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裡斯
紅葉城,那件普普通通的小屋之內。
元傑舒緩地躺在太師椅上,眯着眼睛,抱着手裡的一壺暖茶,一臉的享受。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諾大的紅葉城竟沒有一件夠得上他處理的事情,難得清閒了許多,似乎就連鼻子裡面透出的空氣都是輕鬆的。
正貪婪地享受着這難得的清閒時光,外面急匆匆地走進來一個人,那皮球似的身軀上面,尖尖小小的腦袋掛滿了汗珠。
“不好啦不好啦!”來人面色大急。
元傑臉色頓時一冷:“誰讓你進來的!”
司馬賊不由一愣,面色陡然陰沉下來:“元傑,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聽不懂麼!”元傑不耐煩地指了指外面:“進來先敲門,行不行?”
司馬賊面色緩和了一些,他知道元傑重禮儀,這一點倒不是針對他,就算城主過來,也得按程序來,可是這件事情……耽誤不得啊!
他揮了揮袖子:“元傑兄,這次就繞過我吧,出大事了!” “出去!”元傑懶得和他廢話。
司馬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尷尬無比,他咬着牙:“行!”
皮球一般的身軀挪出門外,滿是怒火的眼睛似要把元傑扯碎,他冷聲說道:“司馬賊求見元兄。”
“哎呀,這不是司馬兄麼!”元傑就像是才發現一般,臉上陡然露出一絲驚喜的笑容。
“稀客啊稀客,快請進,怎麼今天有時間到我這裡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啊?”元傑拱手讓他進來。
司馬賊看着元傑浮誇的演技,眼角忍不住跳動了兩下,他強忍着一巴掌抽上去的衝動:“出大事了。”
“不知是什麼事情,讓司馬兄如此驚慌?”元傑好整以暇,還藉着說話空檔飲了口茶。
“我派去哈曼城的人死了一個。”司馬賊正色道。
“死了一個?”元傑晃了晃腦袋:“這算什麼大事,沒準是在路上的時候被哪個魔獸看不順眼吃了呢。”
“不可能。”司馬賊搖頭:“我派去的都是親衛軍中的精銳,不可能死在魔獸手裡,而且算算時間,他們應該早就到了哈曼城。” “哈曼城的人殺的?”元傑斜着眼睛,嗤笑一聲:“哈曼城的人敢殺我們紅葉城的人?”
“會不會是他們沒報身份?”司馬賊猜測道。
“四階職業者不是大白菜,就算抓住了,也不可能隨隨便便處死,萬一有什麼後臺之類的,是不可能不問一聲就處死的。”元傑搓了搓手裡的茶壺,嘆了一口氣。
“那依你的意思?”司馬賊眼中漸漸有寒光涌動。
“只怕那些人知道他們是我們紅葉城的人,還敢痛下殺手,看樣子,這個李琦不簡單啊。”元傑擡起頭,臉上掛上了一絲微笑:“這可是對我們紅葉城的挑釁哦。”
“那我們……”司馬賊獰笑着,剛要說話,卻聽外面陡然傳來一聲急報。
“報!報……”話音未落,一人猛地從外面衝了進來,滿面驚慌。
“什麼事情!”元傑“唰”一下站了起來,面色鄭重。
一旁的司馬賊看見這一幕,眼色不由更加陰翳了幾分,他認得這個人,親衛軍中負責保護元傑安全的頭目就是他。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就在方纔的時候,元傑還說讓自己進來先敲門,可看這個人進來時候的模樣,哪裡有半點禮儀可言,元傑可沒有像對待自己那麼不客氣。
進來那人似乎沒看到司馬賊一般,以異常急促的語氣說道:“城外,城外魔獸襲城!”
“襲城!”司馬賊猛地驚呼了一聲:“怎麼可能!上萬年都與他們相安無事,魔獸森林裡的那些老傢伙這是瘋了嗎?”
“走!去看看!”元傑也失去了往日的鎮定,面色有些泛白,提溜着茶壺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司馬賊與那衛士首領跟在他的身後,片刻便通過城內的傳送陣站到了城牆之上。
“啪!”
一聲脆響,手上元傑珍愛無比的紫砂壺就此壽終正寢。
他看着城外鋪天蓋地,如螞蟻一般密密麻麻捲成黑色浪潮向着城牆衝擊而來的各種魔獸,一顆心陡然變得冰涼。
沒日沒夜的趕路,連日不斷沒有歇息,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十幾天。
這十幾天裡,李琦一直沉迷在了這些迥異的結構之中,他發現,單月華緋光陣裡面,用到這些結構的地方便不下百處。 這百處地方,在他沒有見到這些結構之前,僅僅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現在有了更深入瞭解的機會,何況還有現成的標本,李琦那叫一個如飢似渴。
看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他擡起頭,向着德叔問道:“德叔,你們這裡誰有空白陣圖?成型的也行,只要陣圖,簡單一點的。”
“陣圖?”德叔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撓了撓腦袋:“我去問一問。”
圖裡斯坐在最後面的土甲龍脊背之上,呆呆地看着前方,瞳孔渙散,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爲了方便趕路,德叔特地給地精商隊騰出了一隻土甲龍,圖裡斯被阿圖魯細心地安置在了最中間的地方。
他對周圍的這些人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厭惡,這不是種族歧視,只有漠然,實際上,從他的父親死後,他陷入這種情況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
昔日的鍊金天才變成了木訥的自閉少年,善良的地精們感到最多的是心痛,但也有不少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地精。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如果不是阿圖魯叔叔的話,只怕自己都不屑於和這些地精再在一起生活吧,看見他們,他便想起來自己父親落地的那顆地精頭——伴着滾熱的鮮血。
他正漫無邊際地想着,眼角卻瞥見那人族隊伍的首領找阿圖魯叔叔,好像在問有沒有陣圖。
身爲一名煉金術士,時常要在鍊金器物上刻畫魔法陣,陣圖是每一名煉金術士必學的東西,他的身上自然帶着若干陣圖。
或許,自己如果把陣圖給那名人族首領的話,對叔叔的境地會有一些幫助,一路行來,似乎這些人在落雪城的地位不簡單。
他擦了擦髒兮兮的眼鏡,站了起來,小聲叫道:“阿圖魯叔叔,我這裡有陣圖,不知道要哪一種。”
正說着話的德叔與阿圖魯看了過來,德叔撓了撓腦袋:“哪一種?這個……你和我一起過來吧,我也不知道他要哪一種。”
他?
圖裡斯敏銳地意識到了並不是面前的這名首領需要陣圖,他的興致頓時便降低了不少,不過出於良好的素質,他依舊陪着這名人族首領往前面走着。
“李小子,地精給你帶回來了,你要哪種陣圖,你跟人家說,我就不幫你自作主張了,你們兩個自己聊。”德叔把圖裡斯往李琦那邊一推,大咧咧轉身就走。
“陣圖還分很多種?”李琦轉臉看着面前的地精,他認識這名地精,這不是阿圖魯說的那個境況與自己相似的可憐地精麼。
聽見李琦的問話,圖裡斯的心裡更加失望了,本以爲還能遇見一名可以和自己探討的前輩高人,原來不過只是一名菜鳥。
不過這總歸是在別人的地界,他耐着性子:“籠統分的話,陣圖分爲攻擊陣圖,防禦陣圖與輔助陣圖,三種陣圖之中,輔助陣圖最多,也是最爲奇妙的一種。”
“當然,我不是說其他兩種魔法陣不好,正是因爲這兩種太好了,用處太多,所以特地被分出來歸爲兩大類,除了攻擊與防禦陣圖,其他都可以算上輔助陣圖。”
“比如這種陣圖,名叫御流火陣,專門用來……”
“停!”李琦一陣頭大,看見地精從手上簡陋的戒指中掏出的一張火紅色的陣圖,連忙打斷了他:“就它了。”
“啊?”圖裡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就要它了。”李琦從他手上拿過那張陣圖,卻又想起了什麼:“這陣圖貴不貴?”
“還行,不算太貴。”圖裡斯下意識地回答道。
“哦!那就好!”李琦扭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那就好?
圖裡斯禮貌的笑容僵在臉上,那就好是什麼意思?那不成他心情不好,想要撕陣圖玩?
他的心中陡然涌起一些不好的念頭,他偷偷探過腦袋。
如果李琦沒有記錯的話,第二頁上面記載的一種結構剛好可以提升火屬性魔法陣的兩成威力,御流火陣算是火屬性魔法陣吧……
李琦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你有用來刻畫這種魔法陣的墨水麼?”
“有……有啊。”圖裡斯剛剛探過腦袋,被李琦嚇了一跳。
“哦,謝謝。”李琦一邊很有禮貌,一邊在心裡表達了對這名地精的同情,看看這可憐孩子,都被打擊成什麼樣子了,魂不守舍的。
圖裡斯看着李琦接過那瓶火紅色的墨水,開始在那張成型的陣圖上面開始刻畫。
怎……怎麼可能!
圖裡斯的眼睛都要凸出來,那可是成型的陣圖啊!
身爲一名嚴謹的煉金術士,圖裡斯下意識想要阻攔李琦的動作,哪怕自己現在寄人籬下,但是法陣刻畫這種技術值得尊重,這不是用來兒戲的東西!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了李琦拿着的那支水晶筆筆尖上面的時候,阻攔的動作陡然僵住。
這……這怎麼可能,這個結構……這個結構加上去有什麼用處麼?爲什麼看起來並不是多餘的?
還有這裡,這不可能!這這這……
圖裡斯淡藍色的眼睛猛地睜到最大。
李琦的身影在圖裡斯的眼中陡然變得深不可測。