關係徹底破裂,楊青姍也一直心裡有愧,知道如果不是她那天回家太晚,導致父親車禍差點喪了命,千夜也不會如此急匆匆的趕回來,興許當時的龍魂戰隊就不會解散還有挽救的希望。
事實上,這幾年楊青姍一直都活在愧疚中。
在經過時間的沉澱和漸漸的冷靜之後,以及隨後楊青姍對父親無微不至的照料,其實千夜心中的怨氣早就散去,只是他仍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想到都到這個時候,父親還在爲這件事情操心,千夜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爸,你放心吧。那事兒過去就已經過去了,你說是吧,姐?”
楊青姍先是一愣,隨即意外欣喜的連連點頭:“是啊。”她已經很久沒聽到這一聲熟悉的稱呼。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林建華有些疲憊,卻還是撐起了身子,緩緩道。
“爸,沒事,你慢慢說。”千夜說道。
林建華仰望着天花板,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說道:“其實,你的母親並沒有死......你...還有一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